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型微轉,村民頭頂上的一根陰線中,有細細血絲從中流淌而出,雖有村民皆張開了嘴巴,神色恐懼,支支吾吾的叫聲迴盪在此方天地之間。
老婆婆身形僵硬,頭頂上的一根銀線同樣有血絲從腦袋中流淌而出。
最後匯聚於少女左手掌心之中,居然凝聚成了一顆血色小球,靜靜的躺在了少女手中。
少女似乎對這樣的大小有些不太滿意,有些不耐的收回袖中後,目光繼續落在廖明身上。
此人的出現,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打破了這個村子的表面上的安寧。
原本少女以爲此人不過是江湖中的小人物,運氣好撞在這裡的,但目前看來,應該並非如此。
光是先前那般請雷入地的大神通手段,足以證明此人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可到底是什麼情況,讓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般質的飛躍?
廖明依舊沒有擡頭,甚至連四周的情況也不聞不問。
整個身形再次左右晃動,隨即瞬間落定,雙腳扎地,全然沒有輕飄飄的感覺,穩如泰山,更像是樹木紮根,絲毫沒有動搖。
手中木刀微微拔出,只是半寸,周身十步之內的村民。
不。
或者說是少女的傀儡皆是被電弧劃過,身形從腰部上下分離,悄無聲息癱軟在地面上。
廖明向身後一躍,趴伏裝姿勢沒有變動,只是刀柄對準了少女方向。
立於牌坊上的少女這纔看到。
廖明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過。
呼吸沉重且微弱,不像是能夠如此活蹦亂跳的狀態,更像是昏迷沉睡已久。
“這樣嗎……”少女雙手探出,伸出一手指指向廖明所在的方向。
一根銀線自手指之上激射而出,直直透過廖明的肩頭。
後者身形向後推上一步,手中的刀式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朝着少女方向呈現拔刀式,雙目微閉,呼吸輕盈卻又沉重,沒有絲毫痛苦申請。
少女猛然身形猛然一躍,那一根激射而出的銀線從中斷開。
轉瞬之間。
其上有電弧竄過,緊緊一瞬間,少女原本所站的牌坊在電光火石之間化爲灰燼。
目光落回廖明,其手中的木刀微微抽出半寸,依舊沒有全然拔出整個刀身。
透過肩頭的銀線已經消失不見,肩頭的傷口流血不止。
而廖明沒有了原先那般膽小如鼠,反觀是一種沉着冷靜,就這麼靜靜的前傾伏在那裡,質地非常劣質的木刀出鞘半寸,電光縈繞。
少女身形臉朝天背朝地漂浮再天空之中,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唯獨雙眸微微一眯,整個身形搜的一聲再次消失。
下一瞬間又有一道電弧出現在少女原先所在的地方,只是並沒有什麼動靜,就像是一道清風緩緩飄過,並沒有什麼威脅。
少女身形在天空中不斷變換,電弧縈繞天地之間,每一次都會恰巧的出現在少女原先所在的地方。
更有一次電弧劃過少女一角,轉瞬之間一角化爲灰燼,隨即像是灼燒起來了一樣開始蔓延,少女不得不將身上原本隨風瓢舉得白色長袍褪下,長絲環繞,下一刻少女出現在了一顆高聳得樹枝之上,雙臂環十,長線收回袖中,靜靜得看着自己得衣袖在空中化爲灰燼。
這一次,不得不正視這個面向平凡的少年了。
少女似乎是想到什麼,目光落在廖明神色,瞬間恍然。
這傢伙,從始至終就這麼保持着拔刀姿勢。
從未改變。
先前的所有攻勢都基於這麼一個拔刀動作而形成的,而且,這只是拔出一寸,並非是全貌展露。
這傢伙到底是何人?
廖明身形再次躍起,從溝壑中跳出之後沒有看少女所在的方向卻能夠自如的將身形對準其所在的樹枝之上,頭微微低垂,能夠看到的是,廖明依舊是緊閉雙目,似乎還處於沉睡的階段。
“這樣嗎?”
少女朝着廖明的方向輕輕一揮手。
身前原本聳立的排排巨樹皆是被利刃從中斬斷,一些運氣差些的樹葉在空中被工整的劈成兩半。
面前的地面也被破開一條整齊的裂口,只有灰塵四散開來。
裂口速度極快,轉瞬之間就已經來到廖明的腳下。
廖明依舊沒有拔刀,託在刀柄上的手微微再次超前伸出半寸,那條細不可察的絲線在觸及廖明發絲的瞬間彈開,電光縈繞,與先前那般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光,朝着少女略去。
少女這一次沒有絲毫慌亂,隨手一會銀線斷裂,另一隻手朝上再次斜上揮去。
廖明這一次沒有跟一個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捱打,而是向着另一側輕輕一躍,看似偶然時則必然的躲過這一擊。
然而少女的攻勢根本不可能這麼簡單。
絲絲縷縷的銀線漫天而下,鋪天蓋地,廖明躲過幾次銀線之後就已經被銀線徹底鎖死。
少女掐準時機伸出雙臂,十指微微合攏,漫天銀線最終相互纏繞成球狀,將廖明環繞其中,遠遠看去更像是蠶繭交織在此處。
少女雙臂再次環十,十指微微捏緊,正想合攏,餘光卻看到一道身影踉蹌的從一棵樹後走出,一手扶着樹,另一隻手捂着嘴,重重咳嗽幾聲之後,面色雖然有所好轉,但也沒有了潤色,額頭上早已經被陰霾籠罩。
此人,正是先前廖明過河時碰到的漢子。
漢子看了眼被銀線裹成一團的廖明,又看了眼有些愣神的少女,聲音有些虛弱的從口中脫出:“停手吧,沒必要了,真的。”
漢子的雙眸內,是少女的倒影,雖然面色慘白,卻發自肺腑的露出一絲微笑,但當目光看到這一片狼藉的治雲村的時候,笑意中又帶着微微的苦澀。
這個村子,其實早就已經死了。
當他知道少女每日遞給自己的紅色小藥丸,是整個村子的精血所凝練而出的東西的時候,整個治雲村早已經不是往日的治雲村。
爲了讓他一個人活着,少女讓整個村子陪葬,說實在的,根本不值得/
漢子繼續道:“其實從最早開始我就說過了,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我死是命中註定,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如今你讓整個治雲村陪葬,真的值得嗎,難道你忘了在最開始的時候這些治雲村的人是如何對待我們這種本就不是村子的外人嗎?是他們在我們生命最危難的時候治我們於水火之中,這麼對待他們真的好嗎?”
少女緩緩低下頭,眼眶中隱約間似乎有淚珠打轉。
餘光忽地看到一位稚童的身形上下兩截的平躺在地面上,嘴角甚至還勾起一抹笑容,好像是那天第一次看到少女時親切的善意,甚至還爲少女遞了一根自己都捨不得吃的糖果。
“對不起……”
“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少女一滴眼淚落在地面上的瞬間,五指合攏。
天地之間的銀線猛然緊繃,原本籠罩在廖明周身的銀線瞬間收攏。
漢子見狀面色大變,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卻欲言又止。
隨即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
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嗎?
這麼想來,漢子其實也是這個村子的罪魁禍首。
若不是他,少女根本不可能將整個村子的人變成提煉精血的傀儡來爲他維繫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