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鷹轉着身子,扇動着翅膀朝着陸星猛撲過來。翅膀刮起來的旋風捲的樹林上的樹葉像螺旋一樣飛起來,颳得陸星眼睛都眯縫起來了,身軀晃動,站立不穩。
尤其是“噶——”那聲音幾乎和高分貝的汽車喇叭媲美,要刺破陸星的耳膜。
陸星覺得腦子發脹,眼睛痠痛的要流出眼淚。事實上他真的流出了眼淚,不是害怕,是被刺激的流淚。他看老鷹就變成朦朦朧朧了。
這時候,他也知道稍一遲疑,就是性命之憂,忍不住多想,擡腿就踢動腳下的石子,“嗖嗖嗖”像機槍子彈一樣飛向皇家鷹。
皇家鷹顯然沒有想到人類還能這麼反擊,身子不動,腳下就飛出一顆顆炮彈子彈,打得他在空中避無可避。倉慌中被兩顆石子擊中胸部,還有一顆擊中了碩大的翅膀,疼得老鷹也掉下來眼淚,現在他看陸星也是朦朦朧朧了。
老鷹火透頂了,猛地撲到陸星上方的岩石上,用翅膀扇打他,用鳥喙啄咬他,恨不得把陸星啄成碎片。那兇猛的架勢讓遠在下面的左夢藍也驚呼起來,可惜她遠遠地伸不上手,現在皇家鷹根本不想光顧她了。
“陸星——”左夢藍在下面聲嘶力竭地喊着,她也流下來眼淚,陸星看來是危在旦夕。
陸星這時真是狼狽不堪,那老鷹挺起來比他的個子只是矮小半個頭,就像一個大胖子一樣屹立在他面前,那伸出的爪子像一把把鋼刀,那翅膀扇動着,打着陸星的面門和身體,颳得陸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陸星手足並用,就像和幾個人打架,幾次堪堪遇險。現在他能體會到爲何這種皇家鷹如此兇猛,人家是手足並用讓你像和幾個壯漢打架,誰招架得住,老虎豹子也不行。
陸星伸出長矛去戳老鷹,老鷹一口叼住,“嘎巴”一下啄成兩段,瞧得陸星一愣一愣的。
老鷹看出了他的狼狽,“噶——”聽起來像狂笑一樣,不等陸星明白過來,老鷹張開翅膀,陸星覺得就像在面前展開一張屏風,“呼——”一下子將他扇得從岩石的這邊滾到那邊去了,直接從岩石上翻過下去,重重地落地。
砸的陸星眼冒金星,牙齒都快鬆動了。好厲害的老鷹,還真是對抗不過呢。
老鷹忽地一下子從岩石上轉過身來,正想低頭尋找陸星,“刷拉——”眼前就是一片沙石子,像狂風暴雨一般,砸的他頭暈目眩,眼冒金星,腦子裡嗡嗡直響。
中國人從來講究打不過,智取。陸星更是腦子靈活,躺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迎面朝着老鷹砸過來,沒頭沒腦,全身都下了一場暴雨。老鷹沒有人類的聰明,哪見過這架勢,被砸的東倒西歪,身子趔趄,險些從岩石上滾落下來。
陸星忽地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朝着老鷹惡狠狠地舉起手中的棍棒,長矛被折斷了,現在成了燒火棍,不過還是很堅硬結實。他朝着老鷹的腦袋就是一棒,“邦——”一棍子敲得老鷹差點吐血。
“邦——”又是一棍子,這次老鷹想要振翅飛起來,那棍棒正砸在他的翅膀上。陸星是練過的,又是學了氣功,棒子“咔嚓”斷了,但是這一棒也砸斷了老鷹的一根翅膀。
“呱——”老鷹悲鳴着,苦苦掙扎,這獵物太兇猛了,比虎豹還兇猛,他側倒在岩石上,翅膀撲騰着,可是隻剩下一邊翅膀撲騰,另一半無力地垂下,疼得全身哆嗦,身子像螺旋槳一樣旋轉着。
陸星還想再砸,愕然發現手中的棍棒只剩下一根鉛筆頭了。這老鷹的翅膀真是鋼筋鐵骨,竟然硬抗木棒,把木棒折斷成這麼點了。陸星看得目瞪口呆,這是銅筋鐵骨啊。
皇家鷹雖然一半的翅膀被砸斷了,可是腳上的利爪還是鋒利無比的,他朝着陸星亂抓,陸星蹦跳着躲開了,老鷹受了重傷,想要掙扎起來,卻做不到,想要抓繞陸星,也做不到,只是在原地打轉。身子躺在岩石上發抖。
陸星丟掉手中的“鉛筆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磨盤大的岩石塊,朝着皇家鷹狠狠地砸過去,這分量就是一塊鋼板也能砸出一個凹洞來,何況皇家鷹也是血肉之軀,無法對抗。
“咔嚓”一隻利爪被砸的血肉模糊,軟塌塌地耷拉下來。利爪被砸斷了。
“呱——”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老鷹再看陸星就像是見到魔鬼,這魔鬼少年太可怕!他想退後,想要躲開,可是根本不能如意,身後是堅硬的冰冷的岩石,無處可逃。他瞧着陸星的眼神充滿了悲哀,充滿了乞憐。
陸星正搬起一塊更大的岩石,想要砸爛皇家鷹的腦袋,可是看着他恐懼悲傷的眼神,陸星不忍心下手了。萬物都有生命,都有靈魂,如果老鷹還能攻擊,陸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可是現在他奄奄待斃,陸星反而下不了手了。
“呼——”一個身影飄上來,陸星扭臉一看正是左夢藍。
“你怎麼不下手?你還等什麼?”海尼娜正想責怪陸星是婦人之仁,見到這一幕,她閉住了嘴巴,眼中閃現出猶豫。這兩個熱血少年遇上強敵會以死相拼,可是面對毫無還手能力的對手,心中多了一份憐憫,兩人心意相通。
“你等等”左夢藍說着,再次爬下山崖,跳進了小溪,拎着一根前面削尖的竹矛朝着溪水猛刺,一下就把一條白皙的鯉魚刺中,跳上岸邊;一會兒又是一條,她眼疾手快,出手不虛發,一會功夫就刺中了四五條活蹦亂跳的鯉魚。看來,這條溪水真是資源豐富啊。
“我不想吃魚。”陸星覺得奇怪,激戰一場,最想吃的就是烤肉,當然不是這皇家鷹,老鷹太可憐了,他也是爲了生存。這時有點巧克力也不錯。
“你不吃吃啥,荒山野嶺,難道你想吃烤全羊?”左夢藍朝他笑笑。
“不是給你吃的,是給他吃的。”左夢藍將活魚送到了皇家鷹的嘴邊。
“啊,小心!”陸星見狀大驚,真怕老鷹那尖利的鳥喙在左夢藍白嫩的小手上啄上一口,那就完了。
可這是完全多餘的,老鷹這是奄奄一息,哪有精力暴起,他是苟延殘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眼睛裡充滿了驚懼和迷惘。
兩個孩子就一邊輕輕地撫摸他的羽毛,一邊將活魚送到鳥嘴邊。嘴裡輕輕地安慰重傷的皇家鷹,“別怕,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也許這皇家鷹真的是餓了,他也看出兩個孩子沒有惡意,慢慢地張開嘴巴,小小地吞嚥活魚。說是小小的吞嚥,可是到底是這裡的霸主,一張嘴,就把一條活魚的半截身子吞進嘴裡,一仰脖就嚥進肚子裡。
左夢藍也吃了一驚,趕緊將剩下的活魚丟到他的嘴邊,任由他啄食。
陸星也把其他的幾條魚都丟到皇家鷹的嘴邊,好個野外的霸主,一張嘴一條,一張嘴一條。脖子一仰,似乎都不帶下嚥,就直接滾進肚裡。一會工夫就把這麼多鮮魚吃得渣都不剩。陸星和左夢藍看得癡癡呆呆,好恐怖的吃相。這要是落在他的利爪下,也會連渣都不剩。
陸星有些猶豫,這接下來要幫助這皇家鷹嗎,他會不會恩將仇報?
正想着,卻見左夢藍已經在掏出救護器械,救助老鷹了。她用樹枝製成支架,將老鷹的腿腳綁在上面,還敷了藥。一邊綁紮,一邊吹着氣,好像怕皇家鷹會疼。
這山林的霸主好像有靈性,儘管他痛的渾身發顫,在年輕人救護他時,他一點沒有掙扎。
陸星瞧着老鷹的眼睛,擔心他會隨時攻擊左夢藍。可是那種兇猛狂暴的眼神不見了,換來的是柔和溫暖,甚至有一些感激。
陸星和皇家鷹沒有辦法交流,人和動物怎麼交流,但眼神是無法阻隔的。人和老鷹在沉默中互相交流,傳遞着情感。這世界多一些溫情多好,世界會更溫暖。
左夢藍小心地清洗着皇家鷹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嘴裡嘀嘀咕咕的,這一回陸星從她嘴裡聽到的不是閩南話,真正是鳥語,聽得他不知所云,雲裡霧裡。
左夢藍說了半天,“嘎嘎,嘎嘎吱吱”老鷹終於艱難地發出聲音。
左夢藍更興奮了,嘰嘰咕咕說個不停,臉上泛起了紅潮,眼睛閃亮。
“你說的是什麼鳥語?你能聽懂皇家鷹的話?”陸星大惑不解。
“是的,我們居住在地下王國裡,本來就有你們不具有的本領,我們能聽懂你們世界動物的語言,還能和他們交流。當然這種交流更多的是心靈的交流,因爲不是每種動物都有完整的語言。”
“皇家鷹在說什麼?”陸星非常好奇,還有這種本事。
“他說謝謝你們,但你們侵入了我的領地,我纔會攻擊你們。我本想抓一個回去給我的孩子們吃,可是這小夥子太厲害了,我從未見過能憑着原始武器打敗我的人類。”左夢藍說完,親暱地瞟了一眼陸星,眼中盡是讚許。
陸星聽說,不由得挺起胸膛,能得到山林霸主這種誇獎真是難得,也不枉我們救助了他。
“這裡是阿爾卑斯山脈的中段,瀕臨亞平寧半島,下面就是地中海。皇家鷹問我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而且他警告我們趕緊離開,這裡的兇猛的野獸很多,不是遊玩的地方。僅憑我們的原始武器是抵擋不了的。”左夢藍像翻譯一樣說着。
還別說,左夢藍的療傷藥真是有效,沒過多久,這隻重傷的皇家鷹竟然抖抖身子,一仰脖,站立起來,把陸星和左夢藍嚇一大跳。皇家鷹個子真高,在他們面前就像一個矮小的成年漢子,只是他的眼中不再是暴烈兇狠,而是很溫柔。
“嘎嘎嘎——”皇家鷹朝着他們仰着脖子鳴叫幾聲,竟然艱難地振翅飛起來了。雖然飛的歪歪斜斜,像喝醉酒的醉漢,但他真的是飛了起來了。看得出他飛的很痛苦,但他很堅強。
好厲害的山林霸主,這種堅強真是讓人驚詫萬分。兩人默默地注視着老鷹飛走飛遠。
“天快黑了,我們得趕緊找到一處住宿的地方,不然我們就要露宿在荒郊野外了。”左夢藍皺着眉說道。
“露宿野外有什麼可怕,我過去也參加過軍隊的露營訓練,你看我們帶着帳篷,帶着睡具,席天慕地也是不錯的,還可以觀賞夜景呢。”陸星笑呵呵地說。
“浪漫你個大頭鬼,這裡有皇家鷹,就有各種毒蛇猛獸,我們睡着時,那是防不勝防,你不害怕嗎?當然實在沒辦法,也只得將就了。”
“你怕野獸啊?沒關係,我們可以睡到樹上去。那就只有蟒蛇可以攻擊我們了。我想蛇肉也是美味大餐。”陸星說着舔舔嘴巴,左夢藍想起蟒蛇的醜陋恐怖的樣子一陣噁心。
“啊——你看那——”左夢藍猛然怪叫一聲,忽地藏到陸星的背後。
陸星被她的神態弄得毛骨悚然,扭臉一看,森林中的暗處閃着一對亮晶晶的小燈籠,正朝着他們閃爍着。這是什麼怪獸,這是眼睛,好像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