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殼的烏龜,披甲的刺蝟,全都不好殺,就像古鏡塵一樣。
柳清歡費盡心力與之周旋,卻沒收到多少成效。而對方也因爲被當成沙包砸來砸去而火冒三丈,恨不得手撕了他。
柳清歡也有些心浮氣躁,兩人雖然僵持,但再拖下去卻會對己方越來越不利。
想當年他與同樣修爲的紅裳都能一戰,這人卻是屬烏龜的,雖然在勾亡絲的侵蝕下,他的蟲翅已是千瘡百孔,但那一身黑甲實叫人奈何不得,反倒讓其逮着機會就撕裂空間,讓劍域的範圍跟着不斷縮小。
實際上古鏡塵也有苦難言,柳清歡滑得跟泥鰍似的,抓又抓不到,殺也殺不着。而且那些黑絲也十分古怪,濃烈的死意如蝕骨之毒,只要稍有接觸就在他的戰甲上烙下一條細痕,看似無有大礙,但架不住數量多啊。
要知道,他的戰甲非同一般,是他從祖宗密典中找到的一門秘法,以吞天蝨無堅不催的甲殼以基,又用了無數珍稀的靈材,耗盡了心血才凝鍊而成,世上獨此一份。
若是在外面,他還能放出萬千蟲子咬死他,但在這勞什子劍域中,連一向無往不利的吞天蝨都被殺得一隻不剩,他手上的兇蟲雖多,卻也不是能隨便浪費的。
柳清歡該慶幸自己沒有貿然用出定海珠,因爲不能用蟲,古鏡塵一身功夫就被廢掉了一半,才讓他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哈!”
一聲古怪的半截笑音突然響起又消失,古鏡塵猛地閉上嘴,心中逾加惱怒!
爲防那些黑絲鑽空子,他連嘴都閉得緊緊的。
身爲豸族聖主、元嬰大圓滿修士,古鏡塵幾時這般狼狽過!
小蟲子,抓到你了!
在心中說了一句,他身形一卷,化作一道快如閃電的疾影,於洶涌流動的茫茫霧沼中捕捉到了柳清歡的位置,瞬間撲了過去!
對方顯然沒料到會被找到,神色間現出了一絲慌亂,但反應倒是很快,又將那隻小壺砸了過來。
古鏡塵譏諷地勾起嘴角:真當故技能不斷施展嗎?
他身形往旁一側,如鐮刀一般的鋒利前肢高高揚起,只要輕輕一劃,對方立刻就會立刻肚破腸流!
而就在這時,古鏡塵突然覺得不對勁,便見左右兩邊的霧氣翻滾,兩道劍光切開濃郁的黑暗,忽如其來地封住了他閃躲的退路。
卻是已調息了一會兒的江羨仙和于姓修士重新加入戰鬥,兩人掐準了時機同時出手,左邊的劍勢犀利浩蕩,右邊的劍勢雄渾厚重,劍意怒卷、如潮似浪!
剛剛還顯得慌亂的柳清歡已恢復面無表情,配合着一掐指,便見漫天的黑色細絲狂舞,成絞殺之勢,引得空間動盪,讓對方無法順利瞬移走。
又是“砰”的一聲巨響,古鏡塵選擇生生受了一劍,也要避開傾山壺。
就像柳清歡說的,傾山壺雖不能破開對方的防禦,但憑着排山倒海的重量也能震得其內傷。所以他寧願受一劍,也不願與之硬憾。
三聲失望的嘆息同時響起,柳清歡不由苦笑:這人怎地這般難打!就算他祭出定海珠,以對方鬼魅般的速度也完全能躲得過去。
古鏡塵雖然沒受太大傷,也被一連串的殺招逼得頗有些狼狽,怒髮衝冠,暴跳如雷!
“豎子爾敢!”
可等他再想打回去,三個人都已溜進了黑霧中,不見了蹤影。
……
“唉!”
“唉!”
柳清歡三人此時聚在一起唉聲嘆氣,一聲接着一聲,氣氛十分低迷。
于姓修士愁得把頜下的鬍子都拔掉了好幾根:“這可咋辦啊?我們三個聯手發的殺招都動不了那人分毫,憋屈死老子了!”
他試探地道:“要不我們乾脆也逃吧?”
柳清歡搖頭道:“哪裡逃得了?對方速度比我們快,只要劍域一破,我們三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怎麼辦?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于姓修士道:“對了,江道友,其他道友什麼時候能到?”
江羨仙低頭抱着自己的靈劍,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問話猛然回神:“啊……什麼?”
于姓修士詫異地看着他,將話又重複了一遍,又道:“江道友,你沒事吧?想什麼這麼入神。”
江羨仙敷衍地笑了一下:“沒事……這個很難說,離得最近的就是我們之前趕來的這些人,而其他人距離此地都比較遠了,有可能一會兒就到了,但若是路上耽擱了的話,也有可能一兩個時辰才趕得來。”
于姓修士失望地又嘆了一聲。
幾聲悶響彷彿從極遠處穿透黑暗而來,江、於二人都緊張地望向那邊,神情憂慮。
卻見柳清歡閉着眼睛,正分神操控着劍域,好一會兒才又睜開來。
于姓修士忙問道:“是不是姓古的在大肆攻擊劍域?柳道友,放任他不管真的沒事嗎?”
怎麼可能沒事?
雖然明知不可能,他還是心存着一絲僥倖,盼望傳說中的劍域神通能困住對方。
柳清歡殘酷無情地打碎他的幻想:“最多還能頂住他一刻鐘。”
于姓修士急得在原地團團亂轉:“一刻鐘!啊啊啊,想辦法、快想辦法……”
無視他的慌亂,柳清歡轉向江羨仙,若有所思地道:“江道友,你是不是有辦法?”
江羨仙的神情有一剎那的變化,只是還沒等他看清便消失了。
“柳道友爲何如此問?”
“什麼!”于姓修士跳起來:“江道友你有對付那人的法子?都這種生死關頭了,你就別藏私了,快說快說!”
江羨仙嘴脣動了動,目光閃爍、欲言又止,似乎是難以啓齒。
柳清歡神色動了動,手腕一轉,太南仙劍赫然出現!
果然對方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太南仙劍上,但馬上察覺不妥,臉色立刻漲得通紅,連忙移開了視線。
如此明顯的情形,連於姓修士都瞧出端倪,閉上嘴,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柳清歡指尖劃過太南仙劍斑駁的劍身,緩緩說道:“你,是不是太南宗的門人?”
江羨仙側着頭看着咫尺之外流動的黑霧,沉默好半晌,終於嘆了口氣:“是。”
一個“是”字,似乎讓他全身緊繃的弦突然就鬆了,回過頭,神色平和而又坦然。
“我是太南宗的門人。太南宗原名太南仙宗,在數萬年前曾是東荒大陸的大宗門,傳承至今日卻只剩下我一個門人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太南仙劍上:“你手上的劍,劍名太巍,曾是我宗傳承之劍,於三萬年前正魔大戰之後,與我宗故地一起,隨東荒大陸隱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