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以及華爾街的一幫子銀行家們一方面在打着通過爲史高治融資來爲自己弄到更多的錢,另一方面,他們也爲史高治手中的力量的迅速擴大而感到有些擔憂。
“只是這樣一來,史高治?麥克唐納的實力就又要上個臺階了。”摩根說,“我就怕,有那麼一天,他帶着這麼多的錢,殺進金融界來攪風攪雨的,我們會有什麼結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不出話來。
“我們必須團結起來,纔有可能在將來和史高治這樣的怪物抗衡。”摩根說,“但是,團結可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那種說說的團結,一點用都沒有。到了時候,史高治只要揮揮支票本,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摩根笑了笑,繼續說,“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會屁顛屁顛的跑去把其他人全賣了的。所以,僅僅是口頭上的同盟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摩根先生您的意思是?”一個銀行家問道。
“我們必須在資產上成爲一個整體,這樣纔有可能和史高治抗衡。所以我的一個計劃就是,我們要相互交叉持股,讓我們的利益成爲一個整體,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的成爲一個整體。”摩根拋出了他早就準備好了的方案。
“這……”大家都很猶豫。
“其實,如果可能,我也不想用這樣的辦法。”摩根說,“如果不是史高治崛起的太快,我還是更願意靠着優勝劣汰的方式來整合華爾街的力量的。”
幾個銀行家嘀嘀咕咕了一下,然後終於有一個人開口說:“摩根先生,您說得有道理,但是麥克唐納先生總不至於一個人要把整個的美國市場都吃下去吧?而且即使有這樣的危險那也不是迫在眉睫的危險。而這樣的聯合,說實話,卻會讓我們失去相當的自主權。所以我們還要考慮一下這樣做的好處,以及如果出現新的聯合體之後,權利如何分配的問題。”
“不錯,摩根先生,這些問題都需要商量一下。”更多的人附和說。
摩根將雙手抱在胸前,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據說拿破崙皇帝每每擺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是已經勝券在握了。摩根從小就喜歡拿破崙的故事,很多地方也自覺不自覺地在模仿那位偉大的皇帝陛下。
“諸位有沒有研究過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的家族企業的擴張史,除了技術上的不斷進步之外,還有一個趨勢你們注意到了嗎?”摩根說,“那就是麥克唐納家族的產業之間的相互支援。我們看,史高治在太平洋鐵路佔有最大的份額,而在修路的時候,一路上的鐵軌,橋樑的用鋼,大部分源自他旗下的鋼鐵廠,同時,通過鐵路獲得的礦產開發權,又進一步促進了他的鋼鐵公司的發展。再看看最近的鐵塔,這就是一個鋼鐵的廣告,我敢肯定,以後再建築市場上鋼鐵的需求肯定會上漲,然後他的鋼鐵又支持了他的電氣,而他的電氣的訂單又促進了鋼鐵。他手中各行各業的資本相互支持,這也是麥克唐納家族成功的原因之一。而我們呢?我們卻經常性的因爲相互的競爭,導致大家的利潤都有所下降。如果我們也能在各自佔據優勢的方面給盟友以支持,我們也能像史高治那樣,迅速的打垮那些和我們競爭的對手,壯大我們的力量。”
“那麼權利如何分配?”
“依照大家各自持股的比例。”摩根說,“按照一股一票的原則,我們可以推舉出具體的管理層。我相信,這應該足以保證大家的權利了。”
……
“麥克唐納先生,我們瞭解到摩根似乎在和其他的銀行家密謀,他們也許想要建立一個比現在更爲緊密的聯盟。”邦德向史高治報道說,“在最近的兩個星期裡,他們頻繁的在摩根的遊艇上聚會,而且,在股市上,他們的股票都出現了異常的換手。我們懷疑他們正在通過交叉持股的方式,來結成一個更爲緊密的聯盟。”
“謝謝您,邦德先生,你們幹得真出色!”史高治很高興地說,“我想您的出色的表現,已經足夠爲您贏得得到一份公司贈送的股份的權利了。希望情報部門在您的指導下,能夠一天比一天出色。”
“謝謝您,麥克唐納先生。”邦德說,“我會盡我的力量爲公司服務的。”
邦德出去後,史高治對多蘿西婭說:“多蘿西婭,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親愛的,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多蘿西婭回答說。
“說說你的看法。”史高治繼續問道。
“摩根這麼做顯然是爲了整合整個華爾街的銀行系統。他的那個鬆散的聯盟一旦子昂這樣緊密化,甚至於財團化,美國剩下的那些銀行,除了我們的之外,無論是誰,都無法再和這個金融怪物競爭。不過我不明白,摩根爲什麼這麼早就走出了這樣的一步。他現在的資本份額在這個聯合體中並不佔據絕對的多數,這也就意味着,他對這個聯合體的控制權並不是超級穩定。我覺得他完全可以再等幾年,等到他的力量相對的更大一些了再這樣做也不遲。”多蘿西婭回答說。
“他只是緊迫感太重了,或者說,我們的舉動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史高治說,“他擔心,有一天,我們也會靠着整個的麥克唐納家族的力量,跑到華爾街去開壓路機。不過說實話,金融雖然真的是很賺錢的,但是玩這個,我還真沒自信去和摩根拼。在這個領域裡,我可沒什麼高新技術可以一本解決掉他們。所以短時間內,其實他真的不用這麼緊張的。不過在他壓迫其他的銀行的時候,我們倒是能順便搭個便車。”
……
就在摩根開始組建他的金融托拉斯的時候,容閎和章餘也剛剛回到了中國。兩個人在上海登岸後僅僅休息了一天之後,就風塵僕僕的又趕到南京,去拜見兩江總督李鴻章。
“純甫、富民,你們此行,收穫如何?”李鴻章和容閎章餘都是熟人了,加上又不是在正式的官衙裡,李鴻章自然顯得很是隨便。只是李鴻章可以顯得隨便,但是居於下位的卻不能如此。所以章餘還是老老實實的站起來,彙報說:
“餘受大帥所託,與容閎先生遍行歐美,西人皆曰,洋槍之利,無有能過麥克唐納步槍者。所以餘與容閎先生就一起造訪了麥克唐納步兵武器公司,原本不過想要從他那裡購得步槍生產設備。廠主麥克唐納先生令人引我二人,遍觀槍械工廠,鋼鐵工廠,以及彼之大學。又與我等言西人富國強兵之道,真是令人眼界大開。若無此行,章餘終身不過以井底之蛙,竟不知世界之大。”
雖然章餘在外國的時候,總是想維繫着那點自封的“天朝大國”的面子,但回到自己人這邊之後,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實話,去一趟外國,促動太大了。
“富民呀,你是看到了什麼,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李鴻章對自己的這個幕僚的脾氣還是很瞭解的。這人一向耿介,而且頗有點排外,不是真的觸動頗多,斷斷然是不會這樣說的。
章餘又朝着李鴻章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若非大帥差遣,章餘必定常見笑於大方之家。麥克唐納步槍固然是精巧絕倫,但這與麥克唐納鋼鐵一比,便不值一提,麥克唐納鋼鐵固是國之支柱,但與克里夫蘭大學一比,便又不值一提。昔時章餘每每以爲我國人多地大,以數萬萬之人民,如能上下同心,又和懼於洋人。至今日,乃知我國之國力,與西人相比,差距之大,幾令人絕望。”
“觸動這麼大?我倒是很的好奇了。”李鴻章說,“來來,你將你們在歐美所見之事,細細的將來給我聽聽。”
……
“你是說,僅僅麥克唐納鋼鐵公司下面的一家鋼廠,所產鋼鐵就數十倍於我大清?”李鴻章也吃了一驚,“而且僅僅數年,原有的設備就都落後了?那我們買下的美商旗記鐵廠,豈不是更爲落後了?嗯,那個麥克唐納還說什麼?‘富強相因’?‘比先富而後能強’?此人大有見識,西人之強,並非無因。昔時我等皆以爲西人之強,不過船堅炮利,今天聽二位所言,才知道強由富生。”李鴻章也感嘆說。
“大帥,那麥克唐納先生還說,欲得富強,必從工業化而來,如無工業,斷然不能創造富強。而工業化,最爲重要的不是機器,而是能開動機器,改進機器,發明機器的人。所以欲使國家富強,必須大搞工業,想要大搞工業,就必須不斷地培養出能適應工業時代的人才。中國於自然科學薄弱之至,自行培養如此之人頗爲不易,故而建議我大清能派出留學生,到美國學習自然科學。”容閎乘機進言說。
“誰言西人無道?”李鴻章感嘆說,“爲此人之言,極重教化,可知西人文化之盛。留學之事,某當向朝廷力爭之,只是遠水難滅近火,緩不濟急。二位購買機器之事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