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川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突然來這一句是什麼意思, 待細細斟酌後,他的腳步霎時頓住,就那樣愣愣地站在臺階上, 失了言語。
綿延十里的冥火瞬間熄滅, 他呆滯到連法術都忘記繼續維持。
四下無聲, 月色獨顯。
閻曦用一雙清亮的眸子盯着他, 柔軟的讓他的心都溢滿了明晃晃的光暈。
他的氣息逐漸加重, 睫毛在微微顫動,他嘴脣微張,一字一頓道:“不許反悔。”
他這反映讓懷中的姑娘笑得花枝亂顫:“自然, 你這麼嚴肅做什麼?”
“吾說的是永遠,你活在世上的每一刻, 永遠不許反悔。”
閻曦心中微慟, 她伸出手, 食指從他的眉骨上輕輕滑過,而後堅定的點頭:“好, 永遠。”
十里冥火兀地亮起,御川雙手微微用力把閻曦往起抱了抱。
他一步一步邁下臺階,懷中彷彿抱着他一生中的全部溫柔。
他的眉眼,是萬年來都從未有過的溫暖。他的一顆心,是萬年來都不曾有過的柔軟。
他活了萬年, 從未覺得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幸福, 哪怕現下叫他去死彷彿都沒有任何遺憾。
二人溫情脈脈, 前方陰暗的角落裡卻突然傳出了一聲冷笑:“我這鬼岐山, 可不是你們談情說愛的地方。”
來人一身黑衣, 神情凜冽如長刀,正是犬神。
似乎早就察覺到有人躲在不遠處一般, 御川斜斜地瞟他一眼,神色一點未變。他把閻曦放到旁邊的石階上,叮囑道:“等一下,吾去去就來。”
說完不知從哪變出來一件藏青色長袍,給閻曦披在了身後。
御川往前走兩步,背對着她負手而立,挺拔的背影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彷彿所有的大風大雨,他都可以毫不費力一人抗下。
這廂閻曦還在感動着呢,突然聽見他說了一句:“吾想在哪裡談情說愛,便在哪裡談情說愛,與你何干?”
她頓時無言,額角都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現在的重點是談情說愛麼?
犬神懶得言語,從背後抽出一把彎刀,然後原地躍起,揮着彎刀朝御川砍來。
他身子一歪,躲開時兩隻手依舊背在身後,氣定神閒的模樣讓人看起來尤爲不爽。犬神黑着臉問他:“爲何不出武器?你看不起我?”
“倒不是看不起,只是不值當。”
“你……欺妖太甚!”犬神的進攻越來越迅猛,閻曦在一旁看得清楚,知道他使出了十分力氣,一招一式都帶着誓不罷休的氣勢。
她擔心御川吃虧,暗暗使勁想讓自己站起來去幫他,幾番努力卻都失敗了。不知那犬神對她做了什麼,她現在一絲力氣都沒有。
運轉丹田時還隱隱透着一股魔氣,這種感覺她之前從未有過,簡直詭異的很。
御川此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眼前的犬神每一個招數都透着狠厲,術法中纏繞的絲絲黑氣更是讓他心中微驚。照理來說,一個被人類信奉爲神明的妖怪所使的法術應該比普通妖怪的法術更爲純淨,怎麼會透着魔氣?
這股魔氣給他的感覺,和幾個月前朱雀神社的結界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像曦曦所說,第三個結界果真就在這附近?它破裂所產生的魔氣竟然侵染了以正義著稱的犬神,這個裂縫又得有多大?
想到這,御川心下頓時生出了一種不祥之感。
一直在觀察他的犬神抓住他出神的間,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御川衝去,右手彎刀在月色下彷彿淬着最陰森的詛咒,直直砍向他的胸膛。
閻曦在他身後驚呼:“御川,小心!”
她話音未落之際,便看到御川空手擋住了犬神的彎刀,他左手手掌隱隱有氣流涌動,這些氣流把彎刀託在空中,讓它難以動彈。
閻曦長吁一聲,提在嗓子眼的心霎時落回了原地。
御川知犬神想致自己於死地,於是手下也不再留情,以氣流化爲利刃刺進他的胸膛。
利刃穿過犬神身體的那一刻,突然“轟”地一下,他化作一團黑氣四散於山間。
坐在石階上的閻曦驚呼出聲:“心魔?”
御川悶哼一聲,右手捂住左邊小腹,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從外刺進來,明明那柄刀看起來那麼窄,但是鮮血卻好像不受控制一般,隨着他一呼一吸汩汩流出。
殷紅的血順着他的指縫流向手背,捂都捂不住。
剛纔犬神右手的彎刀根本就是障眼法,真正要傷御川的分明就是他藏在左袖裡的小刀。
好陰險的招數!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傷口,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流這麼多血看起來挺嚇人。若是叫曦曦看到了,她會心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