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兒再次脊背發涼,她沉默着,很久很久,才道:“主子,屬下斗膽問主子一個問題。”
“我現在心情不壞,你問。”林青兒轉身坐到了椅子上,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容,肆意地看着紫兒。
紫兒咬脣,“主子,屬下想問的是,這樣爭來爭去的,將他們所有人都傷害了,您真的就開心了嗎?”
“啪”的一聲,林青兒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紫兒,是誰給你的豹子膽?居然敢問我這樣的問題?難道你覺得這樣的我不開心嗎?嗯?”
“我開心得很,我高興得不得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將夜離憂和沈瑟兒給殺了,將我們燕國的江山給奪回來!你說我爲什麼會不開心?”話語間,她已經掐住了紫兒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面視自己。
紫兒的眼神不斷地閃爍着,而林青兒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告訴你說我會不開心的,嗯?”
“沒有誰,是屬下擔心主子不會開心而已。”紫兒倔強地說道。
“只是這樣而已?”林青兒眯起眼睛來,“沒有別人?”
“……”怎麼她忽然覺得主子似乎很希望是別人似的,“沒有,只是屬下自己這樣以爲而已。”
林青兒聽言,將她的下巴甩開,背過身去,負手而立,對紫兒道:“你下去,去做我交代給你的事情,若是此事成了,我重重有賞,若是敗了……你自己知道結果是什麼樣的。”
“屬下知道。”紫兒咬脣,從地上爬起來,後退幾步,便轉身往外走了。
沈瑟兒的傷口每天都要敷藥,此外還需要內服一些藥,在她休養的時間裡,一直都是夜離憂在旁邊看着她,倒是晏寒裳沒有再來過。
不過,兩個人依然在鬧冷戰,如果不是特別必要的事情,他們根本不會說話,晚上,夜離憂也會藉口她身體有傷,擔心碰着了她而不和她睡在一處,沈瑟兒難受得厲害,也懶得多和他說什麼。
三天,就這樣快速地滑了過去。
而秦昊延那邊也已經做好了回去的準備,他得到消息,無須向夜離憂告別,可以直接回去。
秦昊延不知道夜離憂此次前來帶了多少個手下,他只知道,自己回去的時候,身後帶的是十個手下,但是這些人都隱藏的暗處,爲的是防止林青兒的人忽然偷襲。
而沈瑟兒根本不知道秦昊延離開的事情,此時,她依舊躺在牀上,腰部沒有那麼痛了。她往夜離憂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對着窗外的景色發呆。
不知道爲什麼,沈瑟兒忽然覺得內心有些慌亂。
“喂?”她喊了一聲,這還是這三天來,她第一次沒事兒喊夜離憂。
夜離憂快速地迴轉身來,一臉凝重,“怎麼了?”他那個樣子,準是又以爲她難受了。
“我想出去走走。”沈瑟兒道。如果再這樣躺下去,她覺得自己都要發黴了。
“現在麼?”他有些驚訝。
“難道不可以嗎?”沈瑟兒挑眉,到底是他怎麼了,還是自己怎麼了?爲什麼總覺得他的樣子怪怪的呢?
“大夫說,你還不適合下牀。”夜離憂走到她的牀邊,“再等幾天,嗯?”他的語氣和他的目光依舊溫柔。
沈瑟兒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後,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沒有。”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但是沈瑟兒根本不信,“是真的?”
“真的。”依舊如剛纔一般的語氣,令人深信不疑。
沈瑟兒也沒再問他,而是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心中總有種不祥的預感,總感覺要出點什麼事情。”
“是嗎?也許是你躺了太久,身體不舒服罷了。”夜離憂說:“如果你實在是要出去的話,我可以抱你出去。”
“……”看他這個樣子,真的不像是在和她冷戰啊,沈瑟兒愣了,難道這幾天都是她自己在和自己置氣?其實夜離憂根本就沒將晏寒裳的事情放在心上過?
汗!沈瑟兒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可以啊。我是真的要發黴了。”沈瑟兒伸出雙手,夜離憂俯身,她便摟住了他的胳膊,之後夜離憂輕柔地將她從牀上抱了起來,儘量不讓她的傷口被扯到。
此時已經是下午,外面是陰天,沈瑟兒剛剛被夜離憂抱出房門,就嗅到了一股清甜的氣味,那是屬於大自然的清新香氣,讓人只覺得身體舒暢。
沈瑟兒將腦袋貼在他的心口,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喜歡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喜歡鬧冷戰。
“以後我們再也不吵架了,好嗎?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吵架了,也不冷戰了好嗎?”她輕輕地說道。
“嗯。”夜離憂悶悶地應了一聲。
第
沈瑟兒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遂擡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倒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阿離?”
“嗯?”
“我們是不是夫妻?”
“是。”
“夫妻之間是不是不應該有謊言?”
“是。”
“如果我有什麼事情欺騙了你的話,你會不會特別傷心難過?或者生氣?”
“……是。”
“那麼你現在有什麼事情欺騙了我?”沈瑟兒盯着他的下巴問道,事實上,她現在也只能盯着他的下巴。
夜離憂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她套話了,他微微抿脣,很快反應過來,“你覺得我什麼地方欺騙了你?”
“額……”這傢伙反應也太快了吧?“感覺你有心事,卻不告訴我,這讓我覺得很難過。”沈瑟兒撅嘴,撒嬌。
很多時候,夜離憂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撒嬌了。沈瑟兒自己也知道,很多男人,對於女人撒嬌都是很沒轍的,在這一點上,夜離憂和別的男人倒是沒有多少區別。
“我只是在想,你的身體什麼時候能夠想起來。”夜離憂望着前方繼續行進,頓了一下,之後他忽然低下頭來看向沈瑟兒,問道:“瑟兒,我忽然……”
“忽然什麼?”沈瑟兒也緊張起來。
“我忽然覺得我們這個時候不需要要孩子。”面對她期待的目光,他覺得內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刮過,但是他又不能不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爲什麼?”沈瑟兒揪住他的衣襟,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怎麼能夠說出不要孩子這樣的話來呢?怎麼能夠?!
夜離憂見她一下子就蒼白了的面頰,心更是疼到了極致。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我再帶你走一會兒,便回去吧。”這件事情,他不再多討論一刻鐘,不僅是她在疼,他也在疼,要知道爲了這個孩子,他們承受了多少壓力,爲了這個孩子,他們絕望了多少次……
怎麼能夠說不要就不要呢?其實他比沈瑟兒還要難過,很多倍,但是他是男人,所以他要將責任給擔起來!此外,他更不希望沈瑟兒受到一點傷害。
孩子若是出生了,畸形便是一輩子的事情,到時候,誰來安放他們的傷痛?
然而,沈瑟兒卻不放過他,“你給我說清楚,爲什麼這個時候不適合要孩子?我們爲了這個孩子,不是等了很長的時間嗎?你不是也很想要一個孩子嗎?”
“瑟兒,別問了,好嗎?我們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夜離憂後悔了,他不該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情。
“爲什麼不能問?既然你已經說出來了,那就將事情給我說清楚!”沈瑟兒固執地說道。
“……”夜離憂抿脣,“你一定要知道嗎?”
“對,一定要知道。”
“如果我不想說呢?”夜離憂也固執起來,這些日子,他的確是有些累了,他一直在後悔,後悔允許沈瑟兒出來。
如果他當時堅定決心,說什麼也不讓她離開自己,也許現在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他自責,他愧疚!
“你什麼意思?”沈瑟兒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夜離憂見狀,瞬間就心慌了,“你別這樣,我沒什麼意思。”他竟然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你混蛋啊你!”沈瑟兒氣得鼻涕一下子就出來了,大概是心寒了,眼淚倒是沒出來,只是眼眶紅得不像話。
“對、我混蛋!”夜離憂附和道,反正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他索性便說了,“我就是混蛋,所以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
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很直接的結論,不容沈瑟兒有任何的反駁,更不是在和沈瑟兒說話。
沈瑟兒的眼眶紅得更加厲害,她死死地看着夜離憂,死死的。
“夜離憂,如果你執意說不要這個孩子,那麼我以後都不可能再給你生孩子了,你知道嗎?”很久之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才很平靜地說道。
不過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死寂。
夜離憂也灰着一張臉,抱着她就站在院子的中央,悶熱的風從南方吹來,裹挾着絲絲熱浪,將他們的內心攪得更加煩躁不安。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怎樣決定,隨便你。”沈瑟兒說:“反正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既然你不想要,那我生下來也沒有任何用處,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
夜離憂聞言,瞬間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遭到了嚴重的撕扯,竟然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好半晌才艱難地說道:“沒有孩子,我還是會一樣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