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瞿雲超叫唐宇軒一起喝酒。唐宇軒一看就知道他是心情不好。
“你真讓她簽了？”協議的事情唐宇軒是知道的，還是他翻着白眼幫某人打印的。
“爲什麼不？”瞿雲超一面喝着酒一面坦然地反問。
“你這是在氣頭上，就你這外冷內熱的性格以及你那良心企業家的善良品質，還真能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不成？”
“鬼知道。”
“聽我說，這事你也別多想了。這本來好不容易恢復的平靜，你又硬去給它打破幹什麼？再說，那姑娘也不容易，一看就知道是遭了不少罪。”這幾年，唐宇軒是看着瞿雲超一點一點變好變正常的。該忘記的忘記，該看淡的看淡，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作爲好兄弟，是真不想他因爲這個叫喬雨寒的女孩的出現，又陷入那段往事中。
“遭多少罪不都是她咎由自取？嘴上說着喜歡我，實際上呢，卻巴着雲濤不放，這女人，是不是貪得無厭有毛病？”
“…雲超，你跟雲濤長得很像。”據這段時間，唐宇軒對喬雨寒的表現的觀察和有意的一些瞭解，他感覺到喬雨寒並不是那種虛榮的女孩。相反，她很自愛以及自重。公司裡不是沒有人追求她，但她一直都是乾脆直白的拒絕。以至於短短一兩月時間，她以及獲得了“高嶺之花”“冰山女王”等等之類的稱呼，讓很多人都望而卻步。根據這些事情，唐宇軒有理由判斷，她所說的對於雲超的感情應該不假。而云濤，難道不是因爲長得和雲超想象，所以她才混亂了或者糊塗了麼？
“所以呢？”
“她很可能是因爲當年被你拒絕，在煙城又見不到你，所以才放任自己偶爾和雲濤保持着聯繫。你不是說雲濤的日記裡也提到過嗎？雲濤說自己是沾了你的光。”作爲旁觀者，唐宇軒比瞿雲超客觀理智，所以瞿雲超跟他說的任何內容，他都能更中肯更公平地來評價。
“是嗎？那可真是太搞笑了。”
“你小子得了。如果現在出現一個跟葉蕾長得特別像的女孩，你不會撲上去？只怕是啥也不管先睡了再說。”
“再像也不是她。”
“所以啊，這不就對了。”唐宇軒正好點到這裡，設身處地的話，瞿雲超絕對是能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了。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再像，也終究不是自己心裡喜歡的那個！
瞿雲超失神地看着唐宇軒，一瞬間不知作何感想。他想明白了，似乎也能理解喬雨寒了。只是，事情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雲濤，葉蕾，喬雨寒，再加他自己，怎麼會陷入這麼個死循環？走進了這麼個可笑又可悲的死衚衕！
***
瞿雲超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對喬雨寒做什麼，真要爲難她，他知道自己其實也下不去多重的手。
不過，近來幾天，看着她整天萎靡不振，經常走神發呆的樣子，還真的給她找了不少事情。
他讓秘書辦的另外一位秘書倩倩把酒店三年內的各種活動方案策劃書全都歸總放在了喬雨寒的辦公桌上。並交代她兩個禮拜裡看完吃透，他將親自抽查。
生日宴會，同學聚會，婚宴，商務會議，行政會議，學術會議，大的小的，厚的薄的，一本接一本…
喬雨寒真的忙碌了起來，不再悲傷春秋，也不再自怨自艾，她認認真真地啃起了資料。
期間也有過幾次看到忘了下班時間，擡頭一看，總經理辦公室的燈卻還亮着。
已經工作完一天卻還在加班的瞿總，看上去其實也很累。
終究是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喬雨寒還是會忍不住關心。只要他在，喬雨寒加班看資料看累之後去茶水間泡咖啡提神時，總會給他也泡上一杯。
第一次送進去時，他還似笑非笑地譏諷喬雨寒。
“這是想賄賂我？那這速溶的也太廉價了。”
喬雨寒頓了頓腳步，只說了四個字。
“愛喝不喝。”
別說瞿雲超還真被這四個字震撼到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呵，這還硬氣起來了她！
交流雖然不太愉快，不過喬雨寒還是堅持在自己加班他也加班的時候，自己一杯他一杯，仍然沒少了他的那份。
喝了兩三次速溶咖啡之後，瞿雲超實在是受不了了。拿出從自己家裡特意帶過來的高級貨，甩給她。
“你保管着，下次泡這種。”
“…”喬雨寒看了看咖啡，又看了看他，不知能說點啥。
“你也可以喝。”
臨走，瞿總還如此囑咐道，顯得多麼的大方而又慷慨。
***
真正對喬雨寒啃了半個月資料的檢驗，其實也就是讓她臨時組織籌辦一家IT公司的新品推介會。
通知來得很突然，時間十分倉促。但是瞿雲超也不是真的要爲難她。因爲就算她搞砸了，其實也不會有什麼後果需要承擔。這家公司是瞿雲超早就不想搭理的一家公司，規模不大，體系不全，時間安排上也總是顛三倒四讓人措手不及。
所以，這次會議只是他讓喬雨寒練練手而已。
不過，喬雨寒還是累得夠嗆。溝通，安排，協調，不停的電話，不停地走走停停，會場內外轉個不停。
最後，會議如期舉行，順利結束之後，一天一夜沒睡的喬雨寒趴在會議室後面的小閣間的桌子上睡着了。
瞿雲超找了一圈才找到她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公司上上下下都走完了。
怕她睡太久着涼，瞿雲超叫醒了她。並對她說：
“送你回去。”
喬雨寒甩甩手動動胳膊動動腳的，睡太久，手腳都壓麻了。緩了會纔回答，“好的，謝謝。”
“你以後好好工作就行，不用想太多。”車上，瞿雲超突然這麼對喬雨寒說。
“行。”深思之後，喬雨寒也就簡簡單單地回了他一個字。
到宿舍樓下時，喬雨寒看到亮着燈的劉師傅家菜館纔想起自己沒吃晚飯，難怪肚子扁扁的挺難受。
“你吃飯了嗎？”喬雨寒順便一問。
“沒有。”
“要不要一起？那家店還不錯，我經常去。”喬雨寒指給他看。真的很近，現在吃的話上菜估計也很快。
“也行。”瞿雲超沒有想太多，畢竟到這個點他也是餓了。
***
“劉師傅，魚頭多加點辣椒，玉米排骨湯要濃點，回鍋肉炸香一點，地瓜丸也稍微炸久點。謝謝！”
“沒問題！雨寒交待的肯定好好做！”那老闆兼師傅的，顯然跟喬雨寒挺熟。
“嗯，謝謝。”喬雨寒再次認真地致謝。
“客氣。”說完大步邁進廚房。
“你知道？”瞿雲超看着眼前這點菜點得順順溜溜的人，頗爲不解。她竟然這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喜好和口味。
“知道你重口味？”這一刻，喬雨寒也算是露出了笑容。這麼多年來，終於到現在能有這樣的機會和他坐着一起吃頓飯，能夠按照他的口味爲他點上他最愛的菜。也不枉這些年對他的癡心妄想了吧。
“這是嘲笑？看你膽子其實還挺大的。”
“以前聽菲菲說過，沒想到一直都還記着，也是挺神奇的。”
喬雨寒很坦然地做出解釋。
可聽她這樣一說，瞿雲超倒是不說話了。
這丫頭，喜歡自己也有三四年了吧！那天她說三年前打電話跟自己告白過，那時候心裡只有小蕾，當真沒把她放在心上。可這都三年過去了，剛開始見到她時自己根本都不記得她了，可是她還在堅持着，甚至還清楚地記着這些小事。這還真是一個長情又專注的傻姑娘。
沉默間，各自思緒萬千。
直等到菜色上桌，兩人才紛紛動起筷子。
“你和老闆關係很好？份量這麼足？”爲打破沉默，瞿雲超開始找話題。
“可能是他們覺得你比較能吃？我平時吃的時候，並沒有特別對待。”喬雨寒見話題輕鬆了些，也就不那麼緊繃了，想到什麼也就說出了什麼。
“你…”會不會聊天？
“先生，別聽雨寒瞎扯！看你是雨寒的朋友才份量足點的，吃不完沒關係。”老闆適時地過來中斷他們的對話。
“劉師傅，你這不公平吧？怎麼我每次來你都說要吃完？”
“傻丫頭，那不是看你幫我們幹活幹得辛苦嗎？想看你多吃點也有錯？好了，你們慢吃，我去後頭忙了，有什麼需要叫一聲便是。”
說完，又是雷厲風行地步子走了。
“你還幫他們幹活？”
“下班後反正也沒事做，看到他們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會搭把手，反正回家也就幾步路了，也不怕晚。”
喬雨寒說得很平常，善良的人一般都不會覺得他們的善舉有多偉大，那好像就只是他們平常在做的事。
“老闆娘呢？他們沒請員工？生意看着還不錯。”瞿雲超左右環視了一圈，來用餐的人不算少。
“老闆娘腿腳不方便，只能坐着收收錢。他們不想太累，夠生活就好，所以就只請了一個員工。哪知，每到週末生意好得不行，就像今天這樣。其實，很多客人都是覺得劉師傅做的菜好吃，都是熟客來着。”
“那你以後就少來吃點，別加重劉師傅的負擔。”
“我不是更應該多過來吃點，然後多幫幫劉師傅他們嗎？”
看她這反脣相譏的機敏伶俐勁兒，瞿雲超笑了。這姑娘，其實挺可愛的啊。也難怪雲濤能那麼不管不顧地緊追着不放。長得漂亮不說，還聰明可愛，有點意思。
或許是劉師傅今天有失水準，手抖了一下，辣椒放多了，那魚頭吃得兩人的嘴巴通紅通紅的。
瞿雲超送喬雨寒到樓梯口時，看着那紅通通的小嘴竟然有想咬一口的衝動！怎麼會突然有這樣奇怪的想法！瞿雲超被自己嚇到了！只好逼着自己的視線從那誘人的地方不動聲色地移開。果然是禁慾久了，什麼樣的錯覺都會有可能出現。
“那我先上去了，你小心開車。”
“上去吧！”瞿雲超淡淡地朝她笑了笑。
***
回到自己在公司附近的單獨公寓的瞿雲超原本以爲這折騰的一天終於是過去了的，沒想到臨睡前卻又接到喬雨寒的電話。
“睡了嗎？”喬雨寒小心翼翼地試着問他。
“剛躺下。”瞿雲超便坐起來，聽聽她想說什麼。
“哦！”
“有事？”
“沒事，沒什麼的。我就是想說，謝謝。”
“謝我？”
“嗯，這段時間我都其實過得挺充實的。這種感覺是我之前三年都沒有再感受過的。之前我是工作換了好多份，不是被開就是自己沒有心思幹下去。真的挺謝謝你的。謝謝你沒有真的恨我，也謝謝你讓我明白，其實我也還可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工作。”
“…”她這樣說，瞿雲超就覺得有些沉重了。是大概知道她這幾年也過得不容易，但是沒想到會是這麼的艱難。
“早點休息，明天一起去海口開會。”是憐憫，還是關心？瞿雲超都沒理清楚，就這樣決定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去工作或者只是帶她去散散心，瞿雲超都覺得海南那座美麗舒適的海島是值得她走走看看的。
“海口？明天不是週末嗎？”
“嗯，我待會把航班號發給你，明天機場見。”
“…行。”
可以跟他一起去出差，喬雨寒自然是開心的。只是這個決定好突然，更像是他隨口一提便定下來的不是嗎？
爲什麼呢？
是同情嗎？同情我過去三年的遭遇？喬雨寒心裡很難受，也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