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裝在着他們全部回憶的地方,有喜有悲,全都珍藏在這裡,不用進去,光是在門口看一看,就足以讓她呼吸順暢幾分。
但是順暢了之後,又是更加嚴重的窒息便將她淹沒了,這一次是接近死亡的窒息,完全是掙扎不動的那種。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回來這裡,是很大的一個冒險,因爲這一切就宛如一場夢一般,誰能想象得到,幾天前,他們還一起在這個屋子打鬧,吃着他做的美味的菜餚,和樂融融,幾天後,這裡面已經是空蕩蕩了,而她,就站在門外,不敢進去。
黑暗之中的別墅,就如同一隻蟄伏的巨獸,讓她感到恐懼,完全不敢邁開步子,尤其是這黑漆漆的周圍,只有她一個人。
但其實,她又很期待進去,準確的說,是進去之後,期待能看到那個人,坐在餐桌邊笑着對她說:“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都等了你好幾天了!餓了吧?快來吃飯!”
儘管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現在還生死未卜,怎麼會突然就出現在這裡呢?
柳如歆苦笑了一下,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沒有聽向曼彤的勸了,執意要回到這裡,來面對這空蕩蕩冷冰冰的屋子,是的,這只是屋子,不是家,沒有穆宇錚的地方不是家,只要有穆宇錚的地方,哪怕是貧民窟,那也是家。
向曼彤還是勸自己不要回來的,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就一個勁的說着:“如歆,我覺得你是真不要回去的好,我怕你回去之後,精神上回受不了,現在的你,不適合一個人,真的,你聽我的!”
當時自己怎麼回的?哦對,她不在乎的笑了笑,說道:“曼彤,我必須得回去的,如果宇錚在的話,他也是一直在等着我回家的,那是我們的家,我必須要回去!”
“可是……”向曼彤還想要說些,但是卻被她給堵了回去。
“而且曼彤,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不就是一個人住嘛,又不是沒有一個人住過,沒事的!”柳如歆笑着拍了拍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誒你先放開,我現在開車呢,待會鬧個車毀人亡可就不好了啊!”
向曼彤見勸說不成,只得無奈的嘆息着放開了車,但還是禁不住心中擔心,接着說道:“那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我還是不放心一個人在家。”
“哎呀沒事的,我行的,別擔心了,你快回去吧,你家裡人肯定也等着急了,你都那麼多天沒回家了。”柳如歆最後幾乎是把向曼彤推下車的,跟她揮了揮手,任由她在身後怎麼跳腳都沒有理會,直接踩下油門絕塵而去,直到到了別墅區才漸漸降下了速度,一直到家門口才終於停下來。
手中的一支菸已經燃盡了,她的思緒也慢慢拉回來了,把手中已經熄滅的菸頭扔了出去,苦笑了一下,“現在看來,可真是打臉呢,什麼一個人能行的,現在我卻是連門都不敢去開呢……”
最後又在車中坐了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推開車門下車,一步步走向那道緊閉的大門,一扇門是穆宇錚的房子,一扇門是她以前的房子,在兩扇門之間猶豫了一下,她終究還是選擇了穆宇錚那扇。
從包裡掏出鑰匙,摸着黑插入鑰匙孔,咔噠一聲,門已經緩緩打開了,裡面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沒有等着她回家的燈,裡面黑漆漆的,寂靜的嚇人,自然也是沒有等她的人,事實再一次打破了她的幻想,裡面確實是什麼也沒有。
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她才深吸了一口氣,擡步走了進去,按下了玄關處的燈,眼前的視線纔算是明晰了許多,但是更深處還是看不到,藉着身後微弱的光繼續向前摸去,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一直到整個屋子都被光明所籠罩,她那顆心才終於沉了下去,面上看不出息怒,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心在滴血,一點點的流出來,彷彿要流乾那樣。
“沒有,每一個房間的都沒有,宇錚,你沒有回來……”
柳如歆已經把每一間屋子都看遍了,甚至有些喪心病狂的連衣櫃都沒有放過,但是得到的結果是不出所料的,什麼也沒有,除了那些冷冰冰的傢俱,她連一點想看到的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她靠着牆壁一點點滑下來,直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什麼情緒都沒有,只覺得一剎那間,整顆心似乎都被掏空了,大腦一片空白,無聲無息的,眼淚已經順着臉頰往下滑落,不過片刻的時間,就已經將胸前的衣衫打溼,但是那眼淚依舊沒有要止住的勢頭,宛如打開的水龍頭一般。
安靜,安靜得出奇,連抽泣聲都沒有,只有默默淌下的眼淚,那雙曾經充滿光彩的眼睛,現在已經被一層灰濛所覆蓋,遮擋了原本的一切色彩。
心一抽一抽的痛,讓她情不自禁擡手捂住胸口,揪着胸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雙眼直勾勾的看着虛空,似乎有焦距,但又似乎沒有任何聚焦點。
“穆宇錚,你成功了。”她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只是淡淡的說着,眼中的眼淚也在靜靜的流着,“我終於懂了,之前我向你提分手時,你的感受了,那種自己愛的人突然就不見了,我感覺我都快要死了,真的,穆宇錚,我真的快要難過死了,如果你還愛我,那你就快點出現在我面前,不然你可就見不到我了。”
話音落下,迴應她的是無邊無際的寂靜,沒有任何人回答,靜謐籠罩了一切。
柳如歆的紅脣緩緩顫抖着,繼續說道:“穆宇錚,你再不出來,我就真的要死了……穆宇錚!你給我出來!出來!”最後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對着空蕩蕩的屋子大聲的吼着,撕心裂肺的樣子叫隨便一個人看了也會覺得十分難受。
哪怕知道不會有結果,她還是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着他,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叫了多久,直到聲音都沙啞了,才終於停了下來,精疲力盡的再次滑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