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咳了起來,雖說他是相信老孃說是給老爹弄個藏書樓,可實際上,是爲了老爹的名聲,重塑家門啊!這是重點,賺不賺錢還真的沒什麼。所以不爲賺錢,他真的是相信的。
當然了,以老孃的性子,一定不會虧錢了。可是辦藏書樓的是用穆哥兒家裡給的生活費,這個,這個,穆哥兒知道了,不得傷心啊?不過也是,這說明自己老孃不貪錢,用這錢給做更有用的事,穆哥兒說不定會開心的。得虧賈珠並不知道穆哥兒的身份,只知道家裡有錢,不然賈珠都跟穆哥兒沒法處了。
也虧得賈珠是被艾若教出來的,很快找回了平衡點,不再糾結了。順便還想到了,將來若是見了穆哥兒,要怎麼說。心態不要太好哦!他一點也不知道,艾若在他小時侯用的心,此時都體現了出來。此時的賈珠,絕對不會跟紅樓夢裡的賈珠一樣,因爲讀書用功而把自己累死。現在的賈珠,開口絕對有把別人氣死的本錢。
賈政也是有腦子的,聽艾若這麼說了,不談印書賺錢的話,若是讓士子進去抄書,這麼做,算不算施恩天下士子?容易被人誤解吧?
“這好嗎?只怕聖人怪罪,回頭我問問聖人的意思,看看他怎麼說。”賈政再一次責任上傳,他也不糾結。
艾若忙笑盈盈的點頭,責任上傳,這個一定要支持賈政同學,這個非常必須。總不能爲了名聲,搭命不是。回頭馬上對賈珠說道:“這點你也要學起來,穩妥爲上。我們就做安安穩穩的讀書人,其它的事都不管,好好的做學問,攢人品。”
“攢什麼?”賈珠掏掏耳朵,沒聽清母親在說啥。
“人品!你以爲人品是從天而降的,是一點點攢起來的。一個不小心,全掉了,撿都撿不回來。所以你看你爹,每一步走得多麼小心謹慎,這不容易。”艾若隨時隨地的教育着賈珠,當然把賈政拔得高高的,以後賈政想出門敗人品時,也得想想,自己是兒子的榜樣呢!
果然此時賈政的背都挺得更直了,沒法子,一下子架上去,沒給梯子,他一時半會的,也下不來。
賈珠歪着腦袋想想,人品這個問題,這個家裡好像最該攢人品的是老孃吧?穆哥兒住兩年,還問他們收生活費,太過份了。不過現在把那錢用來給老爹蓋藏書樓,這個其實也不怎麼靠譜。只不過,這是老孃,他還真不好意思說。只能一邊待着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飯,賈政帶着艾若去給賈母新進員工訓話,其實該說的頭一天,艾若都說了,但是艾若能告訴賈政,她都說過了嗎?當然不能,所以領導一定得尊重,一定要給他領導的權威。賈政同學給賈母請了安,把新來的丫頭們叫了出來,掃視了一下,沒有妖里妖氣,花枝招展的,他表示很滿意,直接訓起話來,賈政不說人話的毛病越發的嚴重了,不過呢,艾若覺得只要不對着自己,她還是能忍受的。
偷看賈母和丫頭們,她表示很強大,這些人果然都是根正苗紅,賈政這麼長篇大論,他們竟然還聽懂了,果然很強大。
其實賈政的中心思想就一句,“你們好好伺候老太太,別想有的沒的。”
其實這句話是當着老太太的面說的,賈母多麼精明強幹的人,這話得琢磨。什麼叫‘別想有的沒的’?是讓新來的別想,還是讓自己別多想?
賈政纔沒注意老太太想什麼,看時間差不多了,趕忙上班去了。大家也就明白,賈政不是來請安的,是特意來訓話的,所以對賈母來說,不能不說又是一個打擊了。
而對艾若來說,關她屁事!賈政忘記帶着賈珠一塊來了,所以大家也明白,對老爺太太來說,老太太就是一個不得不接着的神主牌位,他們只能供着,但是卻也只是供着。沒瞧見,賈家的第三代都不說要進來請安問好的。
賈政退了,艾若也就不在這耗了,跟賈母笑了笑,直接回了自己院裡,該忙的事還挺多的。
她也絕對相信,受過訓的八大丫頭一定已經明白了老太太在這家的地位了,別想有的沒的,這家做主的永遠輪不到老太太。
賈政的工作沒變,當然,老聖人還是給他加了點擔子,你不是喜歡辦學嗎?那國子監的行政工作,你也負責一點吧。於是還給了他一個長史的小官。
長史可是六品,所以不聲不響的,賈政升了一級。從正七品,直接到六品。雖然長史也不算是什麼,工資沒漲,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賈政很愛幹這個,每天的熱情很高。
艾若雖然也嫌棄六品小官,七品在二十一世紀算是正處的話,六品是不是算是副局之類的,其實按賈政的歲數來說,也算不錯了,你想,賈政在紅樓裡,一直在工部做員外郎,二十年沒升過官,也真虧了他。
而且書裡看得出,賈政上班不很積極,表示那活,賈政也不愛幹。現在賈政熱情高漲的上班,艾若還是支持的,人得有追求,賈政有追求了,就不會把心思用在家裡了,不會跟紅樓裡一樣五十歲的人了,還是母控一枚,事事都要說,‘問問老太太的意思吧!’不過現在賈政改‘聖人控’,凡事問問聖人的意思。當然了,聖人控比母控強,那是尊重領導。
賈政哪裡知道艾若鼓勵自己,認真教學其實就是怕他閒啊!他本身就好爲人師,而且這三年,其實他也真的沒閒着,去江南的書院看過不是一兩家,跟那些山長們也都交流過,本身自己就已經經過了一系列的調查研究,現在正是積累經驗的時候,自然投入了十二分的熱情來做這個。
藏書樓的事,他也不急,回頭跟路不羣細細的商議了一下,把各種可能都想到之後,才認真的寫了一個摺子,和路不羣推敲了半天,覺得沒錯漏了,方找人遞了進去。
要知道,賈政才六品,現在是沒有直接上折的權利的。若誰都有權上折,皇帝不得忙死。所以轉了一道手,很多人也就知道了賈政問聖人,他能不能辦公共藏書樓的事了。
聖人又鬱悶了,賈政工作熱情很高,他很滿意,主要是,基本上他也真的看出來了,這位就是想教書,就是奔着鴻學大儒去的。只是大儒那麼好當,就滿街的大儒了,大儒除了是好先生之外,還要有社會責任感,還要有著作。當然這三樣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名聲。
你看孔子,首先就是他有七十二個賢人弟子;他的學生還把他的語錄彙編成了現在所有讀書人的教科書;而他本人編寫了《春秋》,中國十分重要的歷史文獻!因爲孔老夫子帶着學生周遊列國,成就了名聲,於是他是致聖先師,甭管誰當皇上,都得給他們老孔家一個爵位。
再說朱熹,那僞君子,首先他是某書院的山長,他培養了多少學生,沒人統計,但他是山長這一點就夠了。屬於國家認證的;其次,他編寫的四書集註,成了後來科舉的標準範本,想當官,就得把他編的書好好弄通了。至於說,他其它的什麼寡婦守節,什麼女子無才這些渣言論也算是他老人家的政績之一,所以他也名滿天下,所以他也成了大儒。
以賈政來說,年輕了點,想教出好學生一點也不難,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寫著作也是,他還年青得很,他可以在以後的日子裡慢慢的磨一本書出來;現在他缺什麼?名聲,現在大家知道他賈政的,除了是探花郎之外,也就是前榮國公之次子。這在他成名的道路上是很不利的。所以辦一個公共的藏書樓,讓天下的仕子都念他的好,於是他間接的名滿天下了。
也對,你看公共藏書樓,裡面的書供士子們免費閱讀,一下子就能拔高他在士林中的名聲,慢慢的他的身邊就會圍上一羣士子。腦子是不錯,怎麼自己沒想到?讓他佔了先。誰家的書比皇家還多?白給了賈政機會!聖人扼惋,太可惜了。此時就算能辦,他也不能辦了,能讓人說,他與臣下搶功嗎?
不談搶功,單就說這事,其實聖人真心的覺得,這是很危險的。天下仕子歸心,自己這皇上怎麼辦?就算賈政沒那心,萬一被有心人利用了,又怎麼辦?可是問題是,他公開上摺子了,自己若不同意,士林怎麼想?說自己不支持文化事業?聖人覺得自己好像被綁架了一般。
還是老規矩,叫來了四個兒子,順便也叫來了穆哥兒,誰讓他在賈家住了兩年,他認識賈政最深呢。聖人叫人來之前,他還是想過的,基本上,他是不信賈政是心機深沉的人,他還是希望相信,賈政心是好的,不過可能會被人利用,所以叫兒子們來,基本上是希望能想辦法,把這事圓過去,還要不扯上賈政。叫穆哥兒來,基本上也是爲了賈政做人格證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