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她問他:“你說……我們是不是見鬼啦?”

雖然人物很小,雖然圖像有些模糊,可是他越看越覺得照片中那名撞人逃逸的警察是現在樓下的宋鵬程!

“這……我似乎拍到了不得的東西了……”

喃喃自語着,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于思秦將圖片看的越發仔細,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測正確,現在只能是猜測,不過想要驗證也非常容易,連車牌號都有了,他只要到時候去查一下車牌就ok,再不然更直截了當的:明天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時候去看一下車禍中那幾輛車。

“這下發達了——”看着小小的屏幕,于思秦笑了起來,不是平時那種狐狸式的笑容,而是更加老謀深算的笑意。

他很快把這張照片和今天的車禍聯繫了起來:那個郵差不是救了一名孕婦麼?記得他說過那個女人似乎是躺在路中央,搞不好宋鵬程撞的就是她?

撞人、車禍、殺人犯、兇殺夜……

聽起來糟糕透頂的事情,可是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事情更加糟糕點也無所謂。

“這張照片不發表也無所謂,可以找那個嚴肅的警官要點零用錢花花……”輕輕摸了一下屏幕,于思秦冷哼了一聲。

拍下的照片自然不會全部送報社的,有的時候送給當事人比送給報社更有好處,這點道理想一想就明白。想通了這一點,于思秦的心情忽然輕快起來,心思一動,他隨即按下前進按鈕,查看下一張。

“嗯?相機壞了不成?”看到屏幕的瞬間,男人原本高高挑起的眉皺了一下:和剛纔不同的,這次屏幕上的圖像有一塊相當的模糊。

他接着往後翻,接下來的照片卻又正常。然後最後兩張的時候又出現了兩塊模糊。

正常的是他剛剛在廁所附近拍下的照片,模糊的三張最後兩張是程旺的照片,第一張……

于思秦仔細辨認着:似乎……似乎是……餐桌?

他想起了晚飯時相機掉在地上時忽然閃了一下的閃光燈,莫非是那時候不小心碰到快門照下來的?

依稀可以看出照片拍到的是餐桌下面的情況,一堆人腳,然而中間的部分很是模糊。

原本想過是濾鏡的問題,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他否決:這張失敗的照片和下一張失敗照中間幾張是正常的。

而且模糊的地方也只是局部,就像……就像……

于思秦的視線落在了現在屏幕上的照片上:是他倒數第二張拍的程旺,照片裡的程旺就那樣姿勢奇怪的躺在牀裡,他身上有一片模糊。因爲剛纔查看車禍照片的緣故,他的照片調到最大,那片模糊也就意外的誇張,好像打了一層馬賽克一般。

心思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手指一轉,他試圖將圖片縮到最小,然而隨着完整圖片的出現,于思秦的眼睛越睜越大:他看到了什麼?!

摸着相機的手微微的顫抖着,圖片終於縮不動了,固定在了一定尺寸。

他終於看清了那片模糊的形狀:是人。

那片模糊是一個人的形狀。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胳膊,腿……那個人壓在牀上的程旺身上。額頭冒出薄薄的汗水,于思秦忽然想起了程旺彆扭的睡姿——“就好像和人搏鬥一般……”

耳邊,程旺含糊的夢囈越發鮮明起來,于思秦的視線小心地向牀看去。

牀上的程旺果然還是那樣痛苦的睡姿。

原本讓人覺得不協調的動作,如果想象成有人壓在他身上制住了他的全部行爲的話,就絲毫沒有怪異之處。

是了……

就是這樣。

宋鵬程睡覺的樣子就好像有人壓在他身上一般。

這個念頭一旦在腦中生根,于思秦的眼皮忽然跳了跳,心跳隨即加速起來。

他把照片倒回第一張出現奇怪模糊的照片:那張疑似餐桌的地點拍下的那張。現在照片已經是最小觀看尺寸,他可以清楚的看清那片模糊勾勒出的物體輪廓。

是一個人。

確切地說,是一個人的腿。

誰……

是誰呢?

吃飯的時候坐在那個地方。

于思秦陷入了回憶:當時他坐在背對廚房的位置的,他喜歡那個位置,因爲那個位置靠牆,不用擔心自己的背後不說,可以看到客廳裡餐廳裡的一切,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客廳裡的那個郵差,還能看到更遠處的窗簾,窗簾很厚……對了,他旁邊坐的是誰來着?左邊是宋鵬程,右邊……對了,右邊是那個程旺,他是左撇子來着,吃飯時一直打到自己的手。然後就是那個瞎子,桌上只有四個人,對,只有四個。

那個郵差告訴自己晚了,他還多盛了一碗。

那碗飯就放在他對面,因爲那裡有一把椅子,當時是他盛的飯,他把有椅子的桌面上都放了一副餐具。

那個碗就放在他對面,他原本想吃完了自己的之後如果還餓再吃的,不過吃完才發現那個碗已經空了……

他沒有多想。

關於對面的椅子他也沒有多想。

相機落下來他撿起相機的時候,他也沒有多想。

可是相機是落在他腳下的、相機拍到的背景是那個客廳、客廳裡他看到了那個郵差的腿……

照片拍到的是他的對面的情景!!!

那雙被模糊掉的腿的主人當時在他的對面麼?

天……他的對面當時……

是空的啊!!!!!!!!

瞪大眼睛,回憶完畢的于思秦陷入了更加慌亂的迷宮!

正在發呆,前方忽然傳來重物跌落的聲音,身子顫了顫,于思秦擡頭一看,這才發現那聲音是程旺發出來的:這次可好,他居然整個人從牀上跌下來了!

“不會吧……這樣還不醒……”喃喃自語着,于思秦仔細看着程旺的表情,越看越是膽戰心驚:沒錯,他的眼睛確實是緊閉着的,可是與其說是緊閉不如說是被人硬生生捂住!程旺的四肢還在掙扎着,然而掙扎越發越弱,最後幾下抽搐,他不動了。

“喂……你醒醒。”抓起旁邊的水杯,于思秦遲疑着接近了程旺,接近了兩步,然後慢慢的又接近了兩步,在離男人尚距半米的時候,于思秦不肯再接近了。他看到程旺的脖子裡有一道紅痕,他的手腕也有……

于思秦想也不想將手中水杯裡的水向程旺臉上潑去。

正要潑,忽然……

他愣住了。

水杯口邊緣的那抹紅色是……

口紅?! wωω ¤ⓣⓣⓚⓐⓝ ¤¢ 〇

似曾相識的顏色,想起衛生間裡的事情,于思秦愣了愣。

透明的飲水杯,邊緣的口紅……

真的是那個瞎女人的麼?

一樓的時候他還是那樣以爲的,可是……

那個女人來過二樓麼?

她真的有用口紅麼?

于思秦牢牢地盯着手中的水杯,忽然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就那樣扔了出去,杯子裡的水一半潑到了程旺身上,另一半潑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不敢相信似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剛纔他看到了什麼?

隔着水杯,他看到了什麼?

一個人?

手上的水不小心滴到了右眼裡,那滋味並不好受不過於思秦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向地上看去,然而,眼前就像有重影一般,他吃驚地看到眼前的影子,就像照片裡那樣,很模糊,就像透過火爐上方被熱力扭曲的空氣看東西一般,只有那一片的景色是模糊的。

“開什麼玩笑……”手掌哆嗦着,于思秦笑了,他開始慢慢後退。

怎麼回事?怎麼會忽然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于思秦拼命回想着,他做了什麼?

他不是就把水潑到……

等等——水?

忽然想到了什麼,于思秦猛地轉身奔進浴室,抄起水桶想要接水,洗手池的池子太淺了桶子不好塞……對了!浴缸!

他四顧了一下找到浴缸的位置,迅速將浴缸的水龍頭打開擰到最大,然後動作飛快的接了半桶水,拎着水桶重新站在程旺面前的時候,他咬了咬牙,用力將水桶裡的水向前潑去——

桶中的水瞬間鋪了一地面。

同樣被冷水打了一身一臉的程旺卻仍然沒有醒來,于思秦幾乎以爲他已經沒了呼吸。

伸手想要試探一下,然而……

滴答——

盯着地面,于思秦的臉皮呈現一種詭異的扭曲。

他開始後退,幾乎有些踉蹌的後退。

他看到了什麼?

目光直直盯着地板上的水泊,于思秦睜大了眼睛。

水裡面呈現的並不是他的倒影,就像和他照鏡子一般,水影中的那個人和他接足而立。

那個影子很模糊,看起來黑乎乎,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覺得那個不是他的影子。

像是要證明什麼,他彎下腰,水中的那個人也彎腰;他伸出了雙手,水中的那個人亦做出同樣的動作;而後他愣在了那裡,而那個人卻仍然在彎腰,驚恐的盯着那片水面,于思秦覺得自己看到了出生以來看過的最荒謬的場面:那個人彎腰……彎腰……

那個人的動作還在繼續,于思秦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破水而出,然後就是十根潔白的手指,黑暗中那手指就和白筍一般,白皙,修長,那雙手摸向了他的腳踝——

“該死!”于思秦這個時候纔想到逃跑,然而念頭只在腦中閃了一下,室內卻忽然一片漆黑!正想開口呼救,誰知嘴巴卻被用力捂住!他感覺自己被用力桎梏住,對方強有力的拖着他走,他的掙扎踢打在對方身上,牆上,門板上,然後洗手間的瓷磚地板上……

他聽到水流嘩嘩的聲音,然後頭部一涼,他的頭重重砸在了硬硬的什麼上。

他的脖子被人狠狠卡住,他說不出話,大量的水通過不斷開合的嘴巴進入他的食道。他努力睜開眼,頭頂那是……水面?!

這裡是浴缸!

他被人卡着脖子狠狠的壓在了浴缸?

于思秦努力睜着眼睛,太黑了,他什麼也看不到,他只能感覺脖子被人緊緊鉗住,他的手摸索着摸上對方鉗制自己的手掌,他想呼救,張口卻只能讓更多的水灌進口中。

會死——

不行!要掙扎!這樣下去會死!他……

大量的水灌入了他的耳朵。

誰……到底是誰……

于思秦掙扎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相機。

閃光燈!對!閃光燈!

放棄了與桎梏自己脖子的手臂的爭執,他吃力的拿起胸前的相機,隔着水面顫抖的按下快門……

黑暗中那一瞬間的光亮幾乎灼花了他的眼睛,于思秦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什麼?

一臉冷酷卡住他脖子的人固然讓他意外,然而更加意外的、讓他看到後徹底放棄掙扎的卻是那人旁邊的……

他終於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張臉,他終於看清了那道模糊的影子真正的樣子,他看到那個人冷冷地看着自己,然後慢慢彎下身來——

要逃!

于思秦慌張的想要避開對方,然後,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快!這邊!看到了麼?快點啊!”隔水而來的聲音聽起來縹緲混沌,對他來說卻是天籟。

黑暗之中,他忽然看到了光,他將手艱難的向頭下伸去……

他感覺自己見到了光,溫暖的,白色的光,光的對面似乎有人,衝他伸出手來——

那雙手將帶他遠離黑暗,他是在做夢麼?

這個夜晚是在做夢麼?

自己脖子上的手是夢中的殺手麼?

如果是那樣,他要回去,他要脫離這該死的水底,他要到那有亮光的地方去……

水面下,纔是真正的水面,那裡……有光。

手掌伸出,他感覺到了破水一刻的溫柔。白光刺目,來不及呼吸,來不及睜開眼睛,暈眩之後,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洗手間裡,蘇舒的視線忽然望向房頂。

是錯覺麼?

一瞬間似乎聽到了腳步聲。

不慌不忙,他把手洗完,然後用旁邊的乾布擦手,然後出門。

屋裡的孕婦還在沉睡,剛纔有過小幅度的掙扎,然而也僅僅掙扎了兩下便重新陷入了昏迷。

一旁的韋佳音低着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雖然一直坐在屋裡沒錯,不過方位卻總是確定不好,她說話的時候也是那樣,明明對着你說話,可是眼睛卻看着空無一人的空氣,那種場面看起來非常詭異,不知道也沒有辦法:她看不到。

蘇舒慢慢走到窗邊,揭開窗簾,就在這瞬間,天空一道閃電劃過,然後就是雷響。

韋佳音忽然擡了一下頭。

“只是打雷而已,這雨還真的很大。”放下窗簾,以爲對方被雷聲驚動,蘇舒解釋道。

“不……我……我只是……”韋佳音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然後隨即低下頭,“我眼前剛纔好像忽然看到了什麼東西。”

蘇舒怔了怔,“剛纔確實有閃電來着。”

“啊,是麼?”韋佳音語氣裡有隱約的欣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剛剛……”

“說不定你的眼睛很快會好。”知道對方想着什麼,蘇舒微微一笑。

對方果然看起來高興了些,不過很快又垂頭喪氣。

“這裡是室內,我看到的東西似乎和這裡沒什麼關係,搞不好只是我想象而已。”

“你看到了什麼?”蘇舒偏過頭,看向低着頭的韋佳音。

“雨水,天空,還有……白色的光……”

“很奇怪的場景。”蘇舒道,“別想太多。”

韋佳音點點頭,隨即不再言語。

樓頂卻再度傳來了腳步聲,蘇舒再度望向屋頂:剛纔是洗手間,現在又到屋裡了麼?

“大概是唐……唐先生他們吧,樓上一直有聲音。”習以爲常的,韋佳音低着頭道。

蘇舒卻怔了怔:是了,韋佳音不知道,她不知道唐秉文已經死掉的事情。

唐秉文的屍體現在在廚房,那麼在樓上的是——

“我出去一下。”和女人說了一聲,蘇舒再度出門,看向門口不遠的樓梯,又看向客廳,然後推了推問沙發裡坐着睡着的宋鵬程,“宋警官,醒醒。”

冷不防被推醒,宋鵬程的身子抖了一下隨即迅速的抓好配槍,然後看到眼前的蘇舒鬆了口氣,“抱歉我睡着了。”

“沒關係,人不是鐵打的。”看了眼宋鵬程,蘇舒指了指餐廳,“于思秦呢?”

“哎?他沒下來麼?”宋鵬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餐廳,回想了一下,“他剛剛說去樓上取相機,一會兒就下來,糟糕!我睡着了……過了多久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蘇舒比了一個噓聲的姿勢,拉住了他,“樓上有聲音,剛剛我在屋裡的時候聽到的:有腳步聲。”

宋鵬程的視線瞄向了樓梯,和蘇舒對視一眼,兩人前後腳輕聲上樓。

他們首先在之前于思秦住過的房間門口探看了一下,一無所獲之後兩人拉開了中間的房門。

“程旺鎖在這裡。”解釋了一句,宋鵬程率先邁了進去。

蘇舒正要隨他進門,卻發現前面的男人半晌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離開門口的意思。

他愣住了。

“宋……”蘇舒的話只說了一半,隨即越過對方的肩膀,他被地板上的大片水泊吸引了。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唐秉文死時候的情景——水?

“不好——”很明顯宋鵬程也在第一時間做了這樣的聯想,他大步邁進去,奔到牀頭,然後蹲了下來。

他把手裡斷了的手銬遞給蘇舒看,蘇舒看了一眼,目光隨即順着地板上的水漬延伸到了洗手間——洗手間的門是關着的,藉着燈光,門板上的“0013”閃着黯淡的光芒。

他正盯着那個門牌看,門卻忽然開了,他看到宋鵬程一臉嚴肅走進門去,進門有兩道水漬,一行延伸到廁所,而另外一邊……

“是于思秦。”看着右邊的浴缸,蘇舒忽然道。

他牢牢盯着那個浴缸,浴缸外面一條男人的腿從裡面跨出來。

蘇舒看了眼宋鵬程,慢慢走到浴缸前,然後回過頭,

“他死了。”

宋鵬程的拳頭緊緊握着,他在顫抖,蘇舒看着他繃着臉牀頭,拿起着牀頭斷開的手銬重重地扔下去,手銬碰撞牀頭,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個混蛋!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居然掙開手銬逃跑了——”

一向冷靜的警察終於爆發了,他重重地踢着牀。

蘇舒轉過頭,重新看向浴缸內:于思秦的前胸以下全部泡在被血染紅的水裡,右腿搭在浴缸邊垂下來,而左腿則是直直向對面的牆踢去。他注意到浴缸外的簾子此刻是半掛在上面的鋼管上的,上面隱約有溼痕——那是被人拽過的痕跡。

于思秦死前掙扎過,可是……

有點奇怪。

死前掙扎沒有什麼奇怪,可是死者的手現在卻是全部浸泡在浴缸內的,浴缸裡紅色的血水遮住了蘇舒的視線,他看不到對方的手,心思一動,他向浴缸內的屍體伸出手去——

“你要幹什——”宋鵬程看到了他的舉動,出聲阻止他,然而蘇舒卻已經將於思秦的上半邊身體提起,浮出水面的于思秦的上半身讓蘇舒倒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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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血,還在接連不斷的從於思秦的脖子上慢慢淌下來,那脖子上面……沒有頭!!!

“怎麼會——”蘇舒的話只說了一半,忽然的黑暗讓他迅速收了聲。

“停電了?”不只洗手間,外面臥室的燈也熄了,走廊也黑暗。

宋鵬程的聲音裡多了慌張。

“糟糕!樓下的兩個女人——”蘇舒卻忽然想到了這點,被他提醒了的宋鵬程隨即跺了跺腳,

“我們去樓下!”

兩人迅速地向樓下跑去,說是迅速其實不快,蘇舒感覺自己又陷入了黑暗,在屋外的淮陽路上曾經經歷過的徹骨的黑暗,其實時間沒有過去很久,可是黑暗重新到來的時候卻再次感到了強烈的不適應。

兩個人摸索着扶手下樓。

“你去抱牀上的孕婦,我去拉韋佳音。”進屋之前,宋鵬程低聲對蘇舒說,蘇舒應了他一聲,同時聽到機械的聲音。

那是宋鵬程手槍的聲音。

“儘量別說話,拉好人我們就出去。”宋鵬程說得很快,話語間他已經進屋。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嗎?”進門他們就被女人抓住。

“這個……”反手拉住女人的手,對於要不要對對方說出真相還有所遲疑。

“腳步聲?!樓上出什麼事——”

女人又叫了一聲,她的話還沒說完,蘇舒感覺宋鵬程明顯頓了一下,很快的,這位素來冷靜的警官小聲罵着向門外跑去,蘇舒聽到他上樓的聲音。

“剛纔還說一起行動的……”蘇舒喃喃了一句,想起之前宋鵬程的分配,他摸到牀的位置,然後小心將牀上的女人橫抱起來。

好重——

正決定跟隨宋鵬程出門,忽然——他發現自己被人拉住了。

“?!”蘇舒愣住了。

怎麼可能被拉住?那個孕婦醒了?

不,沒有,她還在昏睡。

那麼……

“誰?”蘇舒沉聲道。

“……那個……是郵差先生麼?是我……”韋佳音遲疑的聲音讓蘇舒怔了怔:宋鵬程不是說他負責韋佳音麼?

想起對方匆忙上樓的樣子,蘇舒想對方難不成竟是一個人上去的?

不過這下可好,自己抱着一個,胳膊上還拖着一個,這下該怎麼做纔好?

“是我,樓上出了點事,我們說話小聲一些。”很快恢復了冷靜,蘇舒對韋佳音說道。他感到女人抓着自己的手臂的手掌又用了些力,有點奇怪女人的行爲,不過蘇舒還是默認對方抓着自己。

彷彿爲了映襯現在的情況,窗外現在是閃電雷雨大作!蘇舒不得不彎下腰湊到女人耳邊,才能讓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藉着閃電的光亮,蘇舒看到韋佳音慢慢把頭擡起來:她的頭擡起來了,妝容花掉的臉看起來有點可怕,她的眼珠很黑,卻不是衝着他的。

那雙看不到的眼睛沒有看他,蘇舒注意到:韋佳音已經看不到的眼睛是向上看去的。大大的眼白露出來,黑色的瞳仁翻起來,幾乎是有點詭異的翻向上方。

“出了什麼大事?連病號也要移動麼?”韋佳音忽然問,她自然看不到忽然的停電,因爲她原本就身處黑暗之中,她的眼睛雖然瞎了,可是心卻不瞎,明顯的察覺事態有變,她本能的問向蘇舒。

“……”蘇舒猶豫了一下,決定對她說實話。

“你聽着,我們這裡死了人。”

“啊?!”韋佳音口中發出小聲的驚詫,不過很好,她並沒有像電視劇裡那些女人那樣誇張的大呼小叫。

她用單手掩住了口,另一隻手把蘇舒的衣袖攥的又緊了些。

“我們這些人裡面有一個人是殺人犯,他現在殺了兩個人,現在逃逸中。”蘇舒實話實說,“這裡忽然停電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爲的,那個警察上樓去了。我們最好和他匯合,你緊緊跟上我,如果遇上危險,我會盡量保護你們。”

蘇舒說着,感覺拉着自己的力道忽然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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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韋佳音忽然的沉默讓蘇舒轉向她。

韋佳音還是沉默,自己剛纔的話至於讓她這樣……詫異麼?

這是詫異的反應麼?

蘇舒面無表情地看着韋佳音詭異的神情,等她重新開口。

她感覺韋佳音順着自己的胳膊,慢慢摸了摸自己懷裡的孕婦,她摸的很仔細,蘇舒不太明白她的動作。

“郵差先生……你說……今天一起來到這裡到底有多少人?”等了很久,終於收回手的韋佳音怔了怔,忽然開口卻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七個人,我、你、那名孕婦、一名警察,一位公務員、一名記者、還有一個……通緝犯,怎麼了?”

“……”韋佳音咬了咬嘴脣,表情更加奇怪了,窗外又是一道閃電劃過,蘇舒看到她的瞳仁不再向上翻,而是眼眶裡四下滾動,好像在看什麼,可是漫無目的,她有一雙大眼睛,那雙眼睛在她還能看得見、妝容整齊的時候或許是好看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只會讓人不寒而慄。

韋佳音的眼珠終於不再四下閃看,她的瞳仁停在一個奇怪的位置,腦袋也是,她的視線和動作有一種微妙的不協調感:她在說話,可是好像說話的對象不是自己,蘇舒順着她頭部的方向看去,看到空無一人的空氣。這樣的韋佳音讓蘇舒心裡一陣莫名的煩躁,心裡告訴自己瞎子看人的方法本來就古怪,那沒什麼的。

蘇舒希望這道閃電快快過去——他不想看到她的臉。

然後韋佳音又對他說話了,“郵差先生,你真的沒搞錯?真的沒騙我?真的就七個人麼?”

如果說她的問題一開始只是讓蘇舒覺得奇怪的話,那麼現在,她再一次重複提問的時候,蘇舒開始覺得有點詭異了。

“……你爲什麼這麼問?”蘇舒開始反問她。

看不見的韋佳音忽然縮了一下身子,然後向蘇舒的方向挪了挪,壓低聲音再度開口,“那個屋子還有別人。”

蘇舒覺得自己的脊背忽然涼了涼。

“我說得是真的,真的還有別人,雖然我看不見了……但是我現在很確定。”韋佳音說得異常肯定,刻意壓低的聲音加重了她所說話語的分量。

“我也是剛剛纔知道:如果你一開始讓我照顧的女人是現在牀上這個的話,我確定這間屋子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嘴裡說着,彷彿又回想起剛纔那種感覺似的,蘇舒感到韋佳音抓住自己的力量又大了些,她身上的顫抖通過她的手掌傳到了他的身上,蘇舒眼皮跳了挑。

半晌,她開口,“因爲,我一直照顧的女人,絕對不是她!”

指着牀上的孕婦,韋佳音的話像一道閃電,劃破了蘇舒的心!!!

“你說你照顧的人不是她?”蘇舒看着韋佳音,雖然明明知道她看不到,可是手指還是忍不住指了指牀上的女人。

“我照顧的女人,不是她,我確定。”咬着嘴脣,猶豫了很久,韋佳音繼續說道。“我看不見了,你們說屋裡有一個孕婦需要我照顧,我只好照顧。”

她的話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蘇舒信了。

這個夜裡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他都會相信。

“晚飯的時候,還一起出去吃飯來着。那個人不愛說話,感覺很沉靜……”韋佳音說得很快,很明顯:她現在精神緊張,看得出來她的神經已經繃到一個程度,如果不說出去會崩潰。

蘇舒忽然想到了韋佳音坐在屋裡的樣子——

他忽然想起來:發生在韋佳音身上的……奇妙的錯位感。

她明明坐在屋裡看護產婦,可是位置卻離對方有一段距離;她偶爾會小聲的說話,可是說話的對象卻是空無一人的空氣……

她經常緊張地向四周看,時不時還小心地向周圍碰觸,當時他沒有多想,作爲一個忽然失去視力的人,他以爲那種程度的緊張算是正常,可是現在她這樣一說他才感到完全不對!

難道……

如果……

當時她在照顧一名其他人沒有看到的傷號?

如果這樣想象的話,韋佳音身上的錯位感,或許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正常的人是她纔對。

每當他多回憶一點,他就越相信韋佳音一分,然後,他忽然想起了最關鍵的一個證據:“我看不見了……”這是韋佳音從剛纔就開始反覆重複的話,這是最關鍵的地方,而剛纔呢?

他忽然回想起了他和宋鵬程兩人進屋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嗎?”進門的時候,他立刻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當時他和宋鵬程本能的以爲那是韋佳音——屋子裡只有兩個女人,孕婦在昏迷的話,能說話的只剩韋佳音一個人,然後宋鵬程拉着“韋佳音”上樓了,他都這麼以爲,宋鵬程自然也不例外。慌亂中他自然沒有餘力分辨那是不是韋佳音的聲音,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是、不、可、能、的!!!

試想看:一個瞎子面對突然的停電……她能發現停電麼?

多麼荒謬的事情!?

眼睛看不見的韋佳音自然不會發現停電,她旁邊的孕婦昏迷中,周圍的一切對於她來說毫無疑問是正常的,試問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問出“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這樣一句話呢?

蘇舒終於相信了韋佳音的恐懼。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我一直照顧的人是……是誰?”韋佳音怔怔的,她忽然揪住了自己的頭髮,蘇舒感覺她的肩膀在劇烈的抖動。

爲了安撫,蘇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黑暗的四周,他忽然問,

“那個人……現在還在屋裡?”

韋佳音卻沒有立刻回答,緊緊抓住蘇舒的衣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壓低自己的聲音,幾乎是貼在蘇舒耳邊的距離,她輕輕道:“不,那人出去了。”

“就在剛纔……”

“她被那個警察拉出去了。”

感覺自己抓住的郵差身子也是一抖,韋佳音慘淡地笑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見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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