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da姐的效率絕對是槓槓的。
在她的幫助下,出國的相關手續很快就辦理好了,就等着七月底踏上前往浪漫之都了,實現我心底的那個渴望,某一天,穿上一件我最愛的風衣,在細雨薄霧的清晨,沿着塞納河慢慢地走。
等護照、簽證之類的證件拿到手之後,我便趕緊地回了一趟老家。
爸爸的記憶力還是沒有完全恢復,倒是能自己起來活動了,在醫生的建議下,每天進行復健訓練,我感覺只要時間夠長,還是很有希望徹底好起來的。
至於那個逃逸的肇事者,警察和老李叔始終沒有調查或打聽到有用的線索。
我在家裡逗留的這半個月,過得很單調,也很平靜。
每天晚上九點睡,早上五點起牀,騎自行車去離家10分鐘路程的小公園跑步。
跑步回來,做個早餐,帶去醫院,陪爸媽一起享用。
飯後,我陪爸媽聊聊天,回家看看書,做做訓練,一天的時間便慢悠悠地過去了。
生活節奏慢了下來,前段時間的迷惘、害怕、掙扎、痛苦似乎也都慢慢地淡掉了。
這天,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途徑某個照相館,想起高考前夕,每個人的畢業紀念冊上,都貼滿了郵票大小的大頭貼,不禁莞爾一笑。
於是,心血**的我,徒步去了一趟高中母校。
在校門口,我被大叔言辭嚴肅地拒於門外。
大叔說,現在是上課時間,學校裡一片安靜,反問我好意思進去溜達,打擾學生上課嗎?
我大囧不已。
想當年啊,我上學時,這位門衛大叔還不定在哪顆大樹下躲陰涼,託着菸斗,看人下棋呢!
我笑了笑,說了聲抱歉,往後退了幾步,凝望一門之隔,正對着我的那棟教學樓。
我依稀記得,這棟信息樓是我高三那年新建的,正面看是長方向,其實是半圓形的,下面幾層是教室,最上面一層當時沒有開放,全是落地窗,有人猜測是用來當舞蹈教室的。
當時的外牆是很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淡粉紅色,也不知道學校是咋想的。
如今,五年過去了,粉紅色的外牆已經被歲月斑駁成了大片大片的白,好像一位光鮮亮麗的少女轉眼就成了鬢髮花白的老奶奶。
不過,我喬奶奶也是有牛脾氣的。
保安大叔不給我走正門,我就去走小側門唄!
當年,我們學校的食堂幾乎等於擺設,早午晚飯全靠從側門外的一條街延伸到學校裡通向宿舍樓的那條路上的各位大叔大媽大伯大嬸擺的小攤子。
那會兒,作爲一個眼裡只有分數,兜裡沒幾張票子的窮孩子,我的三餐都很固定。早飯時一位美女阿姨賣的包子,一塊錢五三個,午飯則是一對夫妻賣的盒飯,一盒米飯,自己任意挑三個菜,總共四塊五,晚飯是倆包子和一個茶葉蛋,茶葉蛋喜歡買小賣部裡的,三毛錢一個。偶爾的時候,我會買瓶娃哈哈,一天下來頂多花十塊錢。
放在現在,十塊錢只夠我去A大外的小吃街吃一碗加量版炒河粉……
好像也不太對。
我想起來了,當年大一開學報到後,自己去食堂吃的第一頓飯,我打了兩個菜,也刷了八塊多,差點問人家是不是系統出了問題。
所以說,還是我們這邊的物價低啊,我也留意過,去年的人均基本工資也還才兩千塊左右。
或許這就是唯一的不變吧!
當我站在落了鐵鎖的小側門入口時,自嘲地笑了笑。
誰說物是人非的?
在這個年代,你一走,連物也變了模樣。
這時,我聽到了下課鈴聲,也不知道是腦袋裡哪根筋抽了,爬上已經生鏽的鐵門,直接翻了進去。
我剛好趕到了大課間,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下樓,去操場匯合,做廣播體操。
我走在綠意蓊鬱的銀杏樹下,看着小孩子們穿着統一的制服,說說笑笑地從我身旁經過,偶爾有人偷來一個好奇的眼神,眼眶沒出息地發澀。
我沒有穿過校服。
不,應該說,我們那一屆都沒有校服。
這個學校已經不是我的了。
空氣裡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味道。
明明是陽光濃烈的初夏天,我走在昔日的校園裡,卻覺得冷冷清清的,心裡升起絲絲縷縷的悵惘。
我想起了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一句話,“一個時代,就這樣過去了。”
我卻突然悟到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我們害怕擁有,是因爲害怕失去。”
高中母校,大學母校,當我多年以後,再次踏入,我竟沒有感受到溫暖,只有冷清的陌生,提示着我已不屬於它了。
也或許是因爲……我是一個人過來的。
看風景時,一個人很寂寞。
兩個人的話,心又很難靜下來,去通過自己走過的路,來悟到一些道理。
呵,真是人生艱難。
不管人生艱難還是快活,七月初,我又回到讓我蛻變成如今模樣的T市了。
既然決定重新出發,那麼,在臨走前,很多事情,我都需要去做一個了結,比如處理楚浩辰贈予我這位情人的所有財富。
我不管他是如何想的。
對於我來說,這是一段愛情,不能沾染金錢的色調。
所以,老家的那套房產,我揹着爸媽,花了半個月找到買主賣掉了,存在一張卡里。
至於T市的這兩套,我聯繫上了當初的那位負責辦理過戶手續的王律師,花了三天時間,軟磨硬泡,終於讓對方同意,幫我辦理房子的相關過戶手續,待我離開這座城市,再告訴楚浩辰,我把一切都還給他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甚至說我小孩子氣也罷,我就是想要這麼做。
放下了心裡的這塊大石頭,我着實鬆了口氣。
這一個月,我還是像過去那樣,認真負責地給白甜甜小姑娘上好最後幾節課。
小姑娘對於我要去法國,表現了孩子氣的不捨和渴望,拉着媽媽的手,問她,能不能去法國找我玩兒?
甜甜媽告訴女兒,只要她能考到全班第一,就帶她去法國旅遊。
小姑娘頓時垮了肩膀,瓜子小臉鼓成了肉包子,“等薇薇老師回來,我都不一定考到全班第一。咦?表哥!”
表哥?
我順着小姑娘欣喜的眼神轉過身,看清來人的模樣,心裡咯噔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