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虧東西到自己手裡也有大半天的時間,秦遠方揣摩過不少次,也找到不少的研究資料,自然容易組織起藉口來:“在拍賣之前小子就請教過嚴總,他告訴小子目前田黃石的大概市場價格,所以小子覺得以它的重量是不會虧到哪裡去的,所以才埋頭競爭下去。”
郭老師和林書記似乎還不大接受這個藉口,秦遠方只能繼續說道:“還有的,這隻田黃石雕麒麟紙鎮的雕工是我看到最好的一塊,特別是那隻麒麟,雕刻得活靈活現,生動之中帶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氣質,這樣的藝術成就,絕對不是一般雕工能塑造出來的,這纔是我下本錢競爭的根本。”
“果然是真材實料!”
郭老師不住地點頭讚美道:“之前老嚴說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鑑寶師,老朽剛纔見你年輕,臉面又有浮誇之色,本以爲是老嚴的吹噓之舉,不想你是真才實學的,倒是老朽小看了你。”
秦遠方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陌生的郭老師他們親密地稱呼自己爲“遠方”,原來不是看在嚴天華的面子,而是認同了秦遠方的真才實學,最終以同行的身份來對待。
林書記唏噓道:“遠方,你真的很厲害。剛纔我們這些老傢伙第一個入手的是紙鎮的底款、花紋和詩詞,可是你卻另尋僻徑,反從最顯眼的雕工入手推測出它的藝術成就,縮小了判斷範圍,更加明確和簡練,實在不簡單啊。”
秦遠方連連謙讓。
郭老師則沒難多唏噓,指紙鎮邊側的銘文問道:“遠方,你認得這些字體嗎?”
秦遠方搖頭。
郭老師嘆息道:“遠方,你真的得去多認識一些古文字,以及各時代的文體風格。”
秦遠方點頭。
郭老師說:“你看這些文字,乍看起來貌似雍容典雅,平正醇實,實則脫離社會現實生活,既缺乏深湛切着的內容,又少有縱橫馳騁的氣度,徒有華麗的形式而已,是典型的臺閣體。”
“臺閣體!”
秦遠方對這個名詞有印象。
郭老師點着頭說:“臺閣體,的代表作家就是明朝三楊,也就是楊士奇、楊榮和楊溥,當時同時期大多數高級官僚的創作都可以歸屬這一流派。臺閣體之所以能形成流派,皆是三楊及其成員的政治地位,使許多追逐功名利祿的士人拼命學習,得官之後也競相摹仿傳習,以致相沿成風,成爲影響很大的一個流派。也正因如此,這個由臺閣重臣發展出來的文體流派就被後世命名爲臺閣體。”
秦遠方小心翼翼地疑問道:“郭老師,你的意思是我的田黃石雕麒麟紙鎮是三楊之物。”
郭老師點頭道:“嗯,看其詩詞和背景故事,的確是三楊之一的楊溥手筆。”
秦遠方納悶道:“可是沒有任何一項落款可以說明是楊溥啊,也有可能是其他兩楊,甚至是後來的仿冒者。”
“不!”
郭老師指着底款的一對對聯,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隻紙鎮沒有具體的落款,只有對聯,是不是很古怪?不符合這塊紙鎮的精神意境?”
不僅秦遠方點頭,一直都是莫名其妙的劉天、王動、熊總都同時點頭。
田黃石雕麒麟紙鎮的底款沒有具體的名字,只有一對對聯,分別是:
四口同圖,內口皆歸外口管。
五人共傘,小人全仗大人遮。
郭老師說:“楊溥作爲當時的首輔,自然是朝廷上下人盡皆知,而他自小的故事更是廣爲流傳,最後演變成故事成爲其人物的形象。”
秦遠方開始有點明白。
郭老師終於把故事講開來:“楊溥自幼聰慧過人,10來歲就精通詩對,常常妙語驚人。有一年,他父親因一樁公案株連,被抓入縣獄,親友們都急無對策,楊溥便跑到縣衙去向縣官求情。縣官見他年紀小,膽子卻不小,口才又好,想試試他的才識,便出一上聯要他對:四口同圖,內口皆歸外口管;這是一拆合字聯,把繁體的“圖”字拆成四個口字,又指明內外‘口’字的關係。縣官藉此暗示,我乃一縣之宰,主管萬民,一切由我做主。楊溥明白縣官的意思,當即對曰:五人共傘,小人全仗大人遮。這下聯對得確實巧妙。把繁體的“傘”字拆開,成5個‘人’字,其中一個大‘人’字遮着4個小‘人’字,反映了5個‘人’字之間的關係,既應對工整,又奉承了縣官。縣官聽了十分高興,隨即答應楊溥的請求,把他父親釋放了。”
“我明白了。”
劉天他們也恍然而悟。
這個故事淋漓盡致地將楊溥的聰明和才學都給描繪了出來,甚至還帶了一點很溫情的慈孝味道,簡直就是一個再鮮明不過的光輝形象,難怪會成爲這隻紙鎮的底款呢。
熊總嘆息道:“有了這個故事,這寶貝更是價值連城啊!”
秦遠方現在眼睛開始放光了。
可是林書記卻說道:“問題是這件東西已成了國寶級別的存在,不能隨意出售,否則遠方這個漏就會賺到海里去了。”
熊總纔不理會呢,說:“現在全國各大拍賣行拿超過500年的文物拍賣還算少嗎?只要古董在國家裡流傳就行了,你就別計較這些。”
嚴天華也說道:“林書記太講究這些門面了,古董、藝術品若是沒有交流的話就沒有進步,就是死物,變成毫無意義的舊貨。而且這樣的影響會惡性循環,使得整個古玩市場都是死氣沉沉的,那時候外國的古董、藝術品殺進來,我們就沒地方哭了。”
林書記被說得尷尬不已。
郭老師卻笑話起嚴天華和熊總來:“老嚴,老熊,我看你們這麼積極,八成是要跟遠方收購這隻難得一見的田黃石雕麒麟紙鎮吧?”
嚴天華和熊總一點也不尷尬,反而微笑着看向秦遠方。
劉天居然也說道:“郭老師,相信你也知道目前市場上想要找出3公斤重的田黃凍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這一塊還是明朝首輔楊溥的文房四寶,其意義更加非凡,無論是拿來炫耀還是拿去展覽那都是極端耀眼的寶貝。我相信嚴總和熊總都很想給自己立個標籤,拿來炫耀。”
郭老師笑而不語。
嚴天華見郭老師不再阻止,馬上轉向秦遠方,問道:“遠方,虛的那些我就不說太多了,你這隻田黃石雕麒麟紙鎮的本體價值就超過2000萬元,我再給你加個50%的歷史價值,總共3000萬,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割讓呢?”
“3000萬!”
王動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他本以爲這隻田黃石雕麒麟紙鎮至多就是值個3、4百萬,不想直接來了一個翻十倍,這樣的情況絕對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此時此刻,他才覺得秦遠方現在是多麼厲害,隨便拿出一件古董就能賣到這樣的高價。
熊總則不滿地看着嚴天華,說:“我說老嚴,你未免太不地道了,明知道老哥喜歡這東西,你居然還出高價來搶,真是的。”
劉天居然也說道:“遠方,我聽說你要買別墅,如果資金緊張的話,這隻田黃石雕麒麟紙鎮就是最好的補充了。”
秦遠方思緒了良久,悠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