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還沒見過女兒這樣,看看剛剛拿開女兒小胖手的那位三十多歲左右的婦人。這人他倒是見過的,賈敏派人送來給賈瑗請的嬤嬤之一,因爲挺年輕的,於是滿府上下,都尊稱爲一聲‘姑姑’。他是知道賈瑗現在有人教導了,不過,前一段,他忙着唸書,還真的沒注意,結果怎麼就這樣了,女兒捂個眼睛都要管?不過他還真不敢問,直接看向了艾若。
艾若大笑起來,一是笑小呆賈璉,實在太可愛了。二也是笑賈瑗,現在總算有人管了,還是不怎麼開口,但是姑姑們也私下跟她說話,慢開口也好,謹言慎行,先天比後天強得多。艾若本也就是這個意思,早請嬤嬤就是怕將來大了掰不過來。現在姑姑們覺得慢開口,說話會先想想,倒是好習慣,他們在宮中看多了,因爲嘴快,而連命都沒保住的例子,自然寧可讓她學不會說話,也比亂說話強。他們當然也不是真的讓她不說話,真是啞巴了,只怕他們來都不會來了。
賈瑗知道艾若在笑她,譴責的看了母親一眼,但是還是保持了她良好的坐姿,這讓艾若尤爲滿意,果然,還是得專業人做專業事,想到她看過的西方中世紀的小說裡,貴族小姐請家庭教師,學習各種技能,果然是有用的。一個良好的伴伴,對女孩的教育果然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艾若對女兒一笑,算是給她大大的鼓勵。看賈政一眼,讓他別心疼了。想想,此時賈政已經考完了,其實再說啥也沒用了,所以問也白問。自己還真的越活越傻了。拍拍手,“行了,咱們吃飯。”
“那個……”賈政有點坐不住了。他還去給老爺子請安呢,但想到妻子難得心情好,自己若說此時去給老爺子請安,不陪他們吃飯了,也不知道妻子會不會難受。倒是遲疑起來,不敢說下去。
艾若一看他那樣,也知道。自己沒想周到。代善好歹也這麼大歲數了,總不能因爲生氣了,於是當成兩家過不是。看賈政那樣,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雖說煩賈母。卻也沒說煩代善,當然了,她對代善也沒那種原生的好感就是,沒人提,她還真想不起。但他至於表現成這樣嗎?弄得好像自己有多霸道一樣。
“把飯擺到梨香院,派人跟老太爺說說,咱們這就過去陪他老人家吃飯。”艾若瞪了賈政一眼,但還是轉頭吩咐道。
賈政鬆了一口氣,笑逐顏開。又感動上了。也知道老婆是那心慈手軟的主,果然就是善良啊。不過當着孩子們的面,他不好表現得太過,於是對賈璉拍拍手,表示自己親自抱他過去。賈璉卻沒給他面子,直接回身抱住了艾若。根本不睬他。
賈政敲了他一下,轉頭對寶貝女兒拍拍手,他還是更喜歡抱女兒。賈瑗糾結了一下。本來想要有點骨氣,堅決不當備胎的,可是想想,路還挺遠的,於是還是伸手,準備讓老爹抱抱。
“姑娘,咱們走走吧!”賈瑗身後的關姑姑笑着柔聲問道。
賈瑗垂下頭,滑下了炕,氣乎乎的向外走。
“姑娘!”另一位喬姑姑向賈瑗伸出手,賈瑗一臉囧樣,但還是懨懨的伸出了小肥手。本來跟個小坦克似的步態,卻不自覺的慢了下來,老實的跟着喬姑姑的腳步慢慢的向前走。
賈政看傻了,再看了艾若一眼,這個這個,不讓笑,不讓做怪臉,現在連抱也不讓抱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艾若‘噓’了一下,表明不能干擾她們;賈珠則是一臉的悲催的看着妹妹,雖然妹妹時時的表明對自己的唾棄。但是,基本上,他還是很心疼妹妹的,看妹妹遠一點了,偷偷的說道,“這兩姑姑是笑面虎。”
“胡說!”艾若又拍了他一下,而小呆看艾若打賈珠,忙學着伸手要打,手太短,打不夠,賈珠性子不錯,伸過頭去讓他打了,才又縮回來。
“不是我說的,是遠哥兒說的。遠哥兒還特意送了點心來,結果被姑姑轉送給老太爺了,說是妹妹孝敬老太爺的。一塊都沒給妹妹吃呢!”賈珠讓小呆打了,然後痛心疾首的跟老爹彙報這些日子發生在妹妹身上‘悲慘’的故事。
“喬姑姑和關姑姑說了,你妹妹太胖了,不能再這麼吃點心了。過了年就三歲了,要跟我出去應酬,總不能說,我們家有小胖妞吧!這名聲傳出去,以後長大了,不好聽。”艾若順溜的抱着賈璉起身,順手拍了賈珠一下,扭頭小聲跟賈政解釋。
雖說過了年,還有**個月呢,可是是想想他們的話,又覺得也是。她總記得自己十多歲了,跟父母去父母的朋友同事家。那些叔叔阿姨還在說,自己小時候是胖妞,然後,叔叔阿姨家的孩子們一塊笑她。等她很大了,上班了,嫁人了,遇到了小時侯的那些朋友們,人家還會提及那時的事,還會加上一句,小肥妞。氣得她要死。
所以推已由人,萬一將來真有人記得賈瑗小時侯是肥妞,笑話她怎麼辦?當然這也是小事,關姑姑他們纔不怕這些小孩子的記性好呢,他們在乎的是,怕會影響將來說親是大事。賈家是那出了名,不愛出門應酬的,人家沒事也不會特意過來。之前就會打聽,聽聽見過姑娘的人說說姑娘啥樣。萬一有那嘴欠的說,那姑娘小時候可胖了,現在怎麼樣,不清楚。那怎麼辦?艾若一聽,馬上就堅定的認爲,這種事,怎麼能發生在自己的女兒身上,於是堅決的支持了兩位姑姑的行動。
“瑗兒胖嗎?”賈政看賈珠,他真不覺得女兒胖啊。
“當然不胖。”賈珠也不覺得妹妹胖,主要是,賈瑗一出生就這樣,在賈珠看來,妹妹可不就該這樣嗎,他又沒別人可比,自然不覺得她胖了。
賈政看到妻子一記眼刀,馬上忘記了剛剛要說的話,牽着長子,跟着艾若往梨香院走去。
爲了不影響賈瑗的‘教學’,她們和賈瑗的隊伍保持了距離,遠距離的看看,賈政倒真覺得艾若是真疼女兒了。想想看,兩個教養嬤嬤,她還有自己奶孃,還有邊上照顧她的四個大丫頭。這是面上的,這還不算,她分屋之後,二等還得四個,還有粗使的丫頭婆子,至少幾十人。這配置,當初自己家的大妹妹也沒有的。所以自己雖然分的家產是少點,可是對女兒的教養,自己可比老爹老孃上心多了。
賈政此時的心境是很自得的,他也沒想想,這些若不是艾若的堅持,他是不是能堅持得下來。
遠遠的看到兩位姑姑一人牽賈瑗一隻手,沒事還指指邊上的花說上什麼,賈政再看老婆。
“教瑗兒認花呢。說了,大家姑娘可要十項全能。”艾若表示又後悔了,自己真沒想過要賈瑗進宮,更沒想過讓她當才女,所以,什麼會寫詩,會做畫,沒事指個花都能念一首詩這種,艾若表示很害怕。那個其實女子無才便是德,在某一方面艾若是支持的,她覺得女子應該學會有用的技能,但這些悲春傷秋的東西,能不學還是不要學了。
“太可怕了,妹妹連話都還不會說呢,姑姑教她念詩。”賈瑗表示壓力山大了。
“唸詩?”賈政也壓力山大了。
“所以,我也等老爺回來商量這事呢。要不咱們跟姑姑們說說,咱們家的女兒,規矩好即可,什麼吟詩,做畫,當才女,這個不用學;主要是學點當家、理財上的事,能管好一個小家就成。至於說針錢,過得去就成,能給公婆繡個鞋面即可。您說怎麼樣?”艾若忙對賈政說道,她這麼天天看着兩姑姑真的把賈瑗當未來的皇后一般培養,她有點痛不欲生的感覺。
“當才女這個……”賈政也打了一個寒戰,想想自己跟媳婦談詩,論詞,再來一個紅袖添香,又打了一個寒戰。覺得還是會整一家人的飯食,一塊能吃飯的比較靠得住,點點頭,他家養的是大家閨秀,又不是揚州瘦馬,想明白了,馬上瞪了艾若一眼,這都來了多久了,現在才說,“嗯,你開頭沒跟他們說清楚嗎?”
“我又沒請過嬤嬤,我哪知道都是這樣教導啊?倒是想問問姑太太是怎麼跟他們說的,姑太太那兒還忙着呢,咱們重孝在身的,也不好過府去。再說,我不得跟老爺商量一下啊?”艾若狠瞪了賈政一眼。
她此時倒真不是尊重賈政纔要等他考完了,來問他的意見,而是現在她也養成了習慣,她不慣着賈政,家裡有什麼事,她都問問賈政,她要的不是賈政的決策,而是讓賈政慢慢習慣,這個家也是他的,他要學會負責。她可不能真的把書裡那個不通俗物的賈政再弄出來,啥事都不清楚,問下人偏聽偏信,問也不問直接就上板子。
打假石頭她沒意見,可是打她的孩子,她就能跟他拼了。現在關於賈瑗的教育問題,他們一定得有共識,將來賈瑗長成什麼樣,都是他們兩共同的決策,不是艾若一個人的問題。
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爲賈政這一年多來,一直參與家裡的大小事,特別是孩子們的事,賈政對孩子們無比的上心,別說打了,艾若打,他都是要心疼的。這就是參與的好處,越參與,越上心,越心疼,感情也就越深。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