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城,輕風苑,密室
站在密室門外,宇文輕狂有片刻的猶豫
他是否真的應該讓他們見面?
倘若今日他只是單單想報復南宮御,她的威脅根本就不足爲懼,可是他動心了,難以控制心底那股日益滋長的情愫
此刻,他不想失去她,更不願她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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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瞬間
熱淚盈眶,零兒捂嘴忍住喉嚨滾滾而來的嗚咽聲
昏迷的南宮御被剝去衣服綁在木製刑架上,散亂的頭髮被鮮血浸透黏貼在臉上,肩上
滿是烏青的臉也是傷痕累累,嘴脣乾裂血跡斑斑,身上也是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地上到處是他的血跡,掛在牆上的鞭子還依稀滴着血
天哪!爲什麼會這樣?
“……御……御……”
零兒顫聲呼喚,可惜昏倒過去的人完全沒有反應
拖着發軟的雙腿,零兒幾乎是踉蹌着跌上前
擡起手卻不知道該放在何處,遍體鱗傷的他已經找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
“……御……你醒醒,御……”
“那麼溫柔可是叫不醒他的!”
說着使了個眼色,身旁的逆天立刻心領神會,拎起密室角落的一桶參雜着辣椒的鹽水,就在宇文輕狂將零兒拽開南宮御面前的瞬間,全部潑在了南宮御的身上
血肉模糊的身體在辣椒水和鹽水的刺激下如火燒針刺般疼痛難忍
若有似無的痛苦呻吟緩緩從他口中溢出,渾身的痛讓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齜牙咧嘴的掙扎着想睜開眼
血水遮擋了視線,辣椒水讓他的眼睛火辣辣的疼痛,恨不得挖出來了結這折磨
南宮御劇痛難耐的模樣刺入零兒眼中,引起她瘋狂的叫嚷
“放開我,宇文輕狂!你這個混蛋,你居然把他折磨成了這樣,你不是人,放開我,放開!”
“閉嘴!你要不想立刻離開,最好給我閉嘴!”
“你!”
零兒咬牙狠狠地瞪着他,靈眸冒着怒火,恨不得將他燒成灰燼
宇文輕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雙含愁帶恨的眼眸溫柔地觸動了他的心
“之前你是溫柔婉約,如弱柳依依,現下你卻是一隻揮舞着利爪的小貓……零兒,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會輕易放手……我想看看,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
一絲驚愕在零兒眼中一閃而過,但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留一屢痕跡
零兒停止掙扎,正色嚴肅而威儀的推開宇文輕狂,迎上他挑釁,興味十足的眼
“出去!我要和御單獨說話!”
濃眉一挑,眼色一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你還真會得寸進尺!”
“難道你還怕我救他出去不成?哼!看來,你的能耐也不過如此!”
輕蔑的瞥他一眼,隨即用力的偏過頭,不屑再看他
“你!!”
宇文輕狂怒目瞪着她,清秀的臉因怒氣變得猙獰恐怖
在他面前還敢這般囂張的恐怕也只有她,可是縱然怒髮衝冠,他卻始終未產生殺了她的念頭,這難道就是在乎一個人感覺?
“走!”
宇文輕狂怒喝一聲,轉身離去,逆天也跟着退了出去,瀰漫着血腥味的密室只剩下零兒和南宮御
淚忽然潸潸淌下,悲哀的情緒像波濤一樣澎湃泛漫,阻止不了自己的眼淚,只能任它肆意
“御……”
緊咬嘴脣,抑制不斷溢出的嗚咽聲,看着他的模樣,零兒心疼得幾乎四分五裂
拿出手絹,輕輕擦去他臉上的血水和辣椒水,嘴裡不斷低喃輕喚他的名字,淚水迷濛的眼早已看不清他的模樣
擡起手撫着他的臉,帶淚的瞳眸是如此的專注,因爲她想將他的樣子永遠刻在心上
“御……御……醒醒……”
疼痛和流血過多讓他頭昏目眩,耳朵嗡嗡響,嗡嗡聲中夾雜彷彿有人說話的聲音,模模糊糊
一次又一次,呼喚他的聲音漸漸清晰,讓他強忍眼睛火辣的刺痛,掙扎着睜開眼
一團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動,一手好像撫着他的臉,一手溫柔的爲他擦去眼睛旁的火辣
……是誰?
溫暖的感覺,帶着哭腔沙啞的聲音,還有一絲絲沁入心底的疼惜
是誰?
除了零兒,還有誰會這般溫柔的對他?
“御……御……你醒了,是不是?”
模糊的人影越來越清楚,南宮御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眼,不顧眼睛的疼痛,想把眼前的人看個真切
眼前幽幽幻影漸漸與零兒重疊時,那種困惑的甜蜜、撲朔迷離的感覺、神秘而複雜的情緒紛紛一股腦的涌上心頭
“零兒?”
“是我!是我!”
零兒哭着連連點頭
“御,我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南宮御雙目瞪着更大,乾裂的脣不安的顫抖,許久才發出嘶啞的聲音
“……零兒,是……你嗎?”
零兒已經泣不成聲,只是拼命的點頭
哭不出聲的淚如斷線的珍珠,頓時讓他心口陣陣抽痛,恨不得伸出雙臂保護,讓她不再傷痛,可是任他掙扎也掙脫不開
小心翼翼的環上他的腰,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臉上,讓他們更能真切地感受彼此的存在
南宮御掙扎着雙臂,刑架被他弄得哐嘡作響,但手依然被牢牢實實的綁在刑架上
“......零兒……零兒,你終於回來……太好了……零兒……”
南宮御激動的顫抖着聲音,眼角流下不知是被辣椒折磨出來的淚,還是欣喜的淚
日夜殷殷期盼,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零兒……”
掙扎着想緊緊擁住她,可是稍一掙扎,渾身鑽心刺骨的痛幾欲讓他昏厥
可是他不能就這樣昏厥,即使眼前是一場夢,他也不要輕易醒來
耳邊是她的隱隱哭泣聲,透過衣衫依舊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暖,熟悉的氣息,致命的誘惑,眷念,深深的依戀,沁入心底的憐惜……
他想緊緊地將她擁緊在懷,想更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可是,該死的他的手被牢牢束縛……
束縛?!
驟然之間,南宮御像是意識到某些事情
“零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感到零兒身體一僵,哭聲驟歇
零兒緩緩鬆開手,略微退開身子,但依舊與他四目相視,鼻尖相碰,深切的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零兒未置一聲,只是雙手溫柔的捧着他的臉,顫巍巍的主動將脣印在他的脣上,滿腔的愛意隨即傾泄而出
舌尖是她淚水的鹹澀和他的血的味道,及撕心裂肺的痛
緩緩握住他被綁緊的血手,與他十指交纏,像磐石一樣
許久
微微急喘,兩脣才緩緩分開
零兒忽地抿脣微笑,將他俊朗的模樣凝在她柔情似水的眼裡,永不忘記
染上他血跡的手指柔柔勾勒他臉的輪廓,劃過他的濃眉,輕風般拂過他的眼,順着臉頰,手指輕附在他欲開啓的脣上
“御……我愛你……”
南宮御駭異的瞠大了雙眼
“御……你說我們爲什麼相遇?……是爲了再續前緣?……還是爲了兩人都記不清的一個前生?……兩人在混飩蒼茫的今生互相找尋,爲了彼此依靠?……御,我真的很幸福……非常幸福……而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也……”
零兒微笑着搖搖頭,再次憨紅着臉啄吻他的脣
“……‘傾國之吻’的味道真的……很甜美……御,我還能像這樣吻你多久......”
“零兒!”
南宮御甜蜜又酸楚地輕喚,喉嚨陣陣乾澀
“御!”
她的心痛如刀割,眼中猛然泛起了淚霧,讓眼前的人更加模糊。顧不得他是遍體鱗傷,再次緊緊抱住他,溫熱的淚水滴在他鞭痕累累的胸口,陣陣刺痛
南宮御痛苦地閉上眼睛,淚珠自眼角溢出來,哽咽得說不出話
天哪!
他多想將眼前這個無助的人兒摟在懷中,爲什麼明明所愛的人近在咫尺,卻不能擁有?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相遇而不能相守?
爲何要他們愛的這麼辛苦,愛得這麼痛?
“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爲什麼不能在一起,非要分開不可……御……我好恨,我恨上天的無情,我恨命運弄人,讓我們不能在一起……御,要怎麼做纔會讓你不痛苦?纔會讓你不再受苦?”
零兒哭喊着,淚水肆意流離,她的淚比身上的傷更讓他痛苦不堪
“……零兒……不要做傻事,不要想着離開我……如果真的愛我,那就好好照顧自己……就算逆天而行,與天地爲敵,我還是要你,就算讓我日夜飽受煎熬,我依然要你……零兒……我的零兒……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
“不,不,我明白,我都明白!”
零兒臉埋進他的頸窩,不讓他看見她痛苦的表情,強忍着鑽心的疼痛,語氣溫柔平靜地撫慰
“我都明白!你爲我做的,我都明白!我會愛你一生一世,不要來生,只要這一世……如果這一世我們有緣無分,來世也不要再相遇,也不要再苦苦找尋……勉強的結果就是讓你承受更多的痛苦,讓你活的更加不堪……御,對不起……忘了我……忘了我吧……”
屏住氣息,她的話像一陣疾風,令他暈眩
“……你已經在我身體裡的每寸地方……忘了你,等於是讓我挖骨割肉……零兒,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怎麼能?”
擡頭,輕輕撫上他的臉,望着他泛着迷霧的雙眼
“終有一天會痊癒的,御……終有一天會痊癒的……”
“不,不可能!”
“……御……你也希望我幸福,對不對?我會幸福的……我要嫁給宇文輕狂……我知道他會好好待我……”
孤傲的黑眸中閃動着怒火,南宮御悲恨交加
“是他逼你對不對?零兒,你不能嫁給他,不能!該死的風行在做什麼?他怎麼能同意你這麼做?”
零兒搖搖頭
“御,與其與你在一起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我想你會讓我平平靜靜的嫁爲人婦,過完下半生,對不對?同時……你和他之間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
南宮御一愣
“他告訴你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怎麼還能嫁給他?他不過是利用你來報復我罷了,零兒,不要做傻事!就算你嫁給他,他也不會輕易罷手!”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這次不一樣了……御,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
南宮御緩緩閉上眼,彷彿失去知覺一般,連身上的痛也感受不到
“……好……你若是要嫁,那就嫁吧……不過,就算你羅敷有夫,只要活着的一天,我都不會放手,死也不會……生生世世你都擺脫不了我的糾纏……你是我的,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零兒嚶嚶地啜泣,埋首於他的頸窩,感受到他脈搏劇烈的激動跳動,難言的悲愴涌上心口
既然讓他們相愛,爲什麼卻又要他們有緣無分?
零兒環住他的頸子,習慣性地摩挲着他,帶着濃濃鼻音
“御,今世情就今生了吧!忘了我,別再折磨你自己了!”
淚水從眼眶裡撲簌地掉下來,口中不斷泣喊他的名字,彷彿要念到天荒地老
“御——御——御——御——御——”
眷戀的再次深深凝視他許久,在南宮御的沉默中緩緩轉身離去
就在宇文輕狂親自關上門的瞬間,一聲撕聲力竭的狂嘯從密室傳出
“宇文輕狂,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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