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阿成又退回去之後,看到屋子上火光突然騰起,而且有愈燒愈烈之勢, 蔓延到了他之前所處之地。空氣中濃烈的火油味兒充斥着口鼻, 阿成藉着輕功查看, 這附近的宅子居然都澆上了火油, 他的眸子變得幽深, 這是有人找來了嗎?
他藏在高處,一人秘密地從一個假山後面出來,那人看了大火大吃一驚, 又返回進了假山。阿成悄悄跟上去,一探究竟。
假山的洞口被層層流水包繞, 如果不是阿成無意看見, 定是不能找到的。
阿成毫不遲疑, 進了洞口。越往深處,心中越驚, 看那洞裡的佈置,生活用物,一應俱全。怕是待個一年半載,都不是問題。
“什麼人在那兒?”一聲暴喝。
阿成一驚,他四處觀望, 卻沒看見人影。
“跟我來。”身邊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阿成心緊了緊, 沒說話。
黑影看出了他的猶豫, 不耐煩道:“外面出不去了,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阿成這才聽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聽來還不少。
他這下子沒有猶豫,跟着黑衣人後面。
這地道中隱藏有密道, 只是石門開啓的有點慢,等到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石門纔將將打開。
阿成緊隨其後,又將石門落下。
然而,當石門還剩一條縫的時候,追隨而來的人已經趕到了。阿成聽到兵器相接清脆的聲音,那聲音他並不陌生,是宮中獨有的“齒刀”的聲音。
“齒刀”的聲音很有分辨,清脆而帶點餘音。這都是因爲“齒刀”非常薄而鋒利的緣故。
阿成看着身前的人的身影,這個人,他會跟顧十有什麼關係呢?
只可惜,顧十已經死了,要不然自己還能多一個籌碼。
他也記不清過了多少個石門,黑衣人停了下來。阿成看去,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小小的四方的地方,裡面什麼都沒有。身後的石門已經關閉,而石門對應的另一邊有一條黑漆漆的道路。
黑衣人壓低了聲音道:“先等會兒。”
阿成警惕了起來,手放在武器上,“怎麼了?”
黑衣人戴着的帽子把他整個臉部都給蓋住了,他似乎往阿成的方向看了看,“等我收到消息再說。”
阿成知道自己誤會了,沒吱聲。
這時,忽然聽見了悶悶的敲打聲。阿成瞬間戒備起來。
黑衣人看了看石門,又看了看腳下,蹲了下來。
阿成也順着黑衣人的動作看了腳下,黑衣人趴着聽了聽聲響,手摸上一邊的開關。
開關一按,腳下現出一個口子來。
阿成手裡的武器還沒擲出,硬生生止住了,驚訝道:“郭冉?”
郭冉看到了上面的人,一邊咳嗽,一邊道:“拉一下我。”
黑衣人動了動,阿成莫名地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這個人是我的人。”
黑衣人看着阿成將郭冉拉出後,立馬按了開關,將口子合上了。
郭冉看了看,“這裡總算有一點兒空氣了。”他大口呼吸着。剛剛在地道里待着的時候,快要被嗆死了。
黑衣人坐在一旁,“我有話跟你說。”他的視線似乎在郭冉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阿成低下頭,用深沉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你說吧......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黑衣人頓了頓,長嘆了口氣,“你不要回京城了。”
阿成皺了皺眉,半晌怒道:“可笑!”
黑衣人道:“是那個人讓你來找我的是嗎?我知道。只是,現在我也幫不了你了。”
阿成不相信,只以爲他不願意幫他,“父王說,您有通天的本領。不可能被小小的事情給難住吧?難道父王是騙我的?”
“若是幾個月前的我,還能如此說,只是現在再也辦不到了。你看我現在竟然如此狼狽......”
阿成沉吟了一番,“您的力量可不小啊......那麼是誰讓你一夜之間就成了這幅模樣?”
“我錯信了人,幾十年的心血皆毀於一旦。你看外面的人,他們都等在出口呢!”
“怎麼可能!?”阿成有點相信了。
“今晚,可能就要葬在此處了。他們當中有人,清楚這明城的佈局。若不是我留了一手,我兩個月前就身首異處了。”黑衣人靠在牆上,似乎有些疲憊。
阿成來明城時,還信心滿滿,可如今卻被告知,不僅搬不了救兵,還可能命喪此處?心裡怎麼能不震驚。
郭冉此刻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他再也禁不起再一次被抓進牢獄了,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命途多舛,到頭來,難道是一場空嗎?
他逃了幾次牢獄,這次被抓,恐怕是被當場就法,以免夜長夢多......
郭冉嘆了口氣,把手埋進手心裡,不一會兒就溼潤起來。
阿成也被打擊得不輕。他愣愣地看着前方,茫然而毫無焦點。
黑衣人轉動了腦袋,看了看阿成,問道:“告訴我,顧十是怎麼死的?”
阿成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緩緩道:“顧十的死,你應該最清楚了。他就在明城被殺的,死狀悽慘,死不瞑目......”
黑衣人的眼睛閉了閉。
郭冉聽到熟悉的人名,忙將眼角的淚水蹭掉。道:“顧十?你是顧十的什麼人?”
“你......”
郭冉趕緊道:“顧十他死了,只是有一塊玉佩,我不好處理。若是平常的玉佩也罷了,可這玉佩不似凡物......”
阿成聽了郭冉的話,確是心中一跳。他看了眼黑衣人,忙對郭冉道:“那玉佩在哪裡?”
郭冉頓了頓,將衣服暗層中的玉佩拿了出來,遞給他,“諾。”
阿成看了一眼,顫抖着拿過玉佩,他已明瞭這是何物,看向黑衣人,“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的目光也直盯盯地看着那玉佩,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落下了淚。
他也不掩藏着自己真實的聲音了,把帽子掀起,接着便從耳邊撕下了一張面具。
阿成只一眼,便鼻翼翕動,眼睛也微紅了,低低地喊了聲,“父王!”
郭冉大驚,他出入皇宮不多,只見過先帝的畫像,因此一時之間,沒有把眼前這個人與先帝聯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