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城關區‘交’警隊變着法兒收司機錢的事。司機是不是違章了,司機說了不算,老百姓說了更不算。誰說了算呢?‘交’警!‘交’警的職責、‘交’警的職能,我不說大家也清楚。就說說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吧(司機除外,因爲在這個問題上,司機最有發言權)。‘交’警是怎麼糾正違章、收罰司機錢的?
老實巴腳的、知根知底的、有點關係的,100塊!沒有發票。這100塊,誰收上是誰的,不上‘交’、不彙報。‘奸’滑的、不知底細的、有可能告狀的、沒有關係的,罰款200塊!有發票!但是,吊扣執照,還要參加學習。做爲司機,孰輕孰重,這個帳是最清楚不過了。
給‘交’警塞100塊,不扣照、不學習,還不扣分,生意照做、買賣照拉。被罰200塊就慘了:執照吊扣了,車不能跑是損失;要參加學習班,少者兩天三天,多者一個星期,這更是損失;學習完了,還要扣分,還要請‘交’警吃飯,那損失就更大了。司機也學聰明瞭,一旦違章了,掏出100塊,乘人不注意,塞進‘交’警手裡:“警察同志,我錯了,下不爲例!”‘交’警心照不宣,放行:“今後一定要注意!”
‘交’警隊長見罰的款全‘交’給國家了,心裡不是個滋味,便想了一個高招,從社會上物‘色’了幾個人在‘交’警隊‘門’口“爲民服務”:拿來150塊,我負責把駕照給你要出來,不學習、不扣分。司機先是半信半疑,到後來就放心給錢了:這些人真講義氣,150塊,全擺平了!“爲民服務”者扣下30塊,給隊上‘交’120塊。隊上再給執法者獎20塊,100塊就進隊上的“小金庫”了,就由着隊長‘花’了。……
冉高山瞭解到這一切後,準備給‘交’警隊動動手術,秘書又及時地告訴市長:“碰不得,這是一個地雷!”
“這又是誰的叔伯媳‘婦’的弟弟呀?”冉高山氣不打一處來:“說!又是哪個狗東西?”
秘書說:“真讓你說對了,這個‘交’警隊隊長是樑二希叔伯老婆的哥哥。”
………
冉高山失眠了。在蘭河市,像工商所、‘交’警隊這樣的地雷和炸彈到底有多少?作爲一級省會城市的市委常務書記、市長,應該立即組織一個強有力的“工兵”隊,把這些地雷和炸彈全都排除乾淨纔對。唯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北京已經退休在家的老革命的父母,才能對得起黨的培養和教育,才能對得起最廣大的人民羣衆。但是,仍然是那句最最經典的話,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尤其是不以冉高山的意志爲轉移。
冉高山一提出這個自認爲很有把握解決的話題後,馬上就置身於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市委常委會上,除了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林南非沒有表態外,其餘的常委都婉轉地勸冉高山,這個地雷炸彈陣探不得,一意孤行的結果只能炸了探測器還會傷到你自身的。
更有甚者,還有人說這是別有用心的人在造謠生事,希望冉高山同志千萬不要上當受騙,小心被壞人當槍使了!冉高山在義憤填膺之際,決定以退爲進,全力解決這些問題。不就是得罪幾個人嗎?不得罪人的結果使那些小團體的利益、個人的利益得到保證了,可是,大團體的利益沒有了,共產黨的形象受到影響了,老百姓的感情被傷害了!
令冉高山想不通的是,前腳開完市委常委會,後腳就接到了不少來自北京和省內外的電話。這些電話就一個意思,識時務者爲俊傑,千萬別掉進蘭河人際關係的陷阱裡。否則,別說在仕途上進步了,你冉高山會粉身碎骨的!……
面對這一切,冉高山知難而退了。就是,別人都不敢碰這些地雷炸彈,你冉高山就要走的人了,幹嗎要去碰?幹嗎在蘭河市自找沒趣自討苦吃?然而,冉高山是那種有血‘性’的男兒,是共產黨隊伍裡有正義感的領導幹部。雖說是勉強說服了自已,不願意去想這些烏七八糟的破事兒了,可是,他的心底,一刻也沒有平靜過。他常常想,現在這個世道是怎麼了,難道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時代過去了嗎?難道就讓黨內這些個別的蛀蟲們爲所‘欲’爲危害一方嗎?……
冉高山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冉高山繼續解這道方程式的時候,一帆風順大酒店旁這個小小市場出事了,在追究瀆職人員瀆職犯罪的同時,冉高山也受了株連。由此,這位“曲線升官”的市長,半年後到北京高就的事就徹頭徹尾泡湯了……
一帆風順大酒店旁邊這個小小市場在城關區支木街道的地盤上,它的名字叫狗咬球市場‘交’易點。
冉高山在狗咬球市場出事的前夜,爲解那道方程式把號稱冷麪殺手的市檢察院檢察長唐學強請出來吃飯,幫他解這道難題。
唐學強接冉高山的電話時說,聽說一帆風順大酒店是市政fǔ的點,要請我吃飯就到那裡去吧。冉高山一聽樂了:“我說冷麪先生,你不是一貫對大酒店一頓飯一座樓、一瓶酒一頭牛的酒席深惡痛絕嗎?怎麼今天反倒讓我在那裡請你吃飯?”
唐學強說:“今天,一定到那裡去,否則,本‘冷麪殺手’恕不奉陪!”
坐到一帆風順大酒店豪華的“蘭河廳”包間裡,冉高山點了“一品魚煲”火鍋、魚鬆和六樣疏菜後告訴唐學強:“別用冷麪對着我,我不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