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來到最大,視線也最爲模糊,不過前面不遠處一片昏暗中不斷閃現的亮光提醒了卡利諾夫斯基——前面還有敵人!
卡利諾夫斯基有些欲哭無淚,由於走的匆忙,他這幾百騎兵並沒有着甲,不過威震歐洲大陸的波蘭翼騎兵沒有甲冑也是能作戰的,他們立即亮出了自己的武器——一丈二尺長的長矛!
比瀚海軍的虎槍還要長上一尺!
作爲歐洲的騎士,翼騎兵每人還有一把簧輪短銃,一把四尺長的騎刀,當下,這些騎兵,一手握着簧輪短銃,一手握着長矛,對着那些在雪霧中若隱若現的亮光飛去。
沒多久,前面的敵人便越來越清晰了,一見這些敵人的裝束,卡利諾夫斯基一顆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那些騎兵渾身都裹在板甲裡,板甲磨得晶亮,在雪霧中反射着寒光,頭盔也與剛纔的騎兵不同,整個人的面部都在面罩裡,僅剩眼睛露在外面,馬匹的半身也是銀光閃閃,看那模樣,多半是鎖子甲。
與翼騎兵一樣,那些騎兵也是一手長槍,一手短銃,不過長槍的制式明顯與翼騎兵不同,他們的槍頭非常奇特,竟像一把寶劍的前半部分似的。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卡利諾夫斯基再猶豫了,他們雖然才幾百騎,不過以翼騎兵的威勢,遇到強敵沒有逃跑一說。
來的正是尼堪他們,當他從哥薩克的嘴裡得知又有一支大軍前來扎波羅熱支援波託茨基時,便定下了讓博格丹出城騷擾波託茨基,讓他摸不着頭腦,而自己卻帶着兩個軍團以及三千神武軍從第聶伯河的卡夫卡附近越過冰面,然後在哥薩克百夫長、歪鼻子克里沃尼的帶領下直撲哈爾塔——那處烏克蘭大草原上唯一能夠藏身的地方!
進入叢林的自然是擅長山地、叢林作戰的猛虎騎,而當戰事發生後,飛龍騎和神武軍則重新回到曠野上,神武軍自然又在飛龍騎的後面。
兩個軍團,便有六千飛龍騎,一萬兩千猛虎騎,對付只有一千翼騎兵、九千僱傭兵的卡利諾夫斯基實際上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攝於波蘭翼騎兵的威名,尼堪依舊選擇了謹慎。
這次,跟着尼堪前來與波蘭人作戰的兩個軍團的指揮使是達春和姬甲傑,迎上卡利諾夫斯基一行的正是姬甲傑,當見到前面的敵人也是一手長矛、一手短銃後,姬甲傑也是吃了一驚。
“呼…呼…呼…”
他趕緊拿起胸前的銅哨吹起來,這個意思是,“離敵人大約三丈的距離即可發射短銃”,以前飛龍騎遇敵時因爲很少碰到與他們裝備差不多的騎兵,爲了準頭,他們在離敵大約兩丈時才擊發短銃,不過既然對面的敵人也有短銃,就不能如此行事了,必須搶佔先機!
可惜的是,對面的敵人手中的短銃也幾乎是在三丈左右的距離擊發了,不過一聽那聲音,又脆又輕,姬甲傑立即明白那些短銃不僅火力弱,擊發率也不如燧發短銃!
電光火石間,他的雙槍便遇到了一根長矛!
一根又細又長的長矛!
矛尖呈細細的錐狀,若是碰到魚鱗甲、鎖子甲、棉甲,還是有一定的穿透力的,不過他們卻遇到板甲!
姬甲傑是武術大師姬際可的長子,雙槍的功夫已臻化境,何況自從加入瀚海軍後,他雖然繼續使用雙槍,不過卻將槍頭換成了瀚海軍普遍的匕首制式,那樣的話,既能有效破甲,還能切斷對方的矛杆!
戰場上騎兵對衝,不可能是兩兩相對,而是交錯而過,只見姬甲傑一杆鐵矛擊中了一名翼騎兵的矛杆,另外一杆鐵矛則將另外一支長矛磕開,所謂如入無人之境,並不是意味着你殺傷殺死多少敵人,而是進入敵陣後幾乎沒有擋得住你的敵人,任憑你在裡面縱橫馳騁。
而在他的後面則是正經的飛龍騎組合配置:一騎虎槍突前,一騎虎槍、一騎短銃在側後,當然了,大戰時,也不可能完全按照這樣的規制進行,緊張狀態下,全部三個握着虎槍的飛龍騎擠在一起也是有的,但無論如何,一旦進入對敵狀態,無論身處何地,都要密切觀察四周,並迅速將自己納入到與隊友隨時配合的境地。
這纔是真正的重騎兵的戰法,真正的牆式戰法,那些排成緊密陣型去衝同樣是緊密陣型騎兵的完全是瞎扯,那是拿戰馬、騎兵的生命不當回事的戰法。
姬甲傑這邊有整整三千飛龍騎,當他勢如破竹從翼騎兵裡穿了一遍後,他一個人也沒殺死,不過沿途至少切斷了幾十杆矛杆,磕飛了幾十杆長矛,這纔是像他這樣的“猛將”應該做的,那些被他切斷、磕飛兵器的翼騎兵再是勇悍,碰到後面的飛龍騎無一例外都處於弱勢——來得及拔出騎刀的肯定不是虎槍的對手,來不及拔刀的便只有引頸就戮一途。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騎兵能躲得過飛龍騎好幾層分工明確、配合緊密的擊殺!
若是沒有大夏國的存在,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騎兵還是滿清的巴牙喇精騎,不過在飛龍騎的打擊下依舊敗陣,遑論歐洲騎兵了,何況這些翼騎兵尚未着甲!
當姬甲傑穿過整個翼騎兵,再扭轉馬頭向後觀望時,整個翼騎兵已經稀薄無比,只剩下少數騎兵呆若木雞地騎在戰馬上,其中就包括卡利諾夫斯基。
卡利諾夫斯基身邊好幾個擁有男爵爵位的騎士全部消失了,偌大的曠野上,只剩下他一個,若不是看到他年紀已大,又穿着考究,飛龍騎肯定是連他也擊殺了。
當然也有翼騎兵穿過了整個戰場來到了外圍,不過那裡還有神武軍的騎兵。
“撲!”
此時,一大片雪花落到了卡利諾夫斯基的脖子上,隨即一陣徹骨的寒意將他完全籠罩了,是天氣太冷,還是心驚膽戰就不知道了,卡利諾夫斯基的長矛落到了地上,作爲波蘭重鎮盧布林的城主,幾世的伯爵,他的長矛是特製的,矛尖下面掛着盧布林城的旗幟,眼下卻在地上隨風顫抖。
而在密林裡,多達一萬兩千的猛虎騎就像天空的雄鷹,大海里的鯊魚,在白樺林裡歡快地翻騰着,對於那些一半拿着短劍和盾牌,一半端着火槍,都圍在火堆旁的德意志僱傭兵展開了無差別的屠殺。
等密林外面一大陣銅號聲響起後,屠殺才告一段落,此時,已經有約莫一半的僱傭軍慘死在猛虎騎的雙刀、火銃、馬蹄下。
歪鼻子克里沃尼是帶了一百哥薩克跟着尼堪過來的,得知就是這些僱傭兵屠了基洛夫後,立即怒不可遏,非得要將剩下的僱傭兵全部殺死,不過卻被尼堪擋住了。
這些僱傭兵,多好的礦山苦力啊,全部殺了豈不浪費?
半日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此時,大雪也停止了,不過哈爾塔密林卻散發着不祥的味道。
克里沃尼最終妥協了,是瀚海軍驚人的武力阻止了他,還是哥薩克人的聖地哈爾塔森林散發的厚重血腥味讓他感到了滿足?
五十五歲的卡利諾夫斯基、四十歲的愛德華被推到了尼堪面前。
此時的尼堪,以及尼堪身邊的所有瀚海軍,沒有一人生起火堆,對於他們來說,烏克蘭的冬天簡直暖和極了,需要什麼火堆?
尼堪就那麼隨隨便便站着,姬甲傑和達春分立兩側。
此時的卡利諾夫斯基心中的惱怒已經幾乎消散了,因爲老於行伍的他明白,面前這麼龐大、武備精良、訓練有素、火器精銳的騎兵別說是他這一千翼騎兵,就是同等規模的翼騎兵也不見得打得過,這樣規模的騎兵,一次性出現在歐洲戰場上,在三十年戰爭中,古斯塔夫與華倫斯坦重兵對峙時也沒出現過,哥薩克也沒有這麼多騎兵。
只有克里米亞汗國有,他們還能出動比眼前這支騎兵數量更多的騎兵,不過克里米亞的騎兵卻沒有這麼驚人的武備和戰法。
一陣絕望的寒意撲面而來,卡利諾夫斯基不敢想,眼前這樣規模的騎兵,若是在野外作戰,沒有炮兵參與的話,滅掉相同規模的波蘭翼騎兵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一個比以前的匈奴人、蒙古人跟加可怕的對手!
“我就是大夏國皇帝尼堪”
尼堪說話了,他只略略看了一下卡利諾夫斯基,這個在後世電影《火與劍》中出現過的波蘭大將不過是一個看起來有着軍人模樣的老頭罷了,若不是爲了下一步着想,他會一刀將他殺了。
他說的是從湯若望那裡學來的拉丁語,卡利諾夫斯基似乎也會一些,看着眼前這人一幅標準東方人的面孔,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他殘存的最後一絲憤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的他沒有想起萬能的主,只是想起了盧布林城堡裡的家眷。
他不由自主的單膝跪下了,雙手捧起了尼堪的馬靴。
“尊敬的博格達汗,我,波蘭王國盧布林城主、伯爵卡利諾夫斯基願意投降,我的家眷、我的國王會拿錢來贖我的,請務必相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