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以李熠的性子絕對不願看這種片子,忍不住悄悄的打量了他一眼,他非常專注地看着屏幕,表情算得上凝重,我誤以爲他不喜歡就又按了鍵,換回了原來的財經頻道。
李熠轉過頭瞟着我說“就看哈爾的移動城堡吧!”
我頗爲意外李熠竟然也知道片子是哈爾的移動城堡,反正我也想看這片子,他容許我看,自然是開心,我調回了頻道,鬆懈地我進沙發看電影。
李熠伸手到茶几邊沿,也不知按了什麼鍵,別墅的燈全部都滅了,只剩下閃動的屏幕,有種情侶看電影的錯覺。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和李熠可以一起看電影,那怕是家庭電影,儘管電影很好看,我仍時不時瞄一眼李熠,屏幕閃動的光柔和地搭在他俊美的側臉,煞是好看,他收斂起平時的張牙舞爪,異常得安靜,氣氛太好,也太融洽,我有種自己和李熠談戀愛的錯覺。
但這種錯覺在電影結束,大廳地燈重新打開,徹底消散了。璀璨的燈光亮起,一下子,我尚未反應過來,閉上了眼,一會兒,我才漸漸睜開了眼。
我看到李熠沉默地坐着,目光仍是專注地望着屏幕,沒話找話說“你也喜歡看這部電影啊?”
“我也年輕過啊!”李熠頭也不回,平平靜靜地開口。
這句話含着一種莫名的憂傷,有種讓人聽着就憋得慌,這部電影是04年上映的,那時李熠應該還是大學生吧,肯定少不了大學戀情,兩個人免不了去看電影,然後牽一牽小手,親一親嘴脣,那真是純情的愛戀。
可我實在想象不出李熠談純情戀愛的樣子,滿腦子都是他看中了誰,就撂倒誰的生動場景。不過聽他說的話,人家也是談過純情戀愛的,至少有過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戀。
我想起胖子說我想那個女人,難道就是李熠的初戀,不由開口問“我和她長得像嗎?”
李熠皺了皺眉,反問“誰啊?”
我吞了吞唾沫,握緊拳頭做出視死如歸的決定,問清楚“你那個初戀啊!”
“切!”李熠又恢復了不可一世的囂張樣“老子的初戀女友在小學四年級就談了,我那知道她長成什麼鬼樣子?”
小學四年級,我被這個消息徹底驚呆住了,看來他是先天就性成熟啊,初二,我收到人家的情書,還不知道是什麼呢?還特別乖地想老師報告了,等我讀到高一,纔會看帥哥臉紅低頭,擺出小媳婦樣。
他李大少爺四年級就談戀愛了,那現在談了幾場戀愛,玩過多少女人?真是個種馬。咳咳,李大少爺不願說,我就不再追問了,總不能人家給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啊!
李熠忽然伸手摟住我的腰,拉着我栽進他的懷裡,我的鼻子撞着他的胸肌,真是夠疼的。他鹹豬手揉着我的腰,打趣着說“你又聽誰胡說八道,還是看電視劇太多了,果然不能讓你看太多的電視劇,看得腦子越來越笨了。”
濃烈的男性氣息籠罩着我,熟悉的危險,卻又異樣地讓人安心,可能是看了電影的緣故。我和李熠的相處多了些溫存,我的頭搭在他肩膀,嗅到他身上有股松香味,輕聲說“其實偶像劇也很好啊,至少還可以做夢,夢裡有個騎着白馬的王子,將自己從困境中救出來,然後自己以身相許,幸福地過着一生。想一想,也挺幸福的。”
“哼!”李熠習慣性嘲弄地冷笑“白馬王子的倒是沒有,惡魔倒是有一個。”說着他轉身把我壓倒在沙發,呵着我腰,我咯咯大笑。
他知道我怕癢後,就經常用這招對付我,我不知所措地躲着他,後來躲不過就只好捉住他的手,他索性仍由我捉住,身子一歪,也載入沙發裡,單手支撐着腦袋看着我。
我們目光相對,粘合在一起了,李熠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我的脣,我被他弄得不舒服,張口就咬他手,他反而把食指伸進去,挑逗我的嘴巴,笑得特別流氓,我把他的手吐了出來。
忽然想起了媚娘囑咐我的事,拉了拉李熠的胳膊,認真的說“媚娘讓我轉告你,她有東西給你。”
李熠似笑非笑“你倒是蠻大方的!”
我去,他就盼着我爲他一哭二鬧三上吊才甘心是吧!我忍着疼,加重了語氣重複道“我答應了,自然要做到了。其實媚娘也不容易了,她還欠下好幾百萬的高利貸,老公又逼着她,現在又毀容了。”
“你倒是挺菩薩心腸的。”李熠不耐煩地打斷我。
我知道他是責備我多管閒事了,李熠這種人是大男子主義,自然容不得女人對自己的事情指手畫腳,知趣地閉上嘴巴。
李熠臉色陰沉地地爬起來,什麼話都不說地往樓上走了,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有點呆滯,前一秒,他不是好好的嗎?下一秒就變臉了?
我懶得再去討好他這位大爺,拿出了,給一位熟悉的出租車司機打電話,叫來出租車來接我回去。
等我回到宿舍,小月纔剛下班,帶着一身的酒氣。前段時間,她消失了一陣子,這幾天又跑回夜總會上班了。
她喝了不少酒,全身都是一股酒氣,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眼看着她就要摔倒,我連忙攙扶住她,將她放置在沙發上,又進廚房幫她調了一杯蜂蜜水。
小月結果了蜂蜜水,遲鈍地望着我,片刻後,她好似纔想起我是誰,難得露出一抹笑“雙雙啊!”
“你還好嗎?”我客氣地問了一聲。
我和小月的關係說不上很親密,但她幫過我不少,說來也是奇怪,我遇着什麼麻煩,小月倒不會見死不救,譬如上次借錢的事情,二話不說就借給我了。還有她帶我跑場,給我介紹客人。
但我和小月的關係就不能親密,也許小月太高冷了,對人有太強的戒備之心,以至於我走不近她的世界,我們都住了快一年,對於她的家庭情況,毫不瞭解。
“我沒事的!”小月抿了一口蜂蜜水。
我轉身要進屋,小月喊住了我問“媚娘怎麼樣了?”
前天是星期五,她不上班,可能是從別的姐妹口中得知媚娘被打的事情。我見媚娘那麼恨小月,以爲小月就連問一問都懶得,可她語氣裡多了真切的關心。
我回過身看着小月,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不是很好,額頭和臉頰都傷了,嘴脣也撕破了,身體也有很多傷口。”
“哎!”小月幽幽的嘆息一聲,放下了蜂蜜水,目光飄渺地望着窗外。過了好久,她才說
“媚娘和我進夜總會的時間差不多,你知道春十三娘爲什麼要幫媚娘嗎?不僅僅是因爲她們兩個人是同鄉,還是因爲媚孃的經歷確實值得人同情。”
媚娘有個那麼人渣丈夫,怪不得她不折手段。
小月轉過頭看着我說“媚孃的老公是當地出了名的混混,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在媚娘才14歲時,就被他糟蹋了,那個時候,媚娘嚇壞了什麼都不懂,懷孕三個月了,才被家裡人發現。她家裡人都是貧窮山區的農民,封建得很。也不管對方是個人渣,就讓媚娘嫁過去了。你也懂得,越是貧窮的地方的人,越是重男輕女,媚娘嫁過去生的是都是女兒,那個男人就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給媚娘。”
小月說得有點多了,可能口有點幹,她喝了一口蜂蜜水接着說“動不動就打媚娘,媚娘提過要離婚,他就揚言要殺死她全家,媚孃的孃家人也不是東西的,爲了臉面,也不顧自己女兒死活,勸咬咬牙就頂過去,離婚是件丟人的事。後來媚娘就跑出來工作,他老公就在家養了個小三,小三給他生了個兒子,小三也不是個好貨色,好吃懶做,也是個賭鬼,兩個人湊成一對了,欠下的債就逼媚娘。”
我聽得心口一緊,眼睛都閃着淚光了,原來事情遠比自己想象得要糟糕,我是不是該慶幸,我媽對我冷漠了點,至少不把我往火坑裡推。這個世界怎麼會有父母爲了臉面,逼着自己的女兒嫁給強姦犯?
小月打開包包要找煙,發現沒有煙了,問我“你有煙嗎?”
我進屋拉開抽屜拿了包香菸遞給小月,偶爾夜深人靜時,我睡不着,香菸倒是緩解寂寞的好處方。
不知小月是喝醉了,還是說得太激動了,點了好幾次打火機,就是打不着火,我湊上前幫她點着,自己也抽了一根香菸。
小月深吸了兩口煙,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她悲憫地說“你知道我剛見着媚娘時,她是什麼樣子嗎?她穿着紡織廠服裝唯唯諾諾地問保安,這裡是不是招工?她說自己很需要錢,白天在紡織廠做工,晚上可以來這邊工作,洗碗乾重活,自己什麼都能做。她那個樣子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婦女而已。”
我整個人都呆了,心被什麼揪着,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