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鵬程摸着黑往樓上爬,習慣光明的眼睛對於突如其來的黑暗完全不適應,好幾次差點滾下樓梯,這種狼狽讓這名向來冷靜自持的警察忍不住浮躁起來。
原本是他拉着那個女人走的,不知什麼時候卻成了對方拉着他走,開始的時候他還納悶:一個瞎子怎麼可能走的這麼順利,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就是這樣纔對!對方是瞎子,對於看不見的人來說,這樣子和平時當然沒有什麼不同,對於黑暗的適應程度自然也是對方好些。
不過那個郵差好像沒有跟上來。
他往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漆黑。
也難怪,一聽到有人說樓上有動靜他就本能地往上跑,他上來的太快,對方如果抱着一個傷號的話根本不可能這麼快跟上來。
“好了,你跟在我後面。”被一個女人拉着到處走,方向完全被對方主導的經驗是完全沒有過的,宋鵬程輕輕一拉,將女人帶到自己身後,他開始一間一間的查房子。
二樓的房間很簡單,三間臥室,一個衛生間,然後衛生間裡面兩格廁所,還有浴缸……右手將手槍舉在臉前,左手拉着那個女人,宋鵬程小心翼翼的用腳尖開着門。黑暗中,他的動作儘量的放輕,豎起耳朵,他警醒着周圍的一切聲音,那個女人倒也意外的乖巧,沒給他添什麼亂子,一路任由他牽着,也沒有什麼廢話。
能找的地方就那麼多,二樓沒有查的地方最後只剩下洗手間,猶豫了一下,宋鵬程還是進去。
兩間廁所也沒有,然後就只剩下浴缸。
于思秦的屍體所在的地方……
老實說,他不太想在這樣黑的時候查看那種地方,而且……有屍體的浴缸又怎麼可能藏人?
站在浴缸前,宋鵬程微微低頭向裡面看了一眼,黑黝黝的,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你剛纔是不是聽錯了?”黑暗中,宋鵬程向那個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當然的,他只看到一片黑暗,感覺被自己握住的女人的手微微的顫抖,他嘆口氣決定下樓,拉好對方宋鵬程很快走到了門口,正要出門的時候,忽然——
宋鵬程頓住了,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然後他收住了原本已經踏出的腳步。
“你等一下。”對身後的女人說了一聲,宋鵬程重新折了回去,他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剛纔,只一瞬間的功夫,他似乎聽到了聲音,水聲。
似乎是浴缸傳來的……
雖然可以告訴自己是誤聽,不過向來謹慎的男人並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
重新站在浴缸前,忍住噁心的本能,他向浴缸內探去:裡面自然是一片漆黑。
他什麼也看不到,連於思秦的屍體也看不清楚,不過這下他也確定了這裡並沒有什麼聲音。
可能剛纔聽錯了——宋鵬程想。
乍一失去視力,人們會本能的把多餘的注意力分給其他感官——比如聽力,而一開始這樣做的時候,感官分佈不勻很容易讓人出現幻聽之類的錯覺。
他轉身向室外走去,然而沒走幾步便忽然撞上什麼東西。
饒是警察的多年曆練讓他沒有失態的叫出聲來,可是他終究還是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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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頭,被對方拉住的時候他這才發現對方應該是剛纔被他丟在門口的女人。
“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雖然語氣裡有着輕微的惱火,宋鵬程還是重新拉住了對方的手。
對方的手異常的涼,不過宋鵬程自己的手掌現在也是一手冷汗。
“我們走吧……”既然什麼也沒查到,他就不打算在這個地方久留,拉好韋佳音的手,宋鵬程理所應當的準備下樓,然而這一次,一向配合的女人卻沒有動。
對方停住了。
“喂,我們要下樓,爲什麼站着不動?”宋鵬程回頭,又扯了扯女人。
對方還是站着不動,
對方的腳沒有動可是手指卻靈活了起來:一陣冰涼的感覺包住了宋鵬程的手背:是那個女人的手……她摸自己的手背做什麼?
心裡奇怪着,宋鵬程感覺一個冰冷的東西輕輕抵上自己的手背,然後慢慢的遊移。
那是對方的手指,冰冷的指頭在自己的手背一筆一劃的勾勒,半晌,宋鵬程終於明白:她是在自己的手背上寫字!
擰住眉頭,對於女人突如其來的行爲宋鵬程完全摸不到頭腦,他只好細細的辨識着女人在他手背寫的東西。
一字一字的,宋鵬程反射性的讀着女人寫在他掌心的字樣,讀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臉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對方卻輕輕移開了寫字的手,只留下指頭冰冷的感覺,彷彿對方還在他的手掌背面蠕動着寫字。
宋鵬程大力桎梏住了對方的另一隻手,沉臉喝道,“爲什麼不說話?你寫那句話什麼意思?你給我說話啊!!!”
宛如映襯宋鵬程的內心世界一般,外面忽然一道閃電!原本一片漆黑的洗手間驟然一亮,宋鵬程趁機看清了自己手裡抓着的人的樣子。
然後,原本怒目而視的男人的表情忽然變了,原本緊皺的眉頭忽然鬆開了,原本緊繃的嘴角亦鬆開,表情一直一絲不苟的男人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痕!張大嘴巴,“怎麼、怎麼會……”
閃電下宋鵬程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看得真切:自己一直抓住的人……那個穿着、那個身材……
分明是于思秦!
怎麼可能?
盯着眼前的男人,宋鵬程的臉變得蒼白如紙。
他知道他爲什麼不說話了,不是不說話而是不能說話:自己手裡抓着的于思秦……脖子上根本沒有頭!!!
伴隨着悶雷乍起,手一抖,宋鵬程飛快的扔開了抓住于思秦的手,黑暗中那具沒有頭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重重摔落到地面。
顧不着屋子裡的漆黑,顧不得屋子裡還有逃逸的程旺,蒼白着臉,宋鵬程跌跌撞撞衝出了房門,奔到走廊中央的時候他一頭撞到了什麼。
坐在地上,宋鵬程第一反應就是上膛舉槍!
“誰?誰在那裡!!!”拿着槍在空中比劃着,宋鵬程大喝!
“是我!”對面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是蘇舒。
“我上來找你的,幸好我沒倒,要不然我懷裡這個可就……”苦笑着,蘇舒慶幸自己是貼着牆壁走的,如果走在走廊正中鐵定會被宋鵬程撞個正着,若是他自己也就算了,他懷裡抱着一名孕婦,身後跟着一個看不見的女人,一旦被撞倒一定會有人受傷!
宋鵬程卻仍是慌亂,連珠炮似地問着對面的男人:“你們剛纔在哪兒?那個女人呢?”
蘇舒聽到了男人語氣裡的一絲驚慌,他隨即想到了自己剛纔和韋佳音的對話。
“我們剛剛在一樓,發生什麼事了麼?”
聽到蘇舒的回答,宋鵬程怔住了:不會的!他明明是從這個屋子裡抓了一個女人走不是麼?
這間屋子裡只有兩個人,一個孕婦一個瞎子,那個孕婦只能躺在牀上而且還有大肚子,他怎麼可能連這點都分不清?!
太荒謬了吧?
被他抓住衣領的蘇舒卻一直沒有回答。
“你說話啊!”
又是不說話——宋鵬程猛地搖動對方,對方咳了咳然後輕輕掙開了自己的鉗制。
“冷靜些,我們一直在這裡,你說的是哪個女人?韋佳音?”
“她在哪兒?”宋鵬程追問。
“她?”蘇舒頓了頓,視線一轉,“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剛剛從一樓上來……”
得到了回答,宋鵬程一愣,鬆開了蘇舒,然後重重地靠在了牆壁上,手掌深深插入自己的頭髮,他呆住了。
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蘇舒沒有打擾他,任由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唔——手上的女人還真是有點沉。
時有時無的閃電成了唯一能給屋裡帶來光明的光源,這種時隱時無的光亮打在屋裡,平添幾分戰慄。
蘇舒注意到了走廊裡大開的窗戶。
“……”他走過去,然後向下看。
“那傢伙從這裡逃走了。”看着窗臺上的腳印,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宋鵬程忽然道,他將頭探出去,看到旁邊的排水管的時候,“從這裡爬下去的麼?”
冷風從窗戶外面吹過來,夾雜着大顆的雨珠,說實話,那滋味很難受。鑑於自己懷裡還有孕婦,蘇舒很快退到了一旁。宋鵬程卻站在那裡好半天才離開。好容易站夠了的宋鵬程關上窗戶,信手抹了抹臉上冰冷的雨水。
“抱歉,我剛纔失態了。”
他耙着自己溼透的頭髮,擡起頭對蘇舒道歉。
“沒什麼。”蘇舒聳聳肩。
“我想我剛纔出現了幻覺,嗯,你知道的,這種地方這種忽然的停電容易讓人精神緊張,我……我沒想到自己的承壓能力這樣差……”像是想要說服某人,宋鵬程解釋着。
黑暗中蘇舒偏了偏頭,“沒關係的。”
宋鵬程似乎不願意承認自己遇上的事情。
“可以問你遇上什麼事情了麼?會讓你這樣的……嗯……緊張?”
“哦!實在是很……現在想想真的是無稽之談,怎麼可能呢?”空氣裡揮着手,彷彿這樣就可以把自己剛纔看到的景象揮開似的,宋鵬程深呼吸了幾口,“我看到自己拉住于思秦的屍體,你相信麼?他的頭居然沒了!天——”
他第一次說話如此小聲,第一次說得如此猶豫,樓上的事情確實讓這個向來膽大謹慎的男人變得不再那樣自信。
蘇舒半晌沒有回答,彷彿受不了這樣的安靜似的,宋鵬程徵求對方的迴應,“是不是很像幻覺?”
“不……”對方卻遲疑的開口,“那個于思秦的屍體……確實是沒有頭的。”
“啊?”聽到對方的回話,宋鵬程愣了愣。
“剛纔沒停電之前,我們不是上去了一趟麼?當時……那個……就是沒有了的。怎麼,你很詫異?”對方反問了他一句。
宋鵬程慌忙搖頭,怔了怔,乾笑了兩聲,“啊?不,不……我是說我很詫異,剛剛我沒有看到屍體的全貌,所以我纔會詫異……”
“嗯,也對,剛剛那場停電停的太是時候了,我正要告訴你那件事結果……難怪你會詫異。”蘇舒想了想,然後就不再說話。
“停電的原因清楚了麼?”換了一個話題,宋鵬程再度開口。
“不,我不知道電閘在哪裡。”
“我知道:在一樓,不如我們現在去看看吧,那個兇手已經出去了,就算他又回來你們也大可放心,我現在還剩五顆子彈,要是發現他我會開槍,毫不猶豫的開槍,絕對不手軟。”不知道是安慰蘇舒還是安慰自己,宋鵬程說着,站起身向外走去,摸索着到了電閘的位置,可是因爲兩人身上都沒有能夠照明的東西,他們什麼也看不見。
“廚房裡有爐子,既然能做飯所以應該能點着,你先留在這兒,我去趟廚房。”對蘇舒說了一聲,宋鵬程徑自去廚房。
到處都是一片黑暗。
好容易走進廚房,冷不防被絆了一下,怔了一下,宋鵬程很快的想到了地上可能絆到自己的東西是什麼。
“該死——”那個人的屍體!
這個屋子裡目前已經有兩具屍體,一個在樓下,一個在樓上,讓人感覺真不好。
嘴裡罵着,宋鵬程摸到了爐子,爐子果然能點着,可是他總不能把爐子搬過去,手邊沒有什麼可燃的東西,想了想,宋鵬程對外面喊了一聲,“蘇舒,麻煩你送張報紙之類的東西給我。”
很快的,一張紙從旁邊遞過來,接過紙將它折了幾疊做了一個簡單的火折,宋鵬程隨即將它點着,“好,我們出去——”
和蘇舒說了一句,宋鵬程轉身正要離開,忽然……
“抱歉,屋裡太黑,紙不太好找。”藉着自己手裡的火光,宋鵬程看到了忽然出現在門口的蘇舒:怎麼看……他都是一副剛剛來到的樣子。
眼皮跳了跳,宋鵬程猛地看向身後,然後四周——
“嗯?你找到紙了啊……”對方的口氣不像故意的樣子,宋鵬程感覺自己的眼皮又跳了跳:
如果這個傢伙剛剛過來的話,那麼……自己手上這張紙是誰遞過來的?
視線遲疑的挪向自己手中正在燃燒的火折——看清火折的瞬間,宋鵬程的心臟猛的一縮。
又是那幾個字!和剛纔寫在自己手背上同樣的幾個字!
“啊……旁邊忽然發現了幾張廢紙,對了,你把你拿來的也給我吧……”
兩人接下來重新回到電閘那裡,就着火折,宋鵬程小心翼翼的檢查着。
“不行,保險絲斷了。”放棄的關上電閘的蓋子,宋鵬程得出了結論。
如果是平時這個只是小問題,不過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個卻成了無法修復的問題。
兩人面面相覷,就在這時,宋鵬程手裡的火折燒到了盡頭,手指被火苗舔到,宋鵬程“呀”的叫了一聲,他手裡的火折隨即跌到了地上,火星在地上濺了幾星之後火折終於滅了,室內於是再度陷入了黑暗。
他們重新檢查了二樓所有的門窗,確定所有的門戶都被鎖好、絕對不會被外人闖入之後四人隨即下樓,然而就在他們出了樓梯馬上進入客廳的時候,宋鵬程忽然愣住了——他看到客廳的地方有亮光,微弱的光。
“那邊……亮了。”
他回過頭,看到那名郵差臉上也是同樣的驚異。
他們選擇走過去,擁有武器的宋鵬程理所應當走在前面,然後他看到了光源的所在:餐桌上的一根蠟燭。
“你們點的?”他看向身後,身後的郵差搖頭。
皺着眉,宋鵬程小心翼翼的接近餐桌,然後,他們在蠟燭下面發現了一張紙。看到那張紙的瞬間,宋鵬程的心臟猛縮了一下,他以爲又是那五個字,可是慌張拿起來一看卻是完全不相干的東西。不,說是不相干倒也不正確。
“是一張名單。”
那名郵差在看到紙上的內容後得出結論。
他將懷裡的孕婦放在沙發上,然後仔細的研究紙上的內容:
韋佳音 0002
程旺 0004
于思秦 0013
唐秉文 0034
宋鵬程 0043
朱虹 0059
陶美琳 0101
七個名字,七個數字。
看到的瞬間,蘇舒的心忽然跳亂了一拍:那個0101引起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本能的聯想起了自己懷裡揣着的那封信。
可是名字不對啊!
心裡雖然震驚,不過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看了看旁邊的宋鵬程,發現對方的表情異常詭異。
幾乎可以用猙獰形容的詭異。
“有什麼發現麼?宋警官。”不露聲色的,蘇舒詢問着宋鵬程,觀察對方的反應。
聽到問話,宋鵬程轉過頭,微微低頭看向比自己略低的男人,“我不知道,你呢?”
被反問的蘇舒摸了摸下巴,目光在七個名字與七個房號之間遊移,他指向第二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0013是廁所的門牌號,0004這個號碼貼在冰箱上,唐秉文死在裡面……對不上啊……”
像是思考着什麼,郵差的聲音慢慢減弱。
“真是……詭異的名單,和我們的名字一模一樣……”僵硬的笑着,宋鵬程盯着對方手中的名單,在差點說出不該說的話之前收聲,他慶幸現在拿着那張名單的人不是自己——他的手抖的實在厲害。
沒有人知道他在看到這份名單的時候有多麼震撼!
那個郵差當然看不出這份名單的意義,他卻是一眼就明白了的!
這份名單中某兩行根本就是對號入座的!
就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時候,蠟燭熄滅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謝過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色掩蓋住了他即將露出的猙獰表情,掩蓋住了他的慌張。
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宋鵬程不着痕跡的握緊了兜裡的手槍。
不過是兩行而已,巧合的兩行。沒什麼的,對吧?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可是無法制止一種異樣感從自己內心生出。
“蠟燭滅了——”宋鵬程聽到那個郵差忽然說道,那名郵差現在就站在他身邊,明明站在自己身旁的,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很遙遠。宋鵬程發現自己無法掌握對方和自己之間的距離,這點讓他有了強烈的不安全的感覺。他聽到對方拉開椅子入座的聲音,他坐在自己哪邊?該死——他怎麼會完全分不出來?
四周看去俱是黑暗,他才知道沒有電燈的夜晚,屋子居然會這樣黑,幾乎是詭異的黑,伸出手去,他看不到自己的手指,更別提坐在他周圍的人。
他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那些呼吸聲告訴他這裡還有人在。
此刻,他聽到的呼吸聲非常急促——那是他自己的呼吸聲,他知道。除此之外,他還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
有人說黑暗之中只剩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真的是那樣麼?
現在他就置身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他旁邊有別人,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可是他卻覺得恐懼,非常的恐懼!
這個夜晚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恐懼。
黑暗是一種會加深恐懼的顏色。
因爲黑暗矇蔽了人們的視覺。
其實並不是黑暗讓他恐懼,而是黑暗中未知的東西讓他恐懼。
按照計劃,現在他明明應該是所有人裡最安心的一個人。
可是現在,他卻成了所有人裡最提心吊膽的一個!
黑暗中,宋鵬程擡起自己的左手,附在握着槍的自己的右手之上,這支曾經被人在上面劃字的手的手背上面至今遺留一種冰冷的僵硬感覺。
黑暗中,有個人在那上面寫了一句足以讓他膽戰心驚的話:你-是-殺-人-犯。
那是他第一次感覺事情不對勁。
第二次還是在黑暗之中,有人遞給了他一張紙,然而在燃起的時候,他才發現紙上寫着同樣的話:你是殺人犯。
他沒有看到在自己手背寫字的人。
他也不知道是誰將那張紙遞給他的。
可是那個人卻準確的找到了他,寫出了準確的話:
那句話是他的真實身份。
怎麼會這樣呢?
到底是誰?
黑暗中,宋鵬程彷彿看到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在衝自己獰笑!
他們的角色完全互換,他覺得自己在按照別人的劇本演戲!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懷疑的話,那麼在看到那張名單的瞬間,他終於肯定了!
他的恐懼也在同一時間飆至最高點!
該死!是誰?
是這裡的誰?
這裡的人全部都是陌生人,哪一個都是可以懷疑的對象。不知道誰纔是可信任的,所以他只能信任自己。牢牢按住腰間的手槍,恐懼感在他心裡不斷的擴張……擴張,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不要緊的,是誰也無所謂,他的槍裡面有足夠的子彈對付屋裡的人數,必要的時候,他可以一人給他們一顆,算是正當防衛。
把所有的恐懼都消滅,他將獲得最終的安寧。
握着手槍,凝視着前方,宋鵬程重新恢復了冷靜。
看着旁邊呼吸慢慢恢復正常的男人,蘇舒不露聲色的向椅背靠去。
閉上眼睛,他的眼前出現的是剛剛那份名單。
七個人……
七個門牌號……
一切只是巧合麼?
手指輕輕敲在餐桌上,他忽然想起了晚飯時候,在這裡,在四人餐桌上被吃掉的第五份飯。
或許,那裡原本就有五個人。
不知道爲什麼,蘇舒忽然想起了那些餐具,還有那些椅子。
一開始的數字是七。
他當時怎麼沒有想到呢?
名單上的人數,正好也是七。
如果那個看不見的女人真的存在的話,加上和自己一同進來的這些人,人數整好是七。
或許這間房子就是爲這七個人準備的。
而關於那個人名旁邊的數字……蘇舒忽然想到了于思秦和唐秉文的死亡。
于思秦的死亡地點恰好是0013,他是郵差,他對自己記憶門牌的能力有着特殊的自信。
如果說,只是說如果……
如果按照程旺的說法,把貼有門牌的門後當作一個房間的話,那麼唐秉文的房間應該是0004,然而名單上0004旁邊的人名卻是程旺。
是他在說謊?是他記錯了?還是自己一開始方向就錯誤……
“你究竟要告訴我們什麼?陶美琳……或者朱虹……”心裡喃喃着,蘇舒感覺自己腦中一團黑霧,他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他想,他需要一點光亮,指引他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