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的績效考覈,運營部的成績不錯。
運營部經理Mike在部門例會上,對周寧靜大爲讚賞,說她功不可沒。
穩中求進,不出差錯,這是周寧靜現階段的指導方針,她的目標從來就不是當好誰的助理,以及受夠了那個沒有窗戶的小辦公室,她想要的是帶落地窗戶、能放下一套沙發、有小冰箱和飲水機,還可以根據喜歡的風格來裝修的運營部經理辦公室。
剛開完部門例會,備受褒賞的她被簇擁着從會議室裡走出來。
文員小莎輕聲:“周助理,有位女士在會客室等你,說是和你預約過的,是你的同學,姓安。”
周寧靜一愣,安?安汶?預約?
多久沒聽過這個詞了,預約……周寧靜自己都覺着好笑,她只是區區助理,見她哪用預約。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確實,安汶今天加過她的微信,寒暄過幾句,安汶問起她在商場的工作,爲了表示禮貌,她在微信裡說,是啊,我不出差的話一般都在辦公室,有時間來玩啊。
沒想到,安汶真的來了,而且,來得那麼快。
周寧靜和安汶一直沒什麼交情。說得直白點,兩人在上高中的時候,還有點過節。周寧靜的爸爸破產後,安汶沒少冷嘲熱諷,而周寧靜很看不上安汶這個暴發戶的女兒。況且,和安汶處得最好的是柏橙。後來各自在不同城市上了大學,就更是沒有往來了。雖然此後都回到了冇城,偶爾在一些同學的酒宴上碰面,但也是點點頭就完了。
“安汶,你怎麼來了?”周寧靜還是走進了會客室。
安汶站起,一身黑衣黑褲,頭髮隨意地攏在胸前,看起來很沒精神。
安汶帶着笑:“寧靜!”
“快坐,”周寧靜說着,“喝點茶?”
“他們給我泡了。”安汶指指面前的茶杯。
“抱歉,因爲一些瑣事,我沒能參加子文的葬禮。”
“咳,你現在是女強人了,大忙人嘛,我理解。再說了,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和他早就離婚了……”
周寧靜點點頭。
短暫的沉默。
安汶有些手足無措:”寧靜,我直說了吧,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我?我能幫上什麼忙?”周寧靜詫異。
“我要打官司,而且,這官司必須贏。我聽人說了,說你堂哥的律所就是冇城最靠譜的,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
“打官司?”
“我要拿回鬧鬧的撫養權。“
“鬧鬧?”
“鬧鬧是我和子文的孩子。離婚的時候,我氣暈了頭,沒要撫養權。現在子文沒了,我不能讓孩子跟着他後媽過,是吧?她還年輕,早晚都是要再嫁的,有個後媽就夠慘的,再添個後爸,那不就完了嗎?”
“安汶,你放心吧,我堂哥就是專門打離婚官司的,我等會兒就給他打電話。”
“真的?”安汶顯得有些激動。
“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其實,就算我不打這通電話,你到了他們律所,他也會盡心盡力的。”
“寧靜,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看,我們那麼多年沒聯繫,我這一上來就麻煩你……”
“我也有孩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安汶露出感激的神情:”寧靜,我必須請你吃個飯。“
“不用,真不用。”
“不行,上次咱們同學聚餐你都沒來,這一回,我做東,多叫幾個人,把你們家方致遠也叫上。”
“我不太喜歡到外面吃飯。”
“你還不知道吧,柏橙現在是餐廳老闆娘了,餐廳就開在你這樓上!咱就去她那吃。梅子酒配香煎牛舌,那叫一個……”安汶說着說着,忽然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故意的吧。周寧靜想。
但她還是笑着:“好啊,得有十幾年沒見柏橙了吧,我還真想見見她呢。”
陸澤西一進醫院
,就被站在前臺的墨墨拉住了。
墨墨拽着他進了邊上一間辦公室:“陸總,要沒什麼事,你還是先走吧。”
“什麼情況?今天又有人來檢查?說吧,是工商局還是衛生局?”
墨墨搖頭:“都不是!“
“那到底是誰啊?”
“朱曉梅!”
“誰?”
“May,朱曉梅,以前在前臺當接待的,你的前女友!”
陸澤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啊!”
對了,就是打朱曉梅這起,陸澤西才下定決心不吃窩邊草的。就是不小心吃了窩邊草,也把她發配到別的地方去,比如林子萱。怎麼說呢,如果林子萱的黏人等級是九級,那朱曉梅就是十八級。
“她來幹嘛?”他問墨墨。
墨墨撇撇嘴:“說是來做下巴。”
“她的下巴不是早就做過了嗎?”
“問題就在這呢,她說下巴出了問題,要重新做,正鬧呢。”
“不可能啊,我們給她做的是自體脂肪填充,而且,給她做手術的是金正南教授。金教授可是我們花重金從韓國請過來的,當時過來是給一富婆做鼻子的,May的下巴還是我求着他給做的呢。“
”我看她這是存心找茬呢,表面是和醫院過不去,其實就是在和你較勁。“
“不至於吧。”
“不信拉倒。”
“咳,有這麼跟老闆說話的嗎?”
墨墨一扭腰,走出辦公室:“我這是爲你好!”
陸澤西嘟囔:“早晚你都會明白,’我這是爲你好‘,這句話纔是對人最大的傷害。”
朱曉梅正在一個醫生的辦公室裡,說話聲音很大,恨不得驚動全醫院。看到陸澤西來了,她站了起來,一臉憤怒:“陸澤西,你看看我這下巴,全被你給毀了!”
”我看看,我看看,“陸澤西很溫和,甚至帶着點賣乖求饒,”這不是挺好嗎?“
“一點都不挺!一點都不好!軟了塌了,變成雙下巴了!”
“May,當時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說假體填充後遺症多,自體脂肪會比較自然,你這雙下巴……確定是因爲做了填充?你最近有沒有稱過體重?是不是因爲你胖了啊?”
朱曉梅更生氣了:“不可能!我常年49公斤,一兩都不會多。”
“冷靜點,這樣吧,咱先做個檢查,要真是我們的問題,你這下巴,我們重新給你做。”
“真的?我就想要錐子臉,那樣上鏡!”
“當然是真的。不過May啊,你的臉型真不適合做尖下巴,那會讓你的整體線條看起來不柔和!胡醫生,胡醫生,你來看看啊!“
那個醫生應聲站起。
陸澤西捏着朱曉梅的下巴:“May,胡醫生懂面相,讓他給你好好看看。”
陸澤西飛了一個眼神給胡醫生。
胡醫生深思狀:“陸總,你眼神真毒,太毒了。”
朱曉梅問道:“怎麼了?”
“其實下巴有肉是帶財的,這個,我可是輕易不往外說的。你看你這個下巴,因爲是自體填充,顯得特自然。不像那些錐子臉,一個個自帶凶器,看起來跟要人命似的。”胡醫生繼續說着。
朱曉梅一下就笑出聲來:“也是啊,做得太明顯反而不自然了。”
“對啊,所以啊,你還是回去考慮考慮。你放心,只要你想做,我還是那句話,我買單!”陸澤西一臉誠意。
朱曉梅拍掉陸澤西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行了行了,我再想想吧。”
“哎,這就對了。來,我們新上了一臺電波拉皮的機器,特別管用,這就帶你去試試!”
“在哪呢?”
“就在樓上,走吧。”
朱曉梅眉眼一動,自顧自往外走着。
陸澤西轉身,衝着胡醫生做了個OK的手勢,胡醫生搖搖頭,笑了。
送走
了朱曉梅,陸澤西開始反省。他害怕的倒不是朱曉梅再來找事,而是擔心林子萱會成爲第二個朱曉梅。他不知道女人爲什麼都會變成這樣,戀愛談得好好的,突然就想要結婚了!
婚姻是什麼,他自認爲很有發言權。因爲他和潘瑜一年的婚姻生活,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婚姻什麼也不是。
那紙結婚證書承擔不起同甘共苦,也確保不了相攜一生。不然潘瑜也不會爲了套房子就和他離婚了。潘瑜,他一想起這個名字就渾身不舒服。差不多就是你若安好,我就晴天霹靂的節奏。
可再嫁後的潘瑜偏偏就是過得比一般人好。丈夫是富二代,大別墅住着,豪車開着,聽說最近又懷了二胎,公公放話,要還是男孩就給一百萬。別問陸澤西是怎麼知道的,冇城不大,總有好事者拐彎抹角通報着潘瑜的一切。
在陸澤西心裡,那個陪着陸澤西擺地攤,一杯飲料都推來讓去的潘瑜,早就死了。
手機響起,林子萱來電。陸澤西皺眉,按了靜音。不行,必須和她分手了,他這麼想着,手指敲擊桌面,努力思索着一個不傷人也不傷己的方案。
方致遠也在想方案,一個把孩子從父母身邊接回來的方案。
雖然和父母離得遠,但父母和周寧靜給的夾板氣他沒少受。周寧靜的彬彬有禮,導致她每次回公婆家都會製造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於大敏,也就是方致遠的媽,她是這麼評價這個兒媳婦的,好是好,好到挑不出理,但就是讓人親近不起來。父母年紀大了,方致遠的妹妹方清雲又遠嫁到了東北,孫女算是他們最大的慰藉。
接到兒子電話的時候,於大敏正在和方周子玩識字卡片,這是兒媳婦交代過的,她不敢忘。老伴方富呢,到底還是閒不住,去給一家工廠看門了,包吃包住,每個月能掙一千五,還放兩天假。
兒子把意思表達得很婉轉,於大敏還是犯嘀咕了。且不說捨不得孫女,就是她捨得,也不願意把孩子交給親家母。那個眼裡只有錢的親家母,她能教孩子什麼啊?
思來想去,於大敏就說了一句話,這事我得和你爸商量商量。
方致遠掛斷電話,心裡七上八下起來。
周寧靜從商場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方致遠。
“怎麼突然想起來去聽音樂會了?”她問他。
“客戶送了我兩張票。”他笑着。
“非得今天嗎?我還有事沒忙完呢。”
“你都是經理了,就不用事事親力親爲了吧。”
“就是聽音樂會啊?”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尷尬:“看你……我好不容易獻個殷勤你還不樂意了。”
“瞧見沒,自己挖坑往裡跳了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話就直說,我不想和你猜謎語。”
“那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啊。”
“說啊。”
“接孩子的事吧,我跟我媽彙報過了……”
“她沒同意?”
“也不是沒同意,就是吧,就是有點捨不得孩子。”
“明白了,這個週末我們回去一趟吧。我當面和她溝通。”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周寧靜微微皺眉:“方致遠,以後咱有話能不能直接說,我們是兩口子,用不着繞那麼大的彎子。”
方致遠一愣:“我也不想這樣……”
“那就想想我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說話間,有幾個商場的同事走了出來,周寧靜馬上挽住了方致遠,露出微笑,和他們打着招呼。
方致遠問道:“那音樂會還去嗎?”
“去啊,幹嘛不去。”周寧靜說着,語氣裡透着股自豪。
一個同事笑着:“周經理,要不都說你有個好老公呢,我家那個別說音樂會了,連電影都不陪我看。”
“人家那叫馭夫有術。”另外一個同事補充道。
周寧靜只是淺淺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