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阿周叔說:“叔你先別慌,一會兒他們就放你們走了。你身上拿着藥吧?先喂月銘吃一顆。等我給徐……給別人說一聲,就來接你們。”
藥是安眠藥。剛離開江家的時候我也帶着月銘去看過醫生,開過一些正規的精神藥物。但後來月銘已經完全好轉,加上去醫院怕被江圖南發現。就一直用安眠藥。我和阿周叔,阿周嬸嬸,一直都心照不宣地隨身帶着幾顆安眠藥,萬一看到月銘有不對勁的地方,就喂他一顆,帶他去休息。
電話那邊的阿周叔卻一直不說話。
我也突然沉默了,心猛地往下一沉,問道:“阿周叔怎麼了?”
“已經被何月銘打死了。”
那不是阿周叔的聲音!
我坐地鐵趕到那家小診所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一路上我給徐安怡的那個號碼打了好幾次的電話,但都是無人接聽。
阿周叔的病房門緊緊關着,有一些嗆嗆的味兒。我轉頭,看到周隼在走廊盡頭吸菸,完全無視掉比他腦袋還大的禁止吸菸的標誌,大鳴大放地吞雲吐霧。
剛纔就是他告訴我阿周叔在這,他怎麼會來看阿周叔?我不由自主多看一眼,他側過臉看到我,卻又馬上扭過臉去。半長不短的頭髮搭在額頭上,破洞牛仔褲上隨手套了一件寬毛衣。
我走進去,把在門口買的豆腐腦給阿周叔吃,卻發現牀頭櫃上放着一份涼透的。不但來探病,還帶吃的?真是稀奇。
護士小姐告訴我阿周叔剛剛醒了。
阿周叔的脖子上和白頭髮上纏着紗布,卻一個勁地給我說他沒什麼大事,千萬別告訴你嬸嬸,他精神着呢馬上就開車出去找月銘。
我當然不允許,阿周叔就又開始沒完沒了的自責,說都是他把月銘弄丟的,是他的錯,當初也是,是他沒有照顧好我們姐弟倆……
我看着阿周叔頭上月銘打出來的傷,他的自責,轉而變成我的自責。
我說阿周叔你是不是在遊輪上被人挾持了,月銘被他們扣住了。
阿周叔一臉茫然地看着慌亂的我。摸不着頭腦地告訴我他們並沒有去江圖南的遊艇,也沒有被什麼人挾持……
阿周叔說:“月銘發着病,非要我帶他去江家找你,還說我們都騙了他。我看他那個樣子,當然不會真的去找你。於是……我又用了老法子。走了一半,我說找了個由頭下車去買了一瓶水,準備勸着月銘把藥吃下去。拿着水剛走到計程車門邊兒。月銘這孩子這次發病有點不受控制,拿了個什麼勞什子輕輕撥拉了我頭上一下,你阿周叔我是真的老了廢了,忒不中用了些,就這點擦傷都躺這兒了……”
我看着阿周叔頭上的紗布,知道月銘絕對不可能只是“輕輕撥拉”……
既然事情是這樣,月銘是自己跑丟的,那徐安怡的短信又是怎麼回事,她爲什麼口口聲聲說月銘在遊輪上,還理直氣壯地要挾我?
我不去那艘遊輪上不是更好麼,不是就根本不會攪局江圖南和她的婚禮麼?她爲什麼要騙我非要我去遊輪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