“顧太醫,九王妃怎麼樣了?”
賢妃滿目擔憂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沈天歌,焦急的催促着一旁的顧太醫。
顧太醫一把老骨頭了,做起事情來總是慢悠悠的,哪怕是如今賢妃催的急他也是一副不緊不慢的老學究樣子。悠悠的起身又慢慢的朝着賢妃福了個禮:“回稟娘娘,九王妃這一刀雖傷的深,但萬幸沒傷到要害,只不過受了些驚嚇又失血過多才會昏睡不醒,老朽已爲王妃止了血,待會兒再去開些方子。餘下的……”他捋了捋花白的半長鬍子,接着道:“餘下的就需要好好養着了,畢竟失了不少血。”
聽了太醫的話微微鬆了口氣,轉頭又想到自己兒子要是知道了沈天歌的模樣,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險些沒倒了下去,幸好一旁的宋麼麼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娘娘,王妃娘娘已經沒了大礙,你可千萬要保重啊!哪怕你不爲着自己想想也得想想王爺王妃啊,這宮裡若你都再倒下了,王妃娘娘這一身的傷誰會真的上心啊!”
宋麼麼這話說的很有藝術,一面提醒着賢妃娘娘你就是再不舒服但這會兒你得主事兒呢,多少人盼着你們不好啊,你要是倒下了可不就有人逞心如意了嘛,另一面又矛盾的點出王妃在宮裡確實沒有人比您更上心了,但是您要是‘累極而傷’的話,那麼王妃怎麼辦?宮裡沒人照顧那總有地方有人照顧吧……
賢妃多通透的人剛剛也不過真的着急了,現在宋麼麼一提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以手扶額滿目的憂傷:“是啊,可不叫你說中了,本宮這可憐的天歌要是本宮倒下了她可怎麼辦啊!”說着還煞有其事的拭着眼角的點點淚珠,朝着顧太醫拜拜手:“下去吧!皇上還在外邊等着回話,翠繡替本宮送送顧太醫。”
一旁的翠繡應了一聲“是!”又朝着顧太醫福了福身子:“顧太醫您請!”
老邁的顧太醫迷迷糊糊的瞧着幾人,他一輩子醉心醫學對內宅只是不甚清楚,但好歹在皇宮兜兜轉轉了大半輩子,分明是聽出了幾人話中有話可是偏偏又想不明白,恰逢賢妃下令趕人又想着外院還等着的皇帝忙不迭的磕頭謝安跟着翠繡出了去。
眼瞧着顧太醫看不見影兒賢妃這會兒一改現在的哀怨模樣,咬牙切齒的將一方錦帕絞的死緊。
兒子在宮外提心吊膽,兒媳婦兒又在宮裡遇刺只剩下半條命,好好的一個家,非得讓皇帝作成如今這樣!
一想到這兒賢妃就恨不得他兒子真的成了那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兒,免得受人猜忌受制於人!
宋麼麼跟了賢妃大半輩子,賢妃什麼性子她不說門兒清卻也掂的七七八八,“娘娘,奴婢知道你不好受,可是不得想想九王爺九王妃啊,所以……”
聞言,賢妃又看了眼還是蒼白着臉色的沈天歌,一咬銀牙有瞬間換了個模樣,面色蒼白嬌柔怯弱。
“讓人看着這丫頭,你跟我一道出去!”
“是!”
兩人步履匆匆,而待她們踏出門口牀上的人倏地睜開了雙眼,似笑非笑的盯着門口。
廢了這麼大勁演了齣戲幸好有人捧場,要不然,呵呵,她孃的,她那一身的血可不就白流了嗎!
……
“皇上!”
人未到聲先至,皇帝頭疼的揮揮手讓顧老太醫下去,雖不厭煩卻不得不滿目笑顏的上前接住那從屏風後翩然而來的單薄身影:“愛妃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天歌已沒了大礙嗎?!”
沒辦法,誰讓這事兒自己理虧,不過是想要讓宮裡留了人牽制老九順便試探沈家那丫頭的底細,誰知道這連水紋都沒瞧清楚就被人投了這麼大塊石頭,攪的一池子水渾濁不堪……
“皇上!”賢妃欲語淚先流,雖已年過四十卻保養得到,雖不若當年的天真懵懂,卻因爲最近生着病又被這是一嚇反倒是多了些病西子的嬌媚,到底是真心寵了多年的枕邊人,皇帝看的是心裡直癢癢,忙抓起賢妃那雙十指纖纖的玉手,柔聲安慰道:“愛妃莫哭,朕知道你是嚇着了,你且放心,朕定要拿下那狂妄之徒將他碎屍萬段來給老九媳婦兒賠罪!”
“賠罪又如何!”賢妃半真半假的推開皇帝,“皇上是沒有瞧見老九媳婦兒被人扶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的模樣嚇得臣妾險些暈了過去,可想着當時有多兇險……”說着話那金珠子似的眼淚就真的落了下來:“都是臣妾的錯,好端端的生什麼病!若不是臣妾……皇上怎麼讓老九媳婦兒進來侍疾又怎麼遇上那活該千刀萬剮的亂賊?雖說臣妾當初確實瞧不上老九媳婦兒,可好歹她已經嫁給老九了,臣妾又冷眼旁觀了這麼些日子瞧見她是個好的,原打算再也不爲難讓她跟着老九好好兒過日子,可是……可是……”
語猶未盡,但是意思確是清楚了,千錯萬錯都是侍疾的錯,若不是爲了侍疾若不是要去瞧她師父怎麼可能去後院,又怎麼會遇上那亂成賊子?而這一切一切的源頭在於誰,大家心裡一清二楚,所以……
皇帝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扶着賢妃的手明顯鬆了鬆,一雙眸子探究的打量着她。
賢妃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出手損了她泰半的人就算她沒有明白過來,可沈天歌也不會跟提及嗎?他的哪兒兒媳婦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善茬……
賢妃是個十分有眼力見兒的人,更何況皇帝是她同牀相伴了數十載的人,這點不對勁她還是看的出來的,當然她懂得見好就收對於這點不對勁已經是相當的滿意,又兼着溫柔小意的拽住皇帝明黃的衣袖,一如當年那般怯怯的倚在她的肩頭:“皇上,臣妾不是怪您,實在是臣妾被小九媳婦兒那模樣嚇着了。您且想想,若不是今日小九媳婦兒恰巧遇上了那賊子,那賊子豈不是還藏在宮中,若是哪一日您遇上了……您是臣妾的天,一想到今日若是您可讓臣妾怎麼活啊!”
一語言罷,賢妃咬着脣,淚珠子真真兒的不斷線!
瞧着賢妃這般模樣皇帝適才的疑心早就飛到了天際,心疼的撫着賢妃的後背,安慰着:“都是做了婆母的人了,還是這般的小性子;再過幾年抱上了小孫兒看你還好不好意思這般哭去!”
話這麼說着,不過賢妃適才的話到底還是聽進去了幾分,是啊,今天幸好是沈天歌若不是今日他遇上了刺客,那麼說不定來日便是他……或者說,這人一開始進宮的目標便是他,不過是因爲沈天歌正巧……
“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臣妾還不是擔心您,若是換了別人臣妾莫說是掉這金豆豆怕是瞧也不會瞧上一眼的。”話說的很是熨燙服帖皇帝自然是受用。“這陣子你身子不好朕也沒來瞧着你,如今小九媳婦兒傷成這般留在你這裡也確是不方便,一會兒便讓張德海去將小九喚來把人接回去吧!”
雖然這話說出來有幾分不情願,畢竟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音訊,下次再想找到這樣的機會怕是也不容易,可是偏偏鬧上了這麼一出!原本明面上就是讓沈天歌入宮侍疾的,如今賢妃已經打好她自己反而受了傷,再將她留在宮裡怕是文武百官也說不過去。
再則,幾個兒子越來越大心思也越來越多,尤其是老九,能屈能伸自己又沒有必殺的決心,若是真的惹惱了他留下後患免不了又是自己勞累。
廢了這麼一番功夫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且還不是自己開的口,賢妃心底自然是高興的,只不過這高興也不過是自己偷偷藏在心底,面上還是的做的感恩戴德。
其實賢妃心底裡很是鄙視的,這叫做什麼……哦,對了!坊間的那句話是這麼說的,做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
“皇上!”
張德海在門口喚了聲,神色凝重。
賢妃自然是明白什麼意思,不等皇帝開口立馬站直了身子,還是十分賢惠的替他整理壓根就沒有皺褶的明黃常服,一面說道:“皇上快些去吧,小九媳婦兒這兒有我在呢!”
“嗯,愛妃先辛苦些,朕自然不會忘了你。”
皇帝很滿意賢妃的識趣,又叮囑了兩句才隨着張德海一臉沉重的出了德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