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顧小九很肯定這個陌生的中年女人是他奶奶，可他對她一點親切感都沒有，她看上去也很兇，很討厭他的樣子。
“你是不是我奶奶？”
“閉嘴，我纔不是你奶奶，你是那個女人生出來的賤種，沒資格叫我奶奶。你媽居然瞞着我們把你帶到這麼大？真是個賤人。”蘇百合口不擇言地罵道。
“不許你說我媽咪——我討厭你！”顧小九撲上去抓起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蘇百合慘叫了一聲，一把推開他，顧小九的頭撞在車座上，很疼，可他不屈不撓地瞪着她。“我媽咪是好女人，我不許你說她壞話。”
蘇百合看了眼手背上的牙齒印，氣不打一處來。顧媛那個賤人差點害她發瘋，現在又教出了這樣一個小惡魔，存心跟她作對。
虧陸離還說他懂事又可愛，明明截然相反，要不是他長得像陸離，她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
“你媽本來就賤，我這麼說她有什麼不對？如果她是好女人，會教出你這麼野蠻的東西？居然敢咬我。”
“是你說我媽咪壞話！”
“她本來就是個壞女人，我可沒冤枉她，你很快就知道了。”
……
公司。
“什麼？小九不見了？”顧媛霍地站了起來，心急如焚。
“是啊，他們在踢球，他去撿球，然後就不見了。”威廉的聲音很着急。
難道是陸離又偷偷把他拐走了？
顧媛急忙給他打電話，但沒人接。
她逼自己冷靜。
小九是陸離同意讓她帶走的，所以他應該不會拐走他，那麼很可能是……蘇百合！
剛想到這一點，手機就響了。
“是我。”傲慢的女聲傳來。
“小九在你那？”
“沒錯。”蘇百合報了個地址。“你過來吧。”
……
顧媛一路飆車過去，到了酒店裡，蘇百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幾年不見，蘇百合又老了許多，頭髮白了一半，看上去有些嚇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早就在她的目光中死了一萬次。
“小九呢？”
“小九！小九！”
顧媛到處找。
“他不在這。”
“你把小九藏到哪去了？”
“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他怎麼樣。”
“把我兒子還給我。”
“彆着急，先等我們把賬算清楚。”蘇百合笑笑，但那笑容是叫人不寒而慄的，充滿了陰謀詭計。
“我和陸離已經離婚了，我和你們陸家也沒有任何關係，你想算什麼賬？”
“本來是這樣的，但是你又恬不知恥地纏上了我兒子。”
“我沒有纏他！”
“呵呵，誰知道你用的什麼詭計，你可是最陰謀多端的那一個……如果你不想糾纏他，又怎麼會揹着他偷偷生下顧小九。我瞭解得很清楚了，當年你假裝流產，騙他離婚的事……”
蘇百合把那件事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還故意說的很大聲。“我說的沒錯吧？你可真是埋得一手好牌。爲了我們陸家的財產，你下了很大一盤棋。”
“我沒有！我對你們家的錢沒有一點興趣。我和他離婚是因爲我們之間那些芥蒂，我不想他夾在我們之間爲難。”
“說得好聽，但我很清楚你在想什麼，你是怕當時被我知道你懷孕，我逼你打掉孩子，所以想着先離開他，偷偷把孩子生下來，等他長大，然後再回來爭家產，是這樣的吧？你很會算計，能夠騙過阿離，但是騙不過我。”
“我看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妄想症？你別忘了，當年青菀，我可憐的女兒，被你逼得吃安眠藥自殺而死。如果小九知道他姑姑是被你逼死的，他會怎麼看待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媽？”
“還有我，當年被你害得進了精神病院，差點就死在那裡，這都是你一手導致的，你敢說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過去的事情，孰是孰非根本說不清楚，我不想再談。”
“怎麼？你心虛了麼？所以不想談。”
“我心虛什麼，我只是不想再揭開傷疤。”顧媛現在滿腦子都是顧小九的安危，蘇百合是個瘋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小九在她手裡太危險了。
“快把小九還給我。”
“急什麼，我現在就把他還給你，反正……他已經認清楚了你的真面目。”
蘇百合話音剛落，裡面套間的門就開了。
顧小九被綁在椅子上，嘴巴被封住了。
“小九——”顧媛急忙衝過去推開保鏢，解開了繩子，看着他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勒痕，她紅了眼眶。“對不起，小九，真的對不起，媽咪來晚了。”
“媽咪——”小九哭着抱住她。
“媽咪帶你走。”
顧媛抱起他離開，但兩名保鏢攔在門口。
“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不會讓任何人害我兒子。”
“我沒想過害他，我巴不得他別再糾纏我，麻煩你把你兒子帶回去，跟謝清歌結婚也好，其他人也罷，別再讓他來煩我，我受夠了。”顧媛憤怒地說道：“讓我離開！”
“把他們綁起來。”
“是，夫人。”
就在這時——
“少爺，你不能進去——”
陸離闖了進來。
蘇百合霍地起身。
他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顧媛緊緊抱着小九，陸離把他們護在身後。
“爹地——”
“別怕，爹地在。”
“媽，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我做這麼多還不是爲了你？”
“我沒讓你這麼做！小九是我兒子，你怎麼能對他下毒手。”
“我怎麼下毒手了？我只是想把這對別有心機的母子趕走，否則你遲早會毀在他們手裡。”
“那是我的事情！總之小九我認定了！”
“你……”
陸離不想讓小九看到這一幕，對顧媛道：“你先帶他回家。”
她抱着快步離開了。
“不準走！”蘇百合追上去，但被陸離攔住。
“你夠了！”
“我夠了？你纔夠了！你之前被這個顧媛耍得團團轉，現在又多了個顧小九，會被他們害死的！”
蘇百合恨不得撬開他的腦袋讓他清醒。“你是個聰明人，但怎麼在這件事情上就這麼犯傻？你是不是真要到被他們害死才甘心？”
“現在是你在把我往死路上逼，我說的很清楚，小九是我兒子，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包括你也不行。不管怎麼樣，孩子都是無辜的，你這樣的做法會對他造成很大傷害。”
“我傷害他？”蘇百合把手揚到他面前。“你看清楚了，這裡是給他咬的！”
“你還說他懂事，他都是在你面前裝出來的！他身上流着顧媛的血，他也是個惡魔。小小年紀就這麼有心機，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以後還得了？就算顧媛不爲了爭家產，肯定也是爲了報復我們家！”
“你綁架他，他被嚇到了，當然會反抗！”
“你腦子有毛病，我不跟你爭。”
“我也不想和你吵，總之這種事情別再發生第二次，否則就算你是我媽我也不會留情面。”
……
顧小九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進房間，用被子捂着頭，顧媛怎麼叫都不聽。
就這樣一直到下午，顧媛敲敲門，走進房間。
“小九，該吃晚飯了。”
“小九？”
小九坐在牀頭，低着頭，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媛拿了一個蛋糕進來，“如果不想吃飯，先吃個蛋糕好不好？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提拉米蘇。”
小九望了望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媽咪……我……”
“說出來。”
“奶奶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害死了姑姑，還讓奶奶住院？”
顧媛知道他是因爲這件事情緒不好，她不願讓他回陸家，就是不想他知道上一輩那些複雜的糾葛，沒想到蘇百合那麼卑鄙，故意讓他聽到，這對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實在是太殘忍了。
“媽咪？”
“以前發生了很多事，我一時間也和你解釋不清楚，但你覺得媽咪是壞人嗎？”
顧小九搖搖頭。
“媽咪當然是好人，奶奶看着像壞人……可是……奶奶好像很可憐的樣子。媽咪，你是因爲奶奶恨你，所以才離開陸家，騙爹地說你……對嗎？”
顧媛抿脣，點點頭。
“對不起，不該讓你承受那麼多。”
“媽咪，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可是……事情太多了，我的腦子都要爆炸了。”
“那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你別去想了，嗯？”
小九苦着一張臉。“可如果我要認回爹地，也就要認回奶奶，就要跟你們回A市，那些事情我不可能不去想，而且奶奶看樣子很討厭我，他是不會讓我認回爹地的，怎麼辦？哎，好煩啊！”
顧媛不知道該怎麼勸他。
“媽咪，我不想吃蛋糕，也不想吃飯，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好不好？”
“小九……”
“先出去。”
顧媛嘆了口氣，把蛋糕放在牀頭。“那我晚點再叫你吃飯。”
關門時，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上一次兒子這麼沮喪，還是他追問她爹地是誰的時候，在他小小的，單純的世界裡，怎麼能容下那麼多複雜醜陋的事情？
顧媛心口悶得慌。
“叮咚——”
門鈴響了。
她從貓眼裡往外望了一眼，是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