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章 命不久矣
南山戰事爆發後的第三天，納蘭昶在南山終於是醒了。
南山行宮，納蘭昶的寢殿內。
沈皇后正聲淚俱下的跪在納蘭昶的龍榻之前，舉袖抹淚，神情好不無辜。“皇上，您終於醒了，幸好你醒了，不然……臣妾和太子真是百口莫辯了。”
納蘭昶虛弱的躺在龍榻前，問着沈皇后。“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皇后神情猶豫不定，目光閃爍着一絲恐懼。“臣妾……臣妾不敢講。”
納蘭昶聞言，眯起那雙鷹眼死死的盯着沈皇后。“還不快給朕說。”
“皇上……瑞王給臣妾和太子的罪名，臣妾是萬萬都擔不得的。若是早知道瑞王會有此一舉，臣妾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道長的提議，將您送來南山休養的。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思慮不周，還請皇上您責罰臣妾。”說着，沈皇后深深的伏在地上，那削弱的肩膀還不停的抖動着，也不知道是驚恐還是傷心。
而納蘭昶聽了沈皇后的話，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難道……“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怎麼那麼吵？”
“皇上……瑞王說，臣妾和太子藉着您生病之際，將您帶到南山，是要對你行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他帶着吳志峰的三萬軍隊圍攻南山了。”說着，沈皇后滿臉驚恐的看着納蘭昶。
“你說什麼……”說完，納蘭昶開始不住的咳嗽起來，沈皇后見狀，立刻遞了手帕過去，一邊幫納蘭昶拍着後背順氣。
“皇上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啊。您不能有事啊……都怪臣妾思慮不周，如今瑞王的大軍已經快要攻上來了……都是臣妾害了您。”說着，沈皇后又開始低低的抽泣起來。
而納蘭昶一聽到納蘭灝的軍隊快要攻上南山了，頓時嚇的面色慘白，猶如死灰。
隨後使勁力氣喉道：“御林軍呢？朕是御林軍呢？”
“御林軍……哪裡能夠敵得過吳志峰的三萬大軍？如今已經……死傷無數了。泓兒正在外面拼死抵抗瑞王的軍隊，也不知道現在他……到底怎樣了。”如今，沈皇后不需要在納蘭昶的面前再說瑞王什麼，單單是憑藉着瑞王舉兵圍攻南山這一條，便已經是死罪難逃了。
而納蘭昶對於納蘭灝造反一事，顯然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他虛弱的躺在龍榻上，問着沈皇后：“道長呢？”
沈皇后爲納蘭昶掖好被子，“道長正在偏殿給您親自熬藥呢。”
納蘭昶無力的揮了揮手，眼皮子好似有千斤重一般，看起來極爲虛弱。“去……去叫道長過來，朕……有事情要吩咐他。”
“是。”沈皇后答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很多事情他都還沒有安排好，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他不想死，不想讓這辛苦得來的江山，被亂臣賊子奪了去。
即便那個人是他的親身兒子，他也絕對不允許他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且說葉連成這邊，早在吳波的大軍到達道州之前，已經做好了安排。
經過納蘭澈詳細的推算過時間，從西州出發，到達道州的時候，正好已經天黑。
因是道州地形較爲複雜，不宜深夜趕路，吳波的大軍勢必是要在道州過夜整頓休息的。
而葉連成也已經派人悄悄前去打探吳波的營帳，只等深夜潛入他的營帳，將他生擒。
今夜的天空漆黑的猶如墨染了一般，黑的深沉詭異，偶爾吹過幾陣夜風，也冷的叫人直哆嗦。
吳波此刻正在營帳中準備入睡，雖是對於這場戰役他是有些不贊同的，可這要舉兵造反的是他的親外甥，他這個當舅舅的，也不能不幫他。
加上沛國公慕容青山也是全力支持瑞王的，所以此事的勝算極大。
經過一番思量之後，吳波還是決定幫助納蘭灝。待事情一成，吳氏一門榮耀萬千，可想而知了。
想到將來吳氏一族滿門榮耀，吳波興高采烈的入睡了。
而等吳波再次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並不是在自己的營帳中，一絲恐懼在吳波的心裡悄然蔓延。
黑暗中，一道清冷渾厚的聲音響起。“吳將軍，醒了？”
“你……你是誰？你將我綁來這裡做什麼？”即便吳波強做鎮定，卻是說話時候的結巴出賣了他。
“吳將軍看起來似乎很害怕。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那人的聲音嚴肅中帶着一絲戲虐，不過越是這樣，吳波更是越發的恐懼。
“那你想要幹什麼？”吳波閉緊從小便隨吳志峰征戰沙場，也是見都了大風大浪的人，很快便就鎮定下來了。
葉連成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緩步走到吳波面前，淡淡的說道：“吳將軍可是要前去南山……聽說那裡戰火正是激烈呢，看來吳將軍也想要去湊湊熱鬧。”
“你……你到底是誰？你將我抓來有什麼目的？”這個人竟然問起南山的戰事，此人莫非是太子那邊的人？
葉連成也懶得跟他繞彎子，直接了當的說道：“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吳將軍你不要去湊那個熱鬧，畢竟……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家人要怎麼辦？聽說……你新納的妾室已經懷孕五個月了。
不過吳將軍你還真是風流呢，孫子都一歲了，竟然還納了一個十六歲的姑娘當姨娘……看來吳將軍很會享受生活啊。”
若是隻關乎自己的這一條命，吳波見慣了生死，早就不在乎。
可此時卻是牽扯上了他家人的安危，他心中頓時涌出有不祥的預感。“你……你將他們怎麼樣了？”
葉連成笑道：“這就要看吳將軍你怎麼做了。若是吳將軍你一個判斷失誤，我可就不敢保證她們的安全了。”
一家十幾條人命，他剛剛滿一週歲的孫子，還有未出生的兒子……他不敢賭。
他竟然有能力將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到這個地方，也一定能夠控制住他的家人，他相信對方絕對有這個能力。而他不能拿家人的生命去冒險，他輸不起。
葉連成見他還在猶豫不決，說道：“我給吳將軍一刻鐘的時間考慮。”
且說南山這邊，經過兩天的奮戰，吳志峰的軍隊死傷無數，而他們一心等待的吳波的援軍卻遲遲未到。
偏偏這個時候納蘭昶醒了過來，當下便讓人從南山小路逃回京城，找葉連成救兵去了。
葉連成手握四十萬大軍，且時刻保護着京城的一萬精兵也在年前交給了葉連成來管理。
如今吳志峰的軍隊已經銳氣受損，疲累不堪，而那巡城的士兵們卻是個個精神抖擻，戰鬥力極強。
這保護着都城的士兵必定不會是蝦兵蝦將，經過這些天的奮戰，吳志峰手中的三萬大軍還剩下不足五千，死傷慘重。
而慕容青山在南山戰事爆發的當天便火急火燎的趕到了乾州，以備吳波那邊的情況有變。
在得知吳波在預計的時間內沒有到達南山，慕容青山知道事情有變，當下便領着五萬大軍火急火燎的朝着京城出發。
卻不想還未走出乾州，他自己就被人擒住。
慕容青山原本就是習武出身，武藝高強，若是隨便派一個人去與他交手未必有十成的把握。
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對付慕容青山的這個任務就被夜寒月這個第一個高手自告奮勇的攬下。
夜寒月親自出馬，慕容青山自然是沒有一旦勝算的，被活捉住也是意料之中。
納蘭昶回到皇宮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處決了納蘭灝和慕容青山等一干亂臣賊子。
而納蘭泓因爲身負重傷在東宮休養，當然也是得了個護駕有功的封賞。
因此次叛亂太過突然，朝堂之中更是變了個天地。
欽安殿內經過了一番折騰回到的皇宮的納蘭昶如今渾身疲憊不堪，渾身無力，他想要好好的睡一覺，可是卻害怕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可卻從來沒有想到這一病，竟然來勢洶洶。趙煜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從門外進來，看到納蘭昶睜着眼睛，無力的躺在他的龍榻上，望着紗帳。
那雙曾經鋒利有神的雙目如今蘊着萬般不甘。“這是微臣剛剛熬好的藥，皇上趁熱喝。”
沈皇后立即上前去扶納蘭昶，納蘭昶卻是推開了沈皇后伸過來的手。
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是個將死之人，他不相信自己真的連起牀這麼件小事都做不到。
但是……即便他不相信，事實卻是如此。
納蘭昶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的支起了身子，過了半響之後，這才終於是坐了起來。經過這一折騰，他終於承認自己的確是時日無多了。
沈皇后伺候着納蘭昶喝了湯藥，幫他擦去嘴角殘留的藥汁，爲他調整好了靠枕，便被納蘭昶叫了出去。
此時，殿內只剩下趙煜和納蘭昶。
納蘭昶嘴角噙着一絲苦笑，望着窗外發了一會兒呆，這才終於是問着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趙煜。“道長，你老實告訴朕，朕還能活多久？”
趙煜看着納蘭昶那一副似乎油盡燈枯的樣子，心裡別提有多快慰。面上卻是依舊平靜沒有一起起伏波瀾，語氣更是平淡的讓納蘭昶恨是恐懼。“多則一個月，少則……”
納蘭昶在聽到趙煜的答案後，眼中閃着不甘心。“一個月……朕，真的只能活一個月了？”
趙煜看着納蘭昶一臉死灰的模樣，嘴角終於是牽起了一絲冷笑。“皇上，您不覺得自己……活的也算是夠久了麼？”
聞言，納蘭昶猛然睜大眼睛望着眉眼噙着冷厲的趙煜，顫抖着雙脣問道：“你……你在說什麼？”
“皇上果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連微臣說的什麼都不能理解。不過無妨，我不建議親自來提醒你。其實，比起被您害死的先太子，還有趙家的二公子，您不覺得自己已經活的夠久了嗎？如今皇上還能多活一個月，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納蘭昶顫抖着手，指着坐在一旁的趙煜，呼吸有些急促起來。“趙煜……你……你到底是誰？”
“你還記得趙彥嗎？不對……像趙彥這樣一個先太子身邊的小跟班，你自然是不記得的。不過他慘死在了你的手上。我要說的是，趙彥正是我的父親。”趙煜的神情始終沒有波瀾起伏，卻那說話的聲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冷冽。
先太子身邊的人……納蘭昶終於知道他的誰了。“你……你是先太子的餘黨？枉費朕這麼相信你，你竟然……竟然……”
趙煜冷笑道：“竟然欺騙你？背叛你？不過……那又如何？”
“我……我要……要殺了你……”納蘭昶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嘶喊，聲音聽起來卻是依舊那般無力。
趙煜對着納蘭昶聳聳肩，笑道：“我就在你的面前，皇上不妨來試試，看你能不能殺的了我。”
被趙煜這麼一激，納蘭昶當真是掙扎着要起身，卻是怎麼都使不上力氣。
正當納蘭昶拼勁全身力氣想要起身撲向趙煜的時候，一道極爲清冷的聲音頓時在殿內響起。“二叔。都這個時候了，何不省點力氣，或許你還真的能夠活到明天。我記得……明天是你的壽辰吧？”
循着聲音望去，只見納蘭澈一身白衣翩然，風姿卓越，那俊美無雙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邁着優雅的步子朝着納蘭昶的臥牀走去。
待趙煜見到納蘭澈的時候，立即朝納蘭澈躬身行禮。“見過主上。”
納蘭澈親自扶了扶趙煜的手臂，輕聲道：“讓你整天都面對這張令你生厭的臉，還不能一刀殺了他，真是辛苦你了。”
“今日能夠看到納蘭昶這個賊人生不如死，屬下不覺得辛苦。”
趙煜話音剛落，納蘭昶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納……蘭……澈……原來全部都是你搞的鬼。”
納蘭澈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緩步走到納蘭昶的牀前。
納蘭昶以爲納蘭澈要對自己動手，頓時嚇的原本就有些無神的雙眼此刻更是瞪的圓圓的。而他原本就因爲重病纏身而眼眶烏青，面色蠟黃，雙脣慘白，整個人如今看起來有些猙獰和恐怖。
納蘭澈看到納蘭昶驚嚇的模樣，笑道：“瞧二叔您怕的……不過二叔您可千萬別激動，若是再傷了身子，侄子怕您真的就挺不過去了。不過，你變成今日這般模樣，怎麼能說是侄子搞的鬼呢？您的幾個兒子，功勞可是不小的。”
他如今不再喚納蘭昶爲皇叔，而是用以前的口吻直呼他爲二叔，這也讓納蘭昶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怒火。
但是一說到他那幾個兒子，的確讓他的病情加重了不少，這才導致這次的病來勢洶洶。但是，若說他如今病的連起牀都沒有力氣全部都是因爲他怒火攻心，他是萬般不會相信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情，納蘭昶心裡五味雜陳。
這些年來他一直做噩夢，夢見自己的親生哥哥嚐嚐找自己索命，夢見被自己氣死的父親對着自己猙獰的狂笑，罵他是個不孝子……
爲了這個皇位，他殘害了自己的親哥哥，氣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毒害了他的親侄子。
如今，他的兒子們也一個個的互相殘殺，爲了這個皇位不惜舉兵圍攻南山，企圖篡位……他笑了。
但是，這個位置雖然是用無數的鮮血的換來的，但是他卻從來不後悔……他如今只後悔當初對納蘭澈手下留情，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我當初就不該留你這條性命。”他猩紅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瞪着納蘭澈說道。
納蘭澈附身理了理納蘭昶的被子，說道：“所以你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納蘭昶……這個皇位原本就不屬於你。你瞧瞧在你的統治下，如今的東盛國像個什麼樣子。”
納蘭昶說到底還是有些懼怕納蘭澈的，見他離自己如此之近，心裡還是很有些不安。雖然知道自己的活不久了，但是對於生命的渴望，卻是更加強烈。
當初知道自己的身子很不好的時候，他便四處尋找能夠煉丹的高手。
也正是因爲如此，自己纔會引狼入室，將趙煜這頭狼養在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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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雅爾伊斯洛藍，的五星評價票。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