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三:同一個人?

所以我只有帶着月銘離開,躲藏。

我一直在等待新的證據,但是七年過去,什麼都沒有等到。

現在事情變成這樣,我知道,這個證據,只有我自己來找。

昨天被江圖南按在水泥臺子上的時候,我就很想去死,但是我一遍遍地暗示自己,不能倒下。

如果七年前的血案,是對我的詛咒的話,我只有活着,才能衝破它。

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對策。

我拿了一大團的紙巾堵在妮可臉上,對妮可說:“妮可,別哭了!你說你爲了月銘,什麼都願意做,對不對?”

妮可想了一下,然後拼命地點着頭。

“那好,你什麼都不用做,你這幾天多往我家裡跑兩趟,給我叔叔嬸嬸帶點吃的,好好騙他們,騙得圓乎了,就說我跟你住在一塊兒呢。警察說了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月銘和周隼,過兩天就能一起出來了。”

妮可一個勁兒地點頭,她看起來樣子很彪悍,但其實從小依賴我習慣了,很聽我的話,

我想了想又說:“你這幾天再去打聽一下關於一個地契的事情,就是現在在江家手上的,在千佛眼的一個地契。”

妮可擦着眼淚,全部點頭答應下來。

“妮可,最後一件事,我借一下你的衣服。”

妮可:“……”

**

我個子沒有妮可高,但我們的髮型倒是挺像的,現在是深秋,我穿着她的厚大衣帶上墨鏡,開了她的白色奔馳出了江家的大門,沒有任何一個保安攔着我。

保安們估計覺得,江家小姐平時持強霸道的,誰敢開她的車?

我隔着玻璃坐到周隼對面的時候,周隼竟然還有力氣笑出來。

鋼弩上的毒是急性的,他已經恢復過來一些。

“呵呵,我就說江家小姐怎麼會來探我這種雜碎的監,果然是你搞出來的餿主意。”

我輕咳兩聲,低聲對他說道:“我要找那個舞女的證據,現在就要找!”

周隼掉二郎當地打一個哈欠,歪歪嘴說:“到現在你還覺得她和徐安怡是一個人?”

我想起那兩年零八個月的緩刑,腦子突然一熱,隔着玻璃朝他那張沒睡醒的臉上暴打一拳,低聲喊道:“她們必須是一個人!只有她們是一個人,我弟弟纔有活路!”

那兩張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是我和月銘今生的夢魘。

那時候,徐安怡一直都對苦苦追求她的月銘若即若離的,後來,突然提出了分手。

我以爲月銘會爲此難過很久,但沒想到的是,不出一個月,他就告訴我,他又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千佛眼的舞女。

我當時覺得這簡直太扯了,天天追在月銘的屁股後面罵:“何月銘,你個花心臭不要臉的小屁孩!”

但直到有一天,月銘把那個叫“阿霓”的舞女的照片拿給我看的時候,我突然就不說話了。

照片上那個,分明就是濃妝版的徐安怡!兩個人的氣質天差地別,但眉目五官,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但何月銘卻堅持說,她們並不是一個人。

不過他也一臉無奈地承認。他說:“當你得不到昂貴的鑽石的時候,總會想着用一塊廉價的玻璃當替代品。”

舞女,其實就是ji,那時候,我完全相信我的好朋友徐安怡,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蓮花。根本就不會把她和這種東西扯到一起。

後來,阿霓到學校裡找過月銘幾次。我也開始認爲,她不可能和徐安怡是同一個人。

她們的五官只是粗看起來比較像,但是走近,其實還是有區別。阿霓的顴骨偏高,沒有徐安怡那種精緻清秀。

而且,人的言行習慣是改不了的。阿霓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子風塵氣,一看就是陳年累月形成的。

她說話有菸酒嗓,啞啞的,喜歡大笑出聲。這些都是徐安怡沒有的。

我一直懷疑這個女人,是因爲月銘和她認識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那件命案。就在案子發生的當天上午,阿霓還來過我們家找過月銘。更重要的是,案子一出來,這個女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從地球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千佛眼的舞女,沒有什麼戶籍記錄,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

哪怕後來我就住在千佛眼,千辛萬苦地尋找,都沒有再找到過她。

**

“她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你最好清醒清醒。”

“但只有她們是一個人,她纔有動機,纔會是兇手,那樣的話月銘才能沒有嫌疑。”

周隼在鐵窗之後打着哈欠勸導我,“算了老子可以告訴你一個地兒,只不過你得保證,千萬不能自己去那兒找人。”

我點着頭答應下來,又對他說:“你自己也得保重,我不知道放火的案子是誰告的密,但八成就是鬼牙,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收拾他和徐安怡,把你們弄出來!”

周隼突然不打哈欠了。他看着我,臉上有點吃驚。

他說:“何月西,兩天不見,你真的不一樣了。”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罵我。

也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那麼無力。

周隼寫紙條把地址給我。

他正在寫着,監舍的門就開了,我還以爲是時間到了,正準備站起來,卻發現走進來的是一個熟面孔。

“朱先生……你怎麼也來這兒?”我看了那人一會兒,有些狐疑地打招呼。

周隼一邊給我紙條,一邊隨口說道:“說來也是巧死的事兒,他是我的辯護律師。”

朱言的頭髮現在是毛寸,比七年前利落許多,他十分職業地從深藍色西裝裡拿名片給我,跟我握手寒暄。

他也是七年前,月銘的辯護律師。

如果世界上還有第三個不相信月銘是兇手的人。那就是朱言。

他一接手案子就覺得案情不對勁,鑽各種空子用各種招兒在法庭上幫月銘辯護。等到最後實在無力迴天了。也是他偷偷暗示我,可以“等兩年”。也就是,趁着訴訟期,溜。

像七年前一樣,他又是一見面就大言不慚地拍胸脯向我保證:“小姐你放心,周先生這案子,可以翻!”

都說愛說大話的傢伙信不得,但反正我現在也沒啥其他人可以相信。

我裝好周隼給的紙條,無奈道:“唉,你怎麼還是個大話精,不過既然你都參進來了……還記得何月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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