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大老李原創短篇—找個工作咋這麼難

找個工作咋這麼難

大學畢業,和許多人一樣,我正爲能有個工作的地方朝思暮想着,焦頭爛額着,飢不擇食着,可是儘管如此,對工作不挑不揀的我,還是有點納悶兒,找個工作咋就這麼的難呢?

第一次我和同學小鄭去應聘,專業對口,學爲所用,面視的人事主管對我倆那是相當的滿意了,填表體檢一樣沒少,全部關卡一路綠燈,可謂八十六拜全過去,就差老闆面談這最後一哆嗦了!

當我和鄭同學坐在老闆對面的時候,我倆臉上無一例外地都掛着充滿崇高敬意的笑容,等待着,煎熬着,老闆終於和漂亮的女秘書眉來眼去地交待完工作了!

小鄭說:“老闆,我叫鄭的多!”老闆聽了微笑着點了點頭!

輪到我了:“老闆,我叫裴不少!”

不知爲啥,老闆聽了卻皺起了眉頭!

結果可想而知,小鄭留下了,我出局了,後來聽說,是我的名字出了問題!

第二次,有了上回的經驗,爲了不耽誤我的錦繡前程,我託人把名改了,這回改得是啥毛病也挑不出來了,叫裴不了!

刀拉就有口,鋸響就有沫,這名一改,運氣還就來了,很快,我被一家保險公司相中了!據他們的人事主管說,老總這回招我還真就是衝着我這名字來的,裴不了,這保險公司不掙錢都怪了!

試用期的第一天,公司交給我的任務是到前臺接受壽險諮詢,上午平安無事,沒人諮詢!

下午活來了,一箇中年婦女走了過來,當她坐在我對面的時候,我的諮詢開始了:

“大姐呀,買個保險吧,買了我們公司的保險好處可多啦,您以後出門要是有個啥意外呀,比如說坐飛機爆炸啦,坐火車親嘴兒啦,坐汽車掉溝兒啦,走路滾樓梯啦,如果您大難不死缺胳膊掉腿兒,我們公司會賠你一大堆錢吶!要是您死了的話,錢會更多呀!……”

天知道,這個大姐沒等我把話說完,競破馬張飛地找俺們領導去了,她這一找不要緊,我失業了!

第三次,一個飯店相中了我,老闆三起三落,那飯店讓他開的,是開了賠,賠了開!要不是老闆抗賠能力強,也就不會有我倆的邂逅相遇了,在招聘會上,我倆是一見傾心,惺惺相惜,賊啦啦的投緣哪,爲啥,他是屢開屢賠,這回遇上我裴不了,應該是時來運轉啦!

飯店挺小,老闆、老闆娘再加我三個人,分工也很明確,老闆掂勺,老闆娘收錢,端茶送水,傳菜啓酒,掃地擦桌子是我的活!幾天下來,對我這個平時拿書本的人來說,可真是累呀,但一想到月底會有白花花的票子,累又算個啥呢!

那天客人出奇的多,巴掌大的小店競一下擠進了六桌,老闆和老闆娘臉上笑開了花!

客人多店裡人少,總會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東邊一臉酒氣的大哥正不是好聲地催着:“老闆,我的三鮮湯都半個小時啦,咋還沒上來!”“來啦!”我一聲喲嗬跑了出來,走到一半,你說巧不,我突然發現,碗裡竟有一隻蒼蠅在湯裡玩仰泳!這可不行,正當我往後廚跑的時候,一臉酒氣的大哥幾步過來一把奪過了湯碗 “小子,我看你端好幾碗了,都整到別人桌上去了,瞧不起我是不?”

我當時這個不樂意呀,心想,你這人咋這麼不識好歹呢,你沒看見湯裡有蒼蠅啊!誰料想忙中出錯,心裡想着,不留神竟把最後一句說了出來:“你沒看見湯裡有蒼蠅啊!”

結果,就這一句話,六桌人“唰,唰,唰,唰”一個沒剩,全走了,最可氣的是那個大哥,竟把那麼熱的湯潑了我一身!

當老闆和老闆娘臉色鐵青一臉怒氣地在我的哀求聲扔給我二十塊錢的時候,我無奈地和我的第三份工作戀戀不捨地分手了!

第四次,我在一箇中介機構謀了一份差事,當上了全能業務員,替人排隊,幫人看攤,關鍵時刻,陪人聊天!

那天早上,老闆分給了我一個俏活兒,讓我給一個漂亮姐當一天男朋友,而且是日薪50元!

雖然見面時這個漂亮姐說話有點招三不招四,但智商很高的我,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要我和她一起到她原先男朋友的單位逛上幾圈,爲啥,還不是爲了氣氣那個負心的哥們兒!

那哥們兒的單位可真好哇,大玻璃鋼的房子,全是電子辦公,白領麗人穿梭着,帥呆酷畢的小夥往來着,……良好的職業培訓,使我很快地進入了角色,應僱主的要求,我和她在衆人怪異地眼神中勾肩搭背地走着,逛着,用眼神不停地向那些帥哥美女飄散着!

腰痠了,腿麻了,夕陽西下,當我小心翼翼地請求漂亮姐結賬的時候,不知爲什麼,她竟嚎啕大哭起來,……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急三火四地跑了過來:

“姑娘啊,你又跑哪去啦,我找你都找一天啦!”

這時,老太太一回頭看見了我:“你小子是不是欺負我姑娘了,不知道她有精神病呀!”

“你說啥,她有……有精神病?”

容不得我解釋了,漂亮姐哭得更兇了,老太太也喊了一聲:“你到底把她咋地啦?我和你拼啦!”,便神情恐怖地向我撲了過來!

……

這是我第五次找工作了,人頭攢動的招聘現場,一塊硃紅的招聘牌子吸引了我:

高薪誠聘業務員,年齡、職業、學歷、相貌不限,只要身體健康,吃苦耐勞,抗挫折能力強就行,最好爲男性,名額有限,歡迎前來應聘!

天吶,這簡直是爲我量身訂製的一樣呀,當我坐下來填表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和每次招聘單位的不冷不熱相比,這次我受到了招聘單位的空前賞識,老闆對我相當滿意,尤其是看着我壯碩的身材,誠惶誠恐的眼神,他更是連挑大指:“兄弟,啥也別說了,你還真是這塊料,行了,就你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老闆要聘的七個業務員齊了,清一色的小夥,清一色的五大三粗,坐上老闆突突冒黑煙的破面包車上的時候,我們哥幾個面面相覷,心裡已有了譜,還用說嗎,老闆這是在招保安!

中午,三碗麪條下肚之後,我和另外六個哥們兒開始接受業務培訓,一個文質彬彬的老者走上了講臺,培訓開始了:

歡迎幾位加盟本公司!我們這個公司叫心理安慰公司,衆所周知,當今社會,人的心理壓力很大,很多人有氣無處可撒,時間長了,勢必會影響身體健康,爲了迎合社會需要,我們公司成立了發泄吧,說白了,就是充當挨打受罵的替代者,哥幾個的業務就是帶上客戶指定的面具,在發泄吧裡任由客戶踢打撓揍,每次十分鐘,當然了,這是一個極富挑戰性的工作,風險很高,但哥幾個請放心,我們會將危險程度降到最低,並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下面說一下你們關心的報酬吧,我們是計件工資,每完成一個任務按負傷程度當場付款,牙掉了100,臉破相了300,骨折了800,……我咬牙聽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就在我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的時候,業務培訓已經戛然而止,擡眼看時,哥七個已嚇跑了六個!

一番決擇之後,爲了胳膊腿兒齊全,我還是史無前例地拒絕了公司老闆的盛情挽留!

出一家進一家真是不易呀,在公司門口,我和其他六個人一樣,被擋住了去路,幾番淒涼的哀求過後,五大三粗的保鏢終於發了善心,爲我的午餐費打了五折,留下兜裡僅有的三十元做爲麪條錢後,我終於如願逃出了那家公司!

衆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工作就在燈火闌珊處!苦盡甜來,我的第六份工作機會來了!

這回真是一點危險也沒有,我找了一個替人發廣告的工作,這工作真的不輕鬆啊,不爲別的,老闆要求晚上出工,一出還就是一宿!但一想到薪水豐厚,一天一開支,我還是高興地拿下了這份工作!

工作挺簡單,一桶漿糊,一把毛刷,一摞廣告宣傳單就是我的全部工作內容,夜深人靜,貓不叫狗不咬,正是我揮汗如雨的時候,工作後的第二天早上,老闆特意在百忙之中實地考察了我的工作業績,當他看到我負責的那片地區,不論是牆上,還是電線杆上,都貼滿了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高興地說:“大兄弟,這活你幹得還真不錯呀,晚上到公司取工錢去吧!”一聽這話,我的心馬上就樂開了花!

當我仔細端詳自己的工作業績的時候,我不由得也對自己的工作能力肅然起敬了,我這活幹得可真不賴呀,每一張廣告都貼得那麼端莊而大方,不偏不倚,不高不低,不過白璧微暇,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我在充足的光照下,第一次看清了上面的內容:辦證,電話:XXXXXXXXXXX。

不想那麼多了,晚上,當我找老闆開工資的時候,隔着一條街,我看到了一輛美麗的警車,再定睛細看,赫然發現老闆安祥地坐在警車裡,手上明晃晃地戴着銀鐲子,正在悽美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那一刻,我丟魂似地瘋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腳來,在一個昏暗的衚衕裡,摸着狂亂跳動的心口,我再一次不得不與我那來之不易的工作灑淚而別!

人常說,時來運轉,黃土成金,這世上還真是好人多呀,當我灰頭土臉的在立交橋下舉着“家教”牌子的時候,一個大款模樣的哥們兒聘用了我。

他家可真有錢呀,獨門獨院,聽他說他們兩口子都做大買賣,孩子沒人管,更讓他們兩口子頭疼不已的是孩子學習不好!

三環四繞,七上八下,當他老婆見到我的時候,那個熱情勁就別提了,裡裡外外一把手的她滿口承諾:只要我能把孩子的成績整上來,每多考1分除了保底工資500元外再給我提成100元錢!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每下降1分就得在保底工資中扣下50元錢!

我拿到孩子成績單的時候,我簡直有點欣喜若狂了:數學12分,語文19分!天吶,不用多,要是在我教導之下,數學60分,語文60分,一個月這提成我就有8000多塊呀!一想到這,我一拍大腿,眼含熱淚地說:“大哥,大姐,啥也別說了,這活我接了!”

孩子真是好孩子呀,除了懶點兒、饞點兒,滑點兒,笨點兒,淘點兒,不聽話點兒,腦袋缺弦兒點,別的也沒有啥太多的缺點兒。

光陰似箭,日如飛棱,在我的輔導下他的成績真是突飛猛進!

一個月後,滿懷期待的孩子月考成績出來了:數學10分,語文13分!

大哥大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吶,那天晚上,他倆熱情地管了我一頓飯,還說到做到地塞給了我100元錢,可是,當他們說 “兄弟,還幹嗎?”的時候,我再也沒有勇氣了……

夜色正濃,腰裡揣着100元錢,我和我的第七份工作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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