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再拖下去,怕是會增加死亡人數,百姓們沒有房屋也就算了,還沒有吃的,很快就會被凍死的。”蘇炎以爲他不答應,便加重了語氣道。
“朕知道。”夜離憂微微思量,“那就先這樣吧!朕稍後便派人飛鴿傳書到各個地方去。”
“多謝皇上。”蘇炎跪地。
“退下吧!”夜離憂揮揮手,示意他退下,之後便開始着手書信準備了。
半個時辰後,書信就被送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夜晴安仍然安靜地坐在窗前,感受着窗外吹來的冷風,她也不覺得冷。
蘇後傾陪她一起坐在窗臺上。
“小晴安,這樣坐着你不覺得冷嗎?”
夜晴安不說話。
蘇後傾掃了她一眼,“看你這樣也不像是會冷的樣子,全身都包裹得跟糉子似的。屋子裡炭火的溫暖散發出來的時候,你也不會覺得冷了。”話語間,他悄悄挪向夜晴安身邊。
夜晴安沒說話,這些天她都不怎麼說話。
前兩天蘇後傾也不敢說話,但是今天……他憋不住了。
說完了,見她還沒有反應,他真心感嘆她可真是能憋啊,真不像是四歲的小女孩。
“我說你爲什麼總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呢?”蘇後傾道:“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時候有多好看!”
夜晴安依然沒有反應。
“唉……你這麼憂傷真是不應該,現在許多百姓都快要被凍死了,人家都不哭天搶地,指責老天不爲他們解決溫飽,倒是你錦衣玉食的,卻依然覺得自己過得不幸。”
夜晴安聞言,臉色都沒變一下。
“……”蘇後傾真是快要被她打敗了,如果他之前沒有聽過她說話,大概這會兒他真要以爲她是啞巴了。
“你知道嗎?現在很多地方都在鬧雪災,你的父皇正在想辦法拯救那些百姓。”蘇後傾道:“我的父親都因爲這事,昨晚一整夜都沒有睡覺了。”
夜晴安微微蹙眉,“你不是說雪花很好嗎?”
既然好看,那爲什麼還會有雪災?
聽到她稚嫩卻清脆的聲音,蘇後傾激動得差點從窗臺上倒下去,幸好他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欄杆。
“小晴安,你終於和我說話啦?”他將腦袋伸到她的面前來,試圖看清她的表情,也讓她看到他是有多麼興奮,但是他對上的卻是她空洞的眼神,那一瞬間,不知道怎麼的,他覺得沒有那麼興奮了。
她不能分享他的喜悅,就像他不能分擔她的痛苦一樣。
“我問你,爲什麼會發生雪災,還有……雪災是什麼?會造成什麼樣的危害?”若是連她的父皇都因此而頭疼了的話,那麼這件事情應該很棘手。
“……”原來她對這件事情要好奇心!思及此,蘇後傾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給她說關於雪災的原因,此外,雪災能夠造成什麼樣的傷害等等。
在他的闡述中,夜晴安一如既往的很安靜,只是她偶爾蹙起的眉頭,蘇後傾沒有注意到而已。
下午還在書房裡忙碌的夜離憂,聽到夜晴安到來的時候,微微有些錯愕。
他舉目望着穿一身粉白的她,小小的身板,但是臉蛋卻白白淨淨的,格外的好看。有那麼一瞬間,夜離憂真的想上前去將她一把抱起來,狠狠地親一下,但是他才微微起身,便停下了所有動作。
“參見父皇。”夜晴安微微行禮。
夜離憂淡淡道:“起來。”之後,讓下人端來椅子,賜座。
“安安有事情嗎?”每次她來找他,似乎都有爲難他的事情。
夜晴安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現在雪災蔓延,是嗎,父皇?”稚嫩的聲音,卻如冰雪一般,冰冷且純潔。讓人覺得疏遠的同時也讓人無比想聽她的聲音。
夜離憂蹙眉,“誰跟你說的?”
“外面一直在下雪,已經很多天了。”
“……皇宮裡不會有事情的,你很安全,大家都很安全。”夜離憂道:“而且父皇也不會讓誰出事的,安安該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她是想要親自出馬解決雪災的。他倒是很高興她有這樣的智慧與膽識,但是……
夜離憂眯了一下眼眸,他怎麼會允許她出宮?
夜晴安聞言,也知道夜離憂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她卻並不緊張,只是繼續淡然地道:“父皇,聽說您已經飛鴿傳書給各個地方的官員,開倉救濟百姓了,是嗎?”
“……”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夜離憂蹙眉,誰告訴她這些的?“是!不過,安安,這是國家大事,你不需要了解這麼多!”
夜晴安依然不動聲色,也不反駁夜離憂的話,只是道:“父皇,現在雪災蔓延,別說是百姓了,就連那些地方官員都人心惶惶,您命令他們開倉救濟百姓,怕是他們會先保護他們自己,開倉救濟百姓不過是空談而已。”
“天高皇帝遠,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一定會這樣想的,所以他們以爲他們做了什麼,您是不知道的,事實上您也不會知道,到時候,受苦的依然是老百姓。”
“……”夜離憂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倒不是因爲開心,只是因爲如夜晴安這麼幼小,居然能夠分析出其中利弊來,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那麼你說你有什麼辦法能夠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
“派一個值得信任的大臣前去監督即可。”夜晴安依然是淡淡的語氣,“但是現在雪下得這麼大,道路都被大雪封住了,誰還會願意冒生命危險前往呢?”
夜離憂微微皺眉,這個辦法其實他也是想過的,但是結果與夜晴安所說的沒有任何兩樣。
誰會冒着生命危險去呢?
“父皇,我算是您的孩子嗎?”聽他沉默,夜晴安突然問道。
“……當然是。”夜離憂道:“你是父皇唯一的孩子。”
“那天下臣民不都是您的子民嗎?”夜晴安問。
“……”兩種概念不都是一樣的嗎?“你想說什麼?”
其實不需要她說,他已經大概能夠猜出來她想說什麼了。
“父皇,我願意前往。”夜晴安定定地說。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夜離憂望着對面的夜晴安,她的眼睛依然很空洞,但是表情卻很堅定,“你想太多了。”
“……父皇這是不同意嗎?”
夜離憂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安安,父皇這麼跟你說吧,如果父皇還活着,自然不會讓你去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夜晴安道:“如果我不去,還是要有別的人去,難道他們的家人就不會擔心他們的安危了嗎?”
微微頓了一下,她繼續道:“父皇你錯了,我並不是你唯一的孩子,母后很快就會再給您生一個孩子。此外,天下臣民都是您的孩子,您既然坐上這九五至尊之位,就應該將百姓的疾苦放在第一位!”
“既然許多大臣都不願意去,那麼我去,不是很好嗎?我是自願的!”夜晴安說完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僅爲了彰顯她的決心。
“父皇很高興你能這麼想,但是就算你去,你能保證你能安全到達目的地嗎?”夜離憂道:“大人尚且不能完成的事情,你如何讓朕相信你能夠完成?”
這次雪災可不比上次拿下夜景逸那件事情,這次是天災,而上次是人禍,人禍尚可避免,但是天災卻不一樣!
“父皇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能完成?”夜晴安微微昂起下巴,絲毫不認輸。
夜離憂睨着她的臉,這張臉像極了他,但是這表情像極了沈瑟兒,犟起來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思及此,他冷笑一聲,“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能知道你不能完成?”微頓,沉聲道:“父皇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就先下去吧!”
開玩笑,讓她出宮?且不說這雪災勢頭兇猛,單單是外面有一個晏寒裳,他整個人就不放心,當然,如果夜晴安沒有這麼聰明的話,大概他是不需要擔心這麼多的!
“父皇你是在擔心我去找晏寒裳,對吧?”夜晴安沉默了幾許之後,突然說道。
夜離憂眉梢一挑,真不愧是父女啊,心裡想什麼,彼此都能夠知道。
“不管你怎麼說,這件事情我都不會同意的。”夜離憂道。
“父皇你確定?”
夜離憂再次舉目看她,心裡忽然跳了一下,小孩子對待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很認真的,如果他真的不同意她去,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對,很確定。”不管她能做出什麼事情來,他都不能放她出去冒險。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她再次追問:“比如我告訴父皇,我將如何採取措施,關於這些難道父皇不想知道嗎?”
“額……”這丫頭可真是人精啊!“把你的措施收回去吧,朕不會答應你的。”語盡,他背過身去。
夜晴安抿了抿脣,旋即轉身走了出去。
夜離憂以爲她已經放棄了,卻沒有想到,他才平下心來,便聽門外傳來一陣驚呼聲,緊接着……
“皇上,不好了!”
“怎麼了?”他邊問邊闊步走出去。
漫天的風雪之中,那個嬌小的女孩站在其中,任風雪凌亂了她的面頰與墨發,只見一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處,滲出細細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