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LGD俱樂部。
辦公室。
“RuRu，你這走來走去晃得我頭暈。”
潘飛彈了彈菸灰，小聲抗議道：“事已至此，生氣有什麼用。”
“什麼叫事已至此？你的意思是我對不起他？！”
太后像頭雄獅一樣，雙手抱胸大步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除了潘總會勸，其他人都沒啥說話的慾望。
事實上。
他們本來就留不住。
就算秦浩耳根子軟，預算都拿去留中路，然後呢？
總不能指望Penicillin加幾個二隊新人衝擊王朝吧。說的難聽點，也就是今年經營的不錯，不然光席位費都能吸乾預算。
金元時代到了。
LGD小胳膊小腿，拿什麼跟電商爭。人JDG能給IMP開出2年3000萬的年薪，打一年相當於在LGD打四年。一個職業選手能有幾個四年啊。
“外賣到了。”
阿姨提着一大袋盒飯進來，無視眼前的氛圍，放下就走。
“先吃點東西吧。”潘飛又勸：“早上到現在，你都沒吃過東西。”
“放那吧，我不想吃。”
RuRu沒心情吃飯。
從爆出Penicillin疑似離隊到現在，贊助商的電話就沒停過。
更讓人不爽的是，對面竟然狠心到沒給她打感情牌的機會。
從頭到尾。
都是經紀人出面。
她覺得秦浩要是有良心就該體諒她的不容易。
她一個女人，在這樣的叢林社會獨自打拼。
不僅使LGD成爲了CN刀塔的人才搖籃，還培養出了Godv、Penicillin這兩位國產天才中單。當別的隊伍都是找韓援中單才能摸到世界賽門檻時，只有LGD在證明華子中單的含金量。
何況。
她的軟弱一向有用，說兩句沒你這個家得散的話，大部分隊員根本頂不住。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對秦浩有些過冷淡，問題她沒料到秦浩小小年紀這麼冷血！
她恨自己怎麼就沒提起足夠的警惕？
是了。
MSI到世界賽結束，秦浩一直有在出席商務活動，哪怕冷着張臉，但大部分職業選手本來就宅，不喜歡到處跑很正常。
她沒覺得有什麼異樣，還想着續約的時候修補關係，用錢跟感情換回溫情……
“咳咳。”
角落裡，LOL分部經理開腔道：“我們今年？”
RuRu瞅了他一眼：“你什麼想法。”
“有七家贊助商表明不會續約。”分部經理講出實質性的困難：“這賽季，目標只能是季後賽。”
“就這麼沒牌面？”旁邊一人嘀咕道：“二冠吸引不到贊助商？”
“他嫌棄我們開價太高。”
“之前怎麼不嫌棄。”
“廢話，俱樂部怎麼跟當紅選手比流量？最近微博天天都是Penicillin……”
“別提他！”
RuRu突然爆發道：“一年2千4百萬，Top這是壞規矩。”
當初要不是LGD奪冠，RuRu不會只跟Penicillin籤一年。因爲保留奪冠班底後，她覺得最差都能進世界賽，肯定不會虧本。
可Top在幹嘛。
白花花的銀子散給窮人，造孽！
幾十萬就能捆綁一個選手的美好日子一去不復返，而且風險全轉嫁給了俱樂部。萬一花了錢沒打出來，甚至連止損都做不到。年末直接自由人。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RuRu氣到變聲：“我倒要看Top怎麼收場。最好一年過去兩邊分道揚鑣，給Top一個教訓。”
想着Top磨合一年，剛有資格爭奪名額準備次年衝擊冠軍，結果轉會期Penicillin再再再撕下溫情脈脈的一面——
想到這，RuRu甚至有點開心。
電競這碗飯，可沒那麼好端。
與其相信人品，不如相信合同。
“Eimy那邊怎麼辦？”潘飛提醒：“有幾家俱樂部向我們報過價，但都說我們要價太高。”
“這可是二冠打野。”
潘飛沉默了一會，“頭部的那幾家不需要打野，缺打野的那幾家，不想掏一千萬的簽字費。”
“他自己怎麼想？”
“他說他想休息。”
“Karsa呢？”
“他的合同比較複雜。”潘飛委婉提醒了一句：“如果不賣的話，等Eimy變成自由人，我們就……”
“最高的報價是多少。”
“三百萬簽字費。”
RuRu跺了跺腳：“我寧願爛在手裡，也不會便宜處理。”
Eimy好歹是冠軍打野，能給LGD帶來關注度，留住一部分粉絲。
“跟C博聊過沒？”
說到PYL，領隊多了點神采：“他倒是體貼俱樂部，願意留隊。”
這是這麼多天，RuRu唯一覺得暖心的消息。
~~~
C博：兄弟，沒辦法的呀，我想輕鬆一點。
發出去消息。
又看到smlz問他試訓的事，C博回了兩句，切掉微信界面繼續看番劇。
這些天，PP沒少找他聊天。
但。
他在LGD待太久了，職業末年只想輕鬆一點，然後乾點別的。爲了連冠，他硬撐着高強度的訓練量。
要不是秦浩沒事就喂點雞湯，他早撂挑子了。
即便如此。
奪冠後內心還是空虛。
當激情褪去，留下來的只有疲憊——
一想到望不到邊的rank和訓練賽，C博真心沒有勇氣繼續陪在秦浩身邊。何況一個月不碰遊戲，調整速度太慢。
與其拖累新的AD搭檔，遭別人的白眼，不如留在LGD玩玩嘴。退役去解說臺上看兄弟打比賽。
跟部分選手相比，他有自己的人生規劃。
如果他還是20歲，他肯定會繼續拼，但他24了，該想想退役的路。對他來說，留在LGD的最大好處，就是能帶着好的路人口碑退役。
而一旦轉會。
除了薪資高一點，勢必要被新戰隊的粉絲拿着放大鏡瞧。
他又不是噗噗、PP那樣的怪物。他也知道自己打比賽有點暈，記不住那麼多的信息。
何況季前賽版本大改。
從符文系統到野區再到視野，跟S6、S7相比，像是兩個遊戲。
正逢休賽期，他跑去韓服玩了兩把，壓根沒琢磨明白。
他一個老年輔助。
學習成本整這麼高？
習慣精粹的數值後，C博對新的符文系統很是無感。
什麼堅決系、主宰系、精密系、巫術系、啓迪系，看都看不懂，更別說去研究。
而在外界。
隨着多位大V爆料Top疑似贏得大獎青睞。
剛改名Top的官博底下，多了幾萬樓評論。
“這次不會錯吧。”
“喂喂喂，開門，我是滔搏粉絲。”
“你怎麼知道我是Top老粉？”
“Top有誰來着？”
“青神能看上這種隊伍？”
“……”
部分人湊熱鬧，部分人不信。
但因爲有多位大V信誓旦旦的說Top背後的資方是百麗國際，新賽季將有大動作。
於是在部分黃牌的帶領下，Top官博頓時多了十多萬關注量。
“我們甚至還沒公開。”
辦公室。
郭皓再一次感嘆自己足夠幸運。
他在電競圈待了三四年，還是第一次親身感受LPL第一流量明星帶來的市場反饋。
只是一點點的小道消息，都能勾引這麼多的網友。官宣後不得起飛啊。
幾分鐘後。
副手樂呵呵的彙報消息：“一上午，我接到了20個詢問試訓時間的電話。根本不需要到處跑。”
“對了，Cvmax那邊對年薪沒有太大要求，但讓我們配置賽訓組。”
“他願意提要求就行。”
對郭皓來說。
這又是一個好消息。
有了合適的BP教練加第一中單，感覺很多事都很簡單。不像剛接手DAN那會，什麼事都需要操心。
“趁着這個機會，讓二隊的人也來認認臉。”副手樂呵道：“這種近距離觀察頂級中單處理對局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
說着，副手又很感慨：“沒想到扣馬都能離開SKT，他可是SKT的一塊招牌。”
“是他自己想調整一下。”郭皓能理解。
一邊閒聊，一邊想着未來，郭皓心裡格外有勁。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本想以普通隊伍的身份跟你們相處，現在我攤牌了，誒，爺有頂流。
想到此處，郭皓琢磨道：“你說，咱是不是該把入隊儀式搞得帥氣一點。”
副手莫名道：“合同不是已經簽了？”
“我覺得發公告顯示不出俱樂部的熱情。”郭皓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他加入給咱們省了多少事？我們掏筆錢錄個vlog，應該不過分吧。”
副手的思維瞬間混亂了。
拍vlog？
怎麼搞得像是婚禮一樣，還留作紀念是吧。
問題其他俱樂部都是發公告啊，當初Uzi創下天價轉會費，都沒這麼高調——當時Uzi差點被OMG坑到放棄打職業。
“也不高調吧，奔馳給他拍廣告片，藤井拍的宣傳片他是主角，我們這才哪到哪。”
跟上述相比。
花不了幾個錢。
說到最後一句，郭皓拿出了當初纏着百麗國際收購DAN的豪情：“就這麼安排！！”
“那個……”
副手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想着郭皓做出的那些努力和誇下的海口，花點錢高調一下好像確實沒啥。
別說只是錄vlog了，如果有誰能靠着小道消息幫Top漲粉數十萬，成爲當前微博前三的流量隊，就是讓他天天端茶倒水，他也是願意的。
跟工作和獎金相比。
成年人的那點臉皮算得了什麼。
~~~
訓練室。
貓球兄弟坐在角落，目睹着一個又一個選手過來搶工作。說實話，當知道Penicillin加盟Top，他倆是懵逼的。
沒等到他倆狂喜，皓哥就拉着他們原班人馬吃了頓飯。
飯桌上。
郭皓喝着小麥飲料，眼眶有點紅，在回憶了一遍甲級奮鬥的生活後，站起來舉杯，感謝他們完成了他的一個夢。
然後就是經典的好聚好散。
Karin、二哥、Lise都是性情中人，當場表示走人，只剩他倆還在合約期，郭皓表示幫忙找隊。
就這樣。
11月的第三週。
貓球從中午起來，發現郭皓格外的興奮。不時看看時間，興奮的搓手手。
他猜到，應該是青神從老家上來了。畢竟幾天前，Cvmax已經接手試訓工作，還邀請了部分高分路人。
在這樣的氛圍裡。
Cat莫名有種覲見國王的感覺，就心裡很不舒服。畢竟他跟郭皓相處了這麼久，沒見過皓哥還有這樣的一面——
當初衝LPL名額的時候，他是皓哥的小寶貝，現在尼瑪變牛夫人了！
這落差，擱誰，誰都難頂。
“誒……”Cat低聲嘆氣。
倒是球球踮着腳往大門口看，一副很期待的模樣。
也是，這幾晚聊天，球皇還覺得能跟Penicillin合作，不是很願意找下家。
“來了！”
郭皓提前接了個電話。
Cat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是看到有個大哥抱着攝像機，在那調試鏡頭。
“要不要這麼誇張。”
提前一天重新搞了一遍衛生就夠尊重了，這還有人跟拍？Cat不懂，但大爲震撼。
“這就是FMVP。”球皇露出渴望。
放眼望去。
先是一臺保姆車停在基地門口，然後郭皓揮手要求攝像人員跟上。在一陣歡呼聲裡，秦浩剛下車，脖子上被掛了一串鮮花。
“這……”
秦浩都暈了。
他從機場到現在，Top副經理全程陪同，搞得他沒法閉目養神。好嗎，這到了基地，還有歡迎儀式。問題電話裡沒說過這事。
頂着“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想法。
攝像大哥來了一句：“步姿放開一點，走得有氣勢一點……哎，手臂幅度大一點。哎，很好。”
秦浩有着豐富的上鏡經驗。
好不容易走到一樓大廳，郭皓不知從哪摸了件隊服，比劃着道：“來，幫我跟浩哥拍一張！”
“……”
在郭皓露出牙齦的笑容裡。
照片定格。
氣氛融洽。
郭皓接過行李箱，一路介紹着俱樂部的環境。
次日。
秦浩跟麥哥聊着季前賽版本，郭皓突然衝了進來：“小浩，我滴神！”在秦浩一臉懵逼的表情裡，郭皓聊了聊興奮的原因。
“扣馬願意來Top？”
“對，我這幾天不是在聯繫賽訓組嗎，就找JDG的關係聯繫韓國那邊，問問有沒有分析師願意來LPL。
結果我先是收到了紅米、孫大勇發來的郵件，然後又接到了扣馬的電話。”
“等會，伱說的是WE的教練？”
“對。”
秦浩看了眼麥哥，“但我們有教練了。”
聽到這，Cvmax擺擺手：“我要研究BP，研究其他隊的比賽，沒那麼多時間管理賽訓。”
去年在LGD，Cvmax就有點不爽。
習慣LCK的工作環境，他覺得LPL壓根不重視賽訓組的工作。
說的難聽點。
要是管理層願意多花點錢，去年的LGD可以變得更強。就拿青訓這塊來說，同樣的高分路人王，同樣的培養時間，LCK能幫助選手更好的適應賽場。
可能S+級別的表現力，受限於天賦很難挖掘。
但世界賽級別的選手，LCK很容易培養出來。
所以很多OB號都很奇怪，怎麼路人時期，看着有來有回，過2年再看，別人都在LCK闖出名號了，當初的那批國產新人還能退步的。
LOL這遊戲到了職業層次。
知道怎麼打，遠比秀操作，更能完成戰隊分配的任務。LCK多的是不以操作、反應聞名，而具備奪冠之資的選手。
哪怕黑暗年代。
LPL也不是操作端輸的LCK，反倒是LCK願意拼刺刀，LPL纔有點希望贏。
“雖然比較討厭扣馬那傢伙，但他的人脈相當豐富。”
得到這句評價。
Top以一年600萬的價格簽約扣馬。
與此同時。
知道Top缺打野，遠在韓國的扣馬主動推薦了Peanut：“野區機制大改，我相信旺乎能承擔更多的責任。”
這次的更新裡。
追趕機制變更爲“每個大型、史詩野怪獲得50點經驗”。
變相提高了野區的博弈強度。
原本觀衆開玩笑說，S7不需要刷野。但現在，打野有了更多的表現舞臺，反野不再是一件低收益的事。
很快。
在接連簽下GimGoon、Peanut後，扣馬、Cvmax、秦浩、郭皓再度湊到了一起。
按Cvmax做的調查。
扣馬在兩個錄像裡來回挪動鼠標。
用Cvmax的話講，smlz算是那種優缺點都很明顯的AD。
換血手法不夠細緻，反應時快時慢，不太注意小技能，對兵線的理解很差，但讓人意外的是，他團戰很敢打輸出，對距離的把控感明顯強於對線。
當然。
讓Cvmax印象最深的不是這些，而是S7遇到OMG，他發現smlz不愛呼叫打野，不會擠佔團隊的保護力量，也不怎麼吸血。
另一位呢。
同樣對兵線的把握很差，但他換血的手法比smlz強一點，不過這位的合同在FPX，而且還是跟輔助一起過來試訓。
當扣馬把目標放到smlz身上時，Cvmax故意道：“爲什麼是他？”
“我聽說他跟小浩的關係不錯。”
“然後呢？”
“賽訓教的就是對線。”扣馬分析道：“兩人的優缺點都很明顯。容易拉開差距的地方，反而在於團隊定位。”
“熟一點能更快融入。這沒錯吧。”
“你在SKT也是這麼選人的。”
“你知道的，很少有人拒絕跟相赫當隊友。”
扣馬笑了笑：“在執教超級中單這塊，我比你有經驗。畢竟，我帶了四年。”
Cvmax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
他倒是挺享受這種拌嘴的感覺。Heart的老好人屬性，讓他沒法懟人。
更重要的是。
賽訓組確實能解決問題，具體的配合可能很複雜，但對線，絕對是賽訓普遍遇到的問題。沒有之一。
秦浩聽兩人嘀咕了好一陣子。
然後Cvmax問：“我的想法是smlz加Mark。”
想起這幾天大狗發微信狂嘴smlz，秦浩摸摸手腕：“嗯？”
“這是你的隊友，你沒有想法？”扣馬湊了過來。
“你乾脆讓他當監督好了！”Cvmax切換韓語。
“也不是不行。”
扣馬淡定道：“我在SKT的地位不會比相赫高。”
“哇哦，這話你敢朝着媒體說？”
“如果我跟他必須走一個，你覺得會是誰？”
扣馬用看弱智一樣的眼神，看着Cvm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