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歲的寶兒很聽話,也很聰明,甚至聰明得可怕,馬喬豔安撫我說10年代的孩子都比較早熟,她家那個3歲半見着電視劇裡面的帥哥就懂得喊親親了,最迷那個叫什麼tfbay的男孩子團隊了,所以這種小屁孩那天對你說我愛上隔壁的小明瞭,你就笑一笑好了。
她除了偶爾有些挑食外,基本上算是那種惹人疼愛的類型,嘴巴特別甜,認了馬喬豔做乾媽,一口一個乾媽,還說長大以後要怎麼對乾媽好,哄得那心硬口毒的女人都恨不得掏心挖肺給她,經常說要和我交換女兒,說自己家那個女兒是個白眼狼。
我都不知道外貌長得四分像我的女兒,性格和我幾乎找不着相似的地方,當然了,這也和李熠相差很大,不知道她是像誰,說不定李熠小時候就那個樣子吧!
寶兒有雙很好看的眼,長密的睫毛,大大的黑亮亮眼仁,流光溢彩,她的女兒五官大部分像她的父親,精緻得像個陶瓷娃娃。
“媽咪,前天伯邵從他媽咪那裡拿來了一條小項鍊送給我,可媛媛搶走了我的小項鍊,還有今天媛媛想要把你做給我的白裙子,我不給她,她就用畫筆給畫花了,我真的很生氣……”寶兒坐在車座上悶悶不樂,小手一邊揪着裙子的下襬,一邊喃喃地向我控訴自己在乾媽家受到的委屈。
媛媛是馬喬豔的女兒,性子像極了她的母親,霸道而蠻橫,簡直就是個小魔王,凡是寶兒喜歡的,那個小傢伙都要搶走,或許是破壞掉,寶兒也不是個善類,她個子沒有媛媛高,也沒有媛媛壯,可她牙齒鋒利,兩個人要是打架,她也不會吃虧,死咬着人家,媛媛的身上就有不少是寶兒留下的牙印。
我坐在車座椅旁邊,看着寶兒兀自說着自己身邊的事。
因爲最近我忙着進秋季的款式,忙得團團轉轉,我經常在寶兒起來之前,就要去上班,等我下班了,寶兒已經睡着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靜靜地陪過女兒了,看着她那個委屈樣,我不禁有些歉然。
幸虧女兒不似一般的小孩子那般黏人,很懂事,也不似其他孩子般愛哭,她很少哭,那怕是嬰兒時期,這點讓我覺得很安心,很釋懷。隨着她的逐漸長大,變得更加懂事,就是她和很多孩子一樣,很希望父母陪在身邊,而我近兩年都忙着經營店,對於孩子的照顧疏忽掉了。
我低下頭看她的裙子,裙襬有處沾着紅色的染料,我安撫道“沒事的,媽媽會幫你像辦法的啊!”
小傢伙狐疑地望着我問“真的嗎?媽咪,你真的可以弄掉嗎?可是樂樂姐說洗不掉哦!”
我摸着她的手,抱着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媽媽說可以,那就是可以的,難道你還不信媽咪嗎?”
小傢伙嘟起嘴巴,喃喃的嘀咕道“媽咪說話根本就不算數,老是放我鴿子。”
天啊,她是從誰那裡學來的,居然會說放鴿子了,我揉着她的發哄着“好了,你都答應了媽媽不再說那件事了,你放心,明天媽咪肯定讓裙子變得漂漂亮亮的。”
寶兒轉過頭看向了徐俞文,輕輕的搖晃了下徐俞文的手,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見。坦白說,我有點失敗,因爲在我和徐俞文之間,寶兒更加信任徐俞文,可能是我老是扮演壞人,而徐俞文就是好人,凡事寶兒看中的東西,哀求上幾下,他就會馬上答應下來。
徐俞文輕笑出聲,再深情的望着我說“你媽咪可是很厲害的設計師噢!”
寶兒聽完徐俞文的話,才很鄭重的點着頭說“那好吧,我們拉拉勾,誰要是騙人就變成大笨狗啊!”
我很無奈地看着身邊的小傢伙,她也太精明瞭吧,也不知道從那裡學來的。我只好伸出手和她拉勾。小傢伙才心滿意足地摟住我的胳膊,埋入我的懷裡,很快她就睡着了。
看着女兒漸漸入睡的小臉,那麼可愛,就像是一個天使,涌上心頭的是身爲一個母親的欣慰。在這一刻,以前遇着過的那些酸楚和無奈都仿若化爲煙雲消失殆盡,只要有她,一切都無所謂了,她是我上天給我最棒的禮物,這個小小的身體好像蘊含了不盡的溫暖,讓我在無數的寂寞而冰冷的午夜,就足以溫暖我的胸口。
“她睡着了?”徐俞文探過頭來,柔聲問。
“恩!”我輕應了聲,低下頭親了下她粉嫩的臉頰,嗅道淡淡的牛奶香味。
徐俞文的目光也落在了小傢伙的“她昨晚興奮得就要等你回來,十二點半才睡,現在應該是困了吧!”
我微擡頭看了下徐俞文,老實話說他真的是個很稱職的父親,幾乎將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了寶兒,說不感動是假的。我對他微微一笑,徐俞文伸出了手搭在我的腰上,我的身體立刻就僵硬住了,我很想甩開那隻手,硬是逼着自己去接受。
今天的寶兒特別的興奮,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還哼起了小歌,見着誰都會可愛的打招呼喊叔叔阿姨,姐姐和哥哥,一一打了招呼。
母親都會以自己的女兒爲榮,見着那麼有禮貌,就會很開心,可是有時候,你也會氣得要命。寶兒挑食的習慣太過了,她和所有小朋友都一樣,視糖果和巧克力是最好的朋友,而蔬菜和水果就是天敵。我把她面前的蛋糕拿走,夾了點生菜放入她的碟子,勸道“寶兒,你多吃點青菜好不好,不然你會長不高的,懂了嗎?”
寶兒牽動四肢,將自己蜷縮在一起,安靜地坐着,此時宛如最乖巧的小公主。她生氣並不會大吵大鬧,就是安靜地坐在一邊,不說話賭氣。安靜不等於乖巧,這是無聲的抗議!
她每次都是這個樣子,我見着她又來這一招就來氣,卻只能耐着性子解釋“寶兒,你不喜歡吃是嗎?可要是你不吃點蔬菜,以後會不漂亮的,也長不高的,乖啊,寶兒,你乖好不好?”
寶兒目不轉睛的瞪着碟子前的生菜,又不滿地嘟死了嘴巴,彷彿生菜就是自己天大的敵人,就是光看着不動筷子。
每個母親恐怕都是很擔心孩子的健康,恨不得把她所有的壞習慣都要抹殺掉,我見她還是不肯吃,就有點生氣了,加重了語氣“你吃不吃?”
這個小傢伙的性子真的很犟,就呆坐着不動,我瞧她那個樣子,就有點冒火,叉着生菜就遞到她的嘴巴,強行地命令道“你馬上給我吃下去!”
徐俞文拿起了一片生菜在裡面包了一大塊蜜汁雞肉遞到寶兒的面前,扮演着老好人的性子說“你嘗一嘗這個,應該很好吃的。”
寶兒把視線落在金黃酥脆的雞肉上,再回頭看了眼,徐俞文手裡的青菜團,不確定的問“真的好吃嘛?”
“我想應該味道還不錯吧!不過我說了,別人說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你要自己親自嘗一下才知道了!”
啊!寶兒沉默了下,小嘴一下子把整個菜團都含了進去,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我看着女子兀自吃的美滋滋,自然也開心起來。我給女兒墊好餐巾,又細心地擦去她小臉上的醬汁。
正轉過臉發現徐俞文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神深邃幽靜,似有萬語千言。
那樣的目光,看得讓我輕微的心疼,還有點愧疚,爲了彌補自己的愧疚,我夾了塊牛肉遞給徐俞文,手腕輕轉,他緊緊地捉住我。
我欲抽回,他卻不放,死死地抓住我的手,我有點爲難的低聲說“別這樣。”
對面男人此時認真的眼神讓我不覺一陣驚慌,他以前說的那些話一下子又重回我的腦海。
那時,我剛生下孩子,時時刻刻警惕着他發現寶兒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卻神情專注,目光灼灼地說“寶兒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在我有生之年,我絕對會護她周全,我願意等你,我知道原先我做過那麼多不對的事情,你一時間無法原諒我,我會等你原諒我的”
徐俞文就牢牢的握住我,情深意切的說“我是說過要等你,可我現在才發覺,我的忍耐力比自己想像的要薄弱得多。三年了,雙雙,你一直在那裡原地不動,我的等待會有意義嗎?我知道自己說這些很無恥,畢竟我答應過等你,但我也想有所回饋……”
我明白自己也是很無恥的,所以我不敢迴應他的話,恍然地站起身說“抱歉,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寶兒張大天真無邪的眼睛,舉起了手喊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瞧,現在的情形比那時更糟不是?”徐俞文慘淡一笑,自嘲,“你就連讓我說都不說了,你就想着躲避,我也會累的,也許我真的錯了,可我不覺得愛一個人有什麼是錯的……”
他的眼睛追隨着我的,不讓我逃開。咄咄逼人的追逐讓我不知所措。
“雙雙,你說,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他沉聲問着,裡面包含了很多無奈。
這樣的神情讓我一陣彷徨,他對寶兒那麼好,真的視爲掌心上明珠。三年來,他潔身自好,準時回家,我怎麼會不感動呢?
“我──”我聲音沙啞的開口。
“媽咪,我要去洗手間了!”
我未完的話讓另一聲更加高亢的聲音攔住。
兩人的正中間,一個盤子,還有一雙很不乾淨的小手插在那裡,安之若素。剛剛暗潮洶涌的氣氛瞬間消散。我猛地抽回被握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