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鬥場。
一如既往的喝彩聲和謾罵聲充斥着這處不爲外界人知的小場館內。
沉重的悶熱即便是壓在了所有人的身上,但依舊是神采飛揚,各個面色精彩至極。
猙獰與狂笑參雜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度瘋狂的氛圍。
因爲這些人都是地下黑館的亡命賭徒,他們在乎的只是錢財。
即便是身上壓着鉅額貸款,也要嘗試着在這裡賭上一把,萬一下一把賺大發了呢?
然而此處的這道場館不太尋常。
位於中心的鬥臺上的兩人相互交錯見不斷地發出鋼質金屬的清脆刺耳的敲擊聲,並且每次伴隨着碰撞聲之後都是沉悶的哼氣。
這是在劍鬥。
並且是那種下手極度狠辣的生死廝殺,毫無尋常擂臺比賽的規矩可言,彷彿只有活着纔算贏下一場。
當然,“彷彿”可以自信的去掉。
這就是一場生死的廝殺,在上擂之前就早已簽署了生死狀,生者可以拿到豐厚的報酬,而死人,甚至是棺材都沒有。
這就是地下館場的劍鬥。
在這裡,刀劍無眼,死人是家常便飯,不死人才是奇了怪哉。
幾乎每一場擂臺都是一死一傷的悽慘結局,但賭徒們依舊樂死不疲。
他們已經不在乎死人了,在他們眼中,只要是壓對了注,拿到輕飄飄的鈔票,死不死人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場上兩人在之前的各自攻勢當中,各自都是受了不同程度上的砍傷。
一人胸前早已經是血肉模糊,衣服破敗不堪,臉上也是三道剛剛留下的血淋林的傷疤,一道差點直徑穿過眼珠,極爲猙獰。
而另一位明顯好很多,一隻胳膊下垂,很明顯是被刺穿了筋骨,沒有了知覺,額頭上流出了濃郁的血液,直到現在都沒有停止的跡象,很顯然是被當頭劈下,或許是僥倖,並沒有直接昏死過去。
腿部的傷痕更多,整個左腿早已經是顫抖不已,想要移動都已經是奢望,能夠接下剛剛的三記劍招就已經是極限。
兩人似乎是打算調整自己的氣息,爲隨後決定生死輸贏的一劍做好準備。
但賭徒們可就不買帳了。
各個都是破口大罵,而罵得最狠的,可能就是那些身負鉅債的賭徒。
反觀四樓的隔間裡,沒有了外面的嘈雜,淡淡的幽香飄然的漫過這出包間,坐落在沙發上幾位衣着不凡的中年人談笑風生。
不斷的有似乎是服務員的小姐端來瓜果吃食。
他們各自的身後,都是站立着兩位衣着樸素的人,似乎是保鏢,只不過與尋常在電影裡看到的不同,他們沒有西服墨鏡。
只是腰間各自彆着一把樣式不同的長劍,竟有一人配的是一把長刀,極爲突兀。
坐在沙發上的各位大佬根本就沒有看鬥臺上的生死廝殺,雲淡風輕的笑談着各自的其他生意如何興隆,如何需要照顧。
一位身着黑色襯衫的中年人笑着迴應着身旁另一位商業巨頭的玩笑話後,輕輕的朝着身後的跨刀長衣男子擺了擺手。
跨刀男子沒有任何表情向前一步,彎下腰,耳朵擱在黑色襯衫的中年人口旁,似乎是說了什麼。
跨刀男子擡頭看了眼臺下的場景,思索一番輕聲道:“這場結束後應該就是那個風雪樓楊毅與太生閣朱宏的鬥臺了,因爲這兩個都是各自俱樂部的招牌,可能會進行二十分鐘的預熱,所以還需要等上片刻。”
黑衣中年人輕輕點了點頭,事宜此人退下。
而旁邊的巨佬似乎是聽到什麼一樣,帶有調侃的語氣笑道:“張老闆還真是着急,不過也是,如果不是今日楊毅和朱宏的鬥場,像張老闆如此的大忙人可不會親自光臨此處啊。”
被稱作張老闆的中年人笑道:“李總可就有點擡舉我了,雖然我已經很久沒有親臨場館,但怎麼說也是三個月會有看場一次,哪有你說的那般誇張。”
“不過楊毅和朱宏的鬥場,也是我此行前來的目的其一,光是聽說新秀楊毅短短三個月時間,九十九場生死連勝就已經耳朵起繭子了,再加上道上傳言的劍下皆無生人的劊子手朱宏,就足以勾起我對這場生死鬥劍的興趣,敢說李總不是和我一樣的想法?”
李總大笑:“張老闆莫非是在我腦袋裡裝了竊聽器不成,不錯,我也是略有耳聞楊毅和朱宏的戰績,分開來看各自都已經是頂尖的劍手,當時就想如果兩人碰到一起豈不是相當精彩,這不,既然心願達成,我不來豈不是虧大了。”
李總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次的影響已經蔓延了半成的圈內人,看到隔壁的那個包廂了嗎,裡面可是有着幾位真正的大人物,我們這些混商業圈子有點名堂的人,都得稍微低一下頭才行。”
張老闆笑着直視李總的眼睛,後者輕微點了點頭,頓時瞭然。
李總轉過頭去,看着一位氣度不凡的青衫老人。
說是老,但渾身上下透露着的精氣神,卻極爲淳厚,不輸給一些三四十歲的,正直剛猛的壯年。
李總笑道:“廖老,以你的眼光看,這臺下的兩人水平如何啊?”
廖老聞言才緩緩地睜開眼睛,隨意一瞥便不再看:“沒什麼可說的,兩個基本功都不紮實的莽夫也就是會往前捅刀子罷了,如果連自己的身子都保不住還玩什麼劍,就是不知道接下來的所謂即將百人斬的楊毅和吹上天的朱宏兩個小輩有什麼能耐了,如果表現的還是不如人意,那我此行就當是做慈善了,以後類似的名頭頂天的鬥臺我們宗門可就不再關注嘍。”
李總擺忙笑道:“看看就知道了,我倒是聽說楊毅的劍法以快著稱,速度奇快肉眼根本就看不見劍刃,也不知道是不是誇張了,反正我倒是蠻期待的。”
廖老默不作聲,這就讓李總有點尷尬了。
本身身爲商業圈有名的大佬,這種尷尬的場景着實是適應不來,好在張老闆通情達理,見氣氛不對勁,便附和道:“別忘了他們風雪樓可是打着最速之劍的名號,將楊毅奉爲招牌,肯定是水分不多。不過呢,我記得朱宏的劍術恰恰相反啊,純粹是靠着一身蠻力名聲大噪,這一個最快,一個最蠻,這下注就不好壓了啊。”
李總道:“我旗下的劍館俱樂部奉行的是以力道爲主要訓練手段,對於速度的劍法還真是不太瞭解,所以下一場我會投朱宏。”
張老闆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楊毅了,沒辦法,咱倆之間的勝負至今爲止還是平手啊。今晚若是誰輸了,記得請吃一頓飯,這飯錢應該對於李總而言不是問題吧?”
兩人大笑,唯獨有廖老依舊是手裡搓着一對年份已久的珠子,閉着雙目,口中似乎輕聲念道着什麼,無人知曉。
談笑風生見,臺下的鬥臺已經是鮮血四濺,整個臺上幾乎半數都或多或少的呈現紅色。
此時正見到一人趴在地上,口中不斷吐着膿血,已經是相當悽慘的地步。
但依舊是緊握着手中的長劍,顫巍巍的想要站起身子,但身體真的已經不行了,而且意識都已經有點含糊不清。
另一個人也是好不到哪裡去,身上的窟窿肉眼可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乾淨的地方,但比躺在地上的那位劍手而言,已經輕了很多。
單手撐着劍,半蹲在擂臺上大口的喘着粗氣,頭腦因爲缺氧導致的脹鳴使得此人已經有些身形不穩。
臺下那幫壓對注的亡命之徒興奮的喊着砍死他。
半蹲着的劍手似乎是被這樣的聲音牽引,顫巍巍的直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劍手走去。
這……也是符合此處地下劍館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