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飛快,轉眼便到了各大學校的期中考試,在補習社補習的幾個孩子成績都有了明顯的改善。
楊玉倩的成績好,本來就不用擔心,陳方、楚宇捷和姜一航也有了很大的進步。莫清怡的語文在期中考試中終於及格了,也讓肖冉鬆了口氣。
不知怎麼地,她想到那天在包廂中看到孩子們的對話,莫媽媽對清怡的要求很嚴格,如果考不好就會捱打,這回應該不會再捱打了吧?
沒想到才過兩天,她便無意間發現莫清怡手臂上有疑似被打的傷痕,肖冉第一次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仔細考慮了下,她沒有直接問莫清怡,而是破天荒地的去諮詢了慕容秋。
慕容秋在得知她想法後似乎有些躊躇,“小冉,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就告訴過你,清怡的情況有些特殊。所以,拜託你一定要對她多用點心。”說着,他起身踱步,“她父母的事情對她影響很大,所以……”
“你只要告訴我,那些傷痕是她媽媽打的嗎?”肖冉搶了他的話。
慕容秋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頭,“是……但是,千萬不要當着面和她提這件事情。她一直很維護她媽媽。”
這讓肖冉多少有些吃驚。自己雖然是繼母帶大的,但是於素琴也從來沒有打過她,如今看到莫清怡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對待,她多少有些不能相信。
“慕容,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清怡的母親……”不等肖冉說完,慕容秋便接過她的話回答下去,“小冉,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清怡的母親和我母親是很好的朋友。就好像,就好像你和任爲佩那樣。所以,清怡的情況我都知道。”
“那爲什麼……”
似乎明白她想問的是什麼,慕容秋笑了笑,接過話茬,“爲什麼我和清怡的年齡差距卻這麼大?那是因爲清怡母親生她的生的晚。她在生清怡之前,曾經有過幾次懷孕。第一次懷孕時,正好是莫叔叔創業最艱難的時候,爲了不給他增加負擔,她打掉了孩子,後來莫叔叔的事業有了起色,但是她身體變得不好,導致陸續流產了幾次。”
說到這兒,他狀若惋惜的搖了搖頭,“雖然莫叔叔是帶我經商的人,我受過他不少恩惠。但是說句公道話,他虧欠清怡和清怡母親的,真的太多了。”
因爲這次跟慕容秋的談話,所以肖冉決定對這四個孩子進行一次家訪,根據慕容秋提供的資料,這幾個孩子家裡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不過莫清怡的問題最嚴重,所以她特意把莫清怡的家訪排在了最後一個。
相對來說,楊玉倩和姜一航的問題比較好解決,所以她第一個去的就是楊玉倩家。
在肖冉的鼓勵下,楊玉倩和她爺爺奶奶好好談了一次,逐漸化解了兩代人的心結,她的性格也開始轉變,以前她的開朗只表現在楚宇捷他們面前,而現在她的開朗大方完全展現人前。
姜一航主要還是文化課的問題,他其實相當的聰明,只是因爲生活在那樣的氛圍下,對於文化課的重視偏弱。
肖冉特意選了幾個知名藝術家的傳記給他看,向他灌輸全面學習的重要性,再由慕容秋出面聯繫他父母,告訴他文化課對於藝術方面的幫助有多大,雙管齊下,姜一航慢慢對文化課有了興趣。
楚宇捷的父母在京城,而且太忙,打電話過去都不一定能找到人,她只能去和他的姨媽談了談,看到楚宇捷終於有了進步,姨媽也很高興。雙方約定了如果他的父母來H市,會親自和肖冉面談一次。
輪到莫清怡的家訪,肖冉的心繃緊了弦。
在事先沒有告知莫清怡的情況下,肖冉來到了莫家。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比較大的複式別墅,但是分外的安靜,偌大的庭院裡不見半個人影走動,看起來卻好像許久沒有人住一樣。
肖冉輕輕敲了敲門,過了許久,纔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莫清怡。
她和平時在輔導班的樣子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扭曲的睡衣,凌亂的頭髮,還有。。開門的右手背上抓傷的痕跡。當看到肖冉時,小姑娘明顯很吃驚,眼裡閃過一抹掙扎,手緊緊扶在門把上,似乎並不希望她進去。
“清怡,我是來家訪的。”肖冉竭力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莫清怡猶豫了一下,讓開了身子。
別墅裡很亂,東西胡亂丟在地上,凌亂到無以復加。
肖冉隨着清怡穿過客廳,到了房間門口,還沒進去,一股濃重的白酒味道便撲鼻而來。
推開房門,肖冉看到的是一箇中年女人,周圍丟的7、8個白酒的瓶子。
面色潮紅,雙眼無神,一看就知道她醉得厲害,但卻依然在猛朝自己灌酒。
“媽。”莫清怡怯生生的叫了一聲。
但見清怡媽媽朝着她們踉踉蹌蹌地過來,不等肖冉反應過來,莫媽媽重重一記耳光打在清怡的臉上。
“媽?別叫我媽!滾!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滾到那個負心男人身邊去!不要讓我看見你!”清怡媽媽重重給清怡一耳光之後,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癱倒在地。肖冉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清怡媽媽突然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全部都吐在了旁邊的清怡身上。
被污物弄髒了衣服,莫清怡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已經習以爲常,她朝肖冉歉意的扯出一抹苦笑,便將媽媽連哄帶勸扶到牀上躺下,待母親睡着後,才帶着肖冉回到客廳,而自己則去清理身上的污物。
等到莫清怡在洗手間裡把自己終於收拾乾淨出來之後,肖冉正在幫她收拾客廳裡那些隨意亂丟的東西,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攔住肖冉,卻被肖冉拒絕,只得默默地幫着她收拾。
足足費了一個多小時,客廳才被整理乾淨,終於有點家的樣子。
兩人坐在沙發上,沉默無語。
最後,還是莫清怡先開了口:“肖老師,對不起。麻煩你了。”
肖冉皺起了眉頭,“清怡,這不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而是,你這樣……”
話未說完,莫清怡便出聲打斷,“肖老師,你別擔心我,我不是總這樣的。我媽她多數時候不在家裡,都在工作,所以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她只有不工作的時候,家裡纔是這樣。”
說到這兒,她極其勉強地笑了一聲,“我媽……除了工作的時間之外,其他的時候,根本就不願意讓自己醒着。從她和我爸離婚那天起,只要不工作,她沒有醒着的時候。”
“你是說,你媽媽這樣子……”肖冉吃驚的看着她。
莫清怡回以一個無力的苦笑,“很久了。她應酬的時候酒量很好,可是回來的時候,還會接着喝,只有醉了就打我。不過我寧願她打我,也不願意她傷害她自己。”
肖冉的表情變得極爲鄭重,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麼,對了,清怡媽媽手上好像有道傷疤。
她剛猶豫着該不該開口問下,莫清怡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說道:“肖老師,你看到了對不對?她手上的那個痕跡,是割腕留下的。我四歲的時候,我爸要和她離婚。她不同意,就割腕了。但是依然沒留住我爸。”
同爲女人,爲情所困的滋味肖冉感同身受,不禁唏噓了一下,想到慕容對她說過的話,“那你爸爸,他……”
“我爸他對我挺好的,從來沒缺過我錢花。只要他不忙,總是找一切機會照顧我。但是我還是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他身邊總是各種各樣的女人,雖然我知道他從來都是逢場作戲罷了。可是他那樣的玩,從來沒有盡頭過。我媽曾經幾次流產,除了是爲他打掉的,就是被他一氣之下酗酒,然後酒精中毒弄得流產。”
莫清怡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雙手死死地按着衣襟,似在隱忍,但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我媽懷着我的時候,他還是這樣。當初要是沒有慕容阿姨的照顧和幫忙,我……我也許根本就不會來到這世上……”
莫清怡的眼淚越流越多,肖冉不忍,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裡,伸出手幫她擦拭着淚水。
肖冉從來就沒有想過,那個叛逆聰明的莫清怡會有這樣的一面。夾雜在父親和母親之間的她,承受這樣的委屈。別人只看得到她的風光,卻從來不知道,她活得是這樣的艱難。
安頓好莫清怡之後,肖冉走出了莫家,在路上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決定回去和慕容好好商量一下,看有沒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孩子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父母的過錯怎麼能讓孩子來承擔?
當肖冉回到慕容秋的別墅,卻驚訝地發現他在收拾行李。
“慕容,你這是?”莫非是公司有事需要出差?
“小冉,你回來的正好,我有事要離開幾天,所以這幾天不能接送你了。”慕容秋的笑容依然是那麼溫和,卻讓肖冉一下子讀出來他的不對勁。
原本肖冉是想跟他說莫清怡的事情,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陣腳,心裡莫名有些慌亂,“慕容,能問問是什麼事嗎?”
“我要回家裡一趟,不會很久,可能幾天就回來了。”
“回家嗎?”肖冉秀眉蹙起,她還是第一次聽慕容秋提起自己家,原本回家看看是很正常的事兒,但是她卻感覺這裡面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是啊。很久沒回去了,我也想我爸媽了。這次我媽叫我回去,其實也都是一些簡單瑣碎的事情。”看到肖冉眼裡寫着疑惑,慕容秋的語氣變得有些凝重,“小冉,你放心,我會很快回來。如果有什麼事情,你找歐洋就行,他在,一般的事情都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