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5年4月下旬,白天
地點:杭州,凱利公司辦公樓會議室
2015年的春節假期已經結束,葉青認爲這是有生以來最無聊的一個假期,往年祝宅橫巷的衚衕裡,長輩們到處串門,小孩子們在跑來跑去燃放爆竹,而他可以找到梅婷說上幾句新年祝福的話,運氣好還能跟着梅婷和她的閨蜜們去喝杯奶茶或者看場電影。當然前提是他得買單。
雖然回到了杭州,但葉青依然沒有恢復上班狀態,股票也不交易,股指期貨也不操作,彷彿這個世界與他無關。反觀藍楚楚那邊,忙的不亦樂乎,跟着寧波敢死隊的節奏高賣低買,既吃肉又喝湯。‘狸貓’的股價也在震盪一個多月後再次拉出了一個漲停板,與一月份的漲停大陽線前後呼應,形成了“守門雙神”態勢,讓持有的股民們過了個開開心心的元宵節。
何爲守門雙神?即一隻股票在趨勢相對低位處,一兩個月的時間內,幾乎相同價格位置,一前一後拉出兩道放量大陽線,第二根大陽線啓動位置較第一根大陽線略微擡高尤佳,漲停板形態最好!其中放量是關鍵,猶如兩個彪形大漢,擎天而立,謂之守門雙神!其後股價或一路上揚,或短期回調幾日,但不會吞沒大陽線的漲幅,之後還是一路北上,猶如將軍帶兵出征,不破樓蘭終不還,氣勢昂揚。
接下來的三四月份,中國股市走出了一波氣勢如虹的牛市行情,兩個月的時間,滬指漲了一千多點,連菜市場的大爺大媽都在談論股票。
凱利公司的月度經營分析會上,鍾祺忍不住吐槽道“葉青,這麼好的行情,你怎麼還虧錢啊,閉着眼睛隨便買都能掙錢,你的那個什麼風險控制模型有沒有用啊?投資收益到目前爲止還是負的,真是讓人着急”。
楚楚先是白了一眼鍾祺,然後耐心地安慰葉青:“我第一次獨立操盤這麼大資金的時候,也緊張了好一陣,操作上偏於保守,特別碰到牛市的時候就有恐高心理,過了好久才慢慢開始賺錢。葉青,你別有心理負擔,先買點其他股票,找找盤感,把股指期貨先放一放。”
但葉青仍想堅持自己的立場:“股指近兩月連續逼空上漲,買股票確實能賺不少,但股指期貨本就是作爲平抑遠期價格而創立的產物,可以做多,但更適合做空,目前我還不想更改我的組合,一旦放棄穩妥的風險控制組合,就會從保守思維變成多頭思維,最後會失去危機意識,一旦遇到系統性風險,將損失慘重。”
“葉青,你這想法太偏激了”鍾祺說道。
正當大家認爲葉青不可理喻時,大師兄顧永暉表態:“師父,我覺得還是再給葉青一些時間吧。”
鍾祺見永暉如此表態,又把矛頭指向他:“顧永暉,你那不是還有一筆資金嗎,我認爲你應該交出來給師姐管理,你又不會炒股,只能買買理財產品,收益太低了。”
“鍾祺,那筆錢是備用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的。”永暉說道。
鍾祺本就對性格冷淡的顧永暉沒有什麼好感,自從被藍楚楚拒絕後,鍾祺一直懷疑師姐暗戀的那個男人就是顧永暉,因此對大師兄的態度更是急轉直下。“這麼好的行情,公司資金還放在那不動,不用成本的嗎?貸款利息不用付的嗎?員工工資不用發嗎?辦公室的房租、水電費不用交了嗎?”
“鍾祺,備用金是師父同意設立的,你這麼說就有點過了”藍楚楚責備鍾祺說話語氣過重。
鍾祺見師姐如此維護大師兄,更是火冒三丈,站起來就吼道:“我哪句說的不對了,都快半年過去了,公司盈利還不到十個點,再這樣下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藍楚楚立刻回擊道:“你衝我喊什麼?我不是在努力掙錢嗎?”
鍾建國大喝一聲:“都別吵,鍾祺坐下。”鍾祺還是紋絲不動,“坐下”,鍾建國又說了一遍,他才非常不爽地坐下。“鍾祺的話雖然有點過,但也確實是事實,我們開公司最重要的就是掙錢,尤其現在我們的規模比以前擴大了十幾倍,各項成本也是翻了好幾番,如果牛市還不能掙錢,就會失去客戶的信任,一旦引發擠兌的連鎖反應,後果不堪設想。永暉,還是把你那部分資金先拿出來投入市場吧。”
“師父,可是備用金是爲了防範市場風險做準備的,現在都投入市場,萬一發生風險怎麼辦?”永暉抗辯道。
“現在是牛市不是熊市,防什麼呀!”鍾祺說道。
看着大家爭吵如此激烈,葉青不想師父爲難,插了一句:“師父,備用金就留着吧,還是把我的資金劃給師姐吧,我的模型可能還不成熟,我還是再練一段時間的模擬盤吧。”說完起身離開了會議室。葉青心裡有些失落,但他也知道,這個房間內的每個人都和師父關係密切,鍾祺自不多說,顧永暉是鍾建國老班長的遺孤,藍楚楚是跟隨師父南征北戰打下半壁江山的王牌操盤手,只有自己是靠着鍾祺的關係進了這個團隊,五年來只是給師姐打打下手,便分了不少獎金,實屬師父照顧。而如今自己首次請命獨自操盤卻是逆市虧損,寸功未立,此刻哪還有臉坐在會議室內。
“就這樣吧,散會”鍾建國雖然覺得這麼安排對不住葉青,但眼下形勢也不容做他想,畢竟他要爲股東負責,爲客戶負責,爲員工負責,爲這個團隊的最大利益負責。
待師父離開後,楚楚怒斥道:“鍾祺,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喝假酒了?說話這麼衝。”
面對師姐的責難,鍾祺趕忙解釋:“師姐,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也是站在公司角度說的那些話。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會計每個月拿一堆賬單給鍾建國簽字,那些數目加起來小百萬吶!”
顧永暉撇下鍾祺和藍楚楚,獨自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剛剛會議上鍾建國對鍾祺的袒護,讓他有些嫉妒。雖然鍾建國對他也是情同父子,但血脈上的不同,使他覺得自己在師父心目中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鍾祺的。
他坐在椅子上,凝視着擺放在書桌正中央的那張照片,這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穿着中國人民解放軍軍裝,站在軍營前咧着嘴笑,其中一個男人和他長得極爲相似,正是他的父親顧忠兵,而站在顧忠兵邊上的另一個男人,就是鍾建國了。
此時此刻,他無比想念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