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之地的東海岸,破碎海灘南邊數十里外,一座無名的山包上,數十個矮人石匠正在飛快的搬運着石塊,把它們砌成牢固的石牆。這道石牆是一座矮人地堡的一部分,地堡主體已經修築的差不多成形了,如果這道石牆也順利建成,那麼它將能容納半個連隊的士兵入駐,到那時,即使兩倍的惡魔,也難以攻破。
從這個位置向西邊看去,依稀可以看到達拉然——那座高懸在天空之上的魔法之城。那裡是這場戰爭的主戰場,數以千計的邪能魔蝠在惡魔的指揮下,正在如同烏雲一般攻打着這座空中堡壘,但是無數道魔法飛彈、火球、冰箭正從林立的高塔上飛射而出,把它們轟的如同雨點般紛紛墜下,它們的利爪與獠牙卻無法突破籠罩在達拉然外圍的魔法屏障,偶爾有噴吐的邪能火球落到城市之內,但是除了炸出一團焦黑,它們什麼也做不到。
“夥計們,再加把勁兒,沒準我們能首先攻破那座惡魔堡壘呢!”矮人隊長大聲給大家鼓着勁兒。
託達拉然和更西邊的破天號吸引了惡魔主力的福,他們所在的東路軍現在居然是離惡魔要塞最近的。
東路軍是由兩個矮人軍團和不滿編的月溪旅與第二軍團混編而成的,雖然瓦里安和羅寧都對他們沒有抱着多大期望,把他們佈置在了遠離主戰場的東線,但東路軍的軍團長們自己可不這麼想。開戰之前,布萊恩?銅須與各個軍團長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充分發揮矮人們善於建造的優勢,用箭塔結合矮人地堡,從破碎海灘一路生砌過去。
這個辦法雖然笨,但勝在穩妥,二十多天下來,他們一路建造了數十座地堡和箭塔,生生推進了四十多裡,前鋒甚至都已經能清晰的看見惡魔堡壘的北門了。而這個時候,以達拉然爲主的中路軍和以破天號爲主的西路軍還在和惡魔主力來回拉鋸,雖然戰局上佔據優勢,但卻始終無法摧垮惡魔們的抵抗。
在矮人地堡的外圍,第二軍團的人類士兵們正在正揮舞鋤頭、鐵鎬挖掘泥土,一個個乾的汗流浹背。在矮人地堡前方大約五十步的山坡上,兩道半人深的壕溝已經快要完工了。
在離壕溝不遠的地方,月溪旅的士兵們正坐在地上,朝着他們指指點點,不時還爆發出一陣鬨笑聲,但第二軍團的人可沒有人感到不滿,人家戰績在那擺着呢,不要說前段時間的盤蛇谷之戰,就是從破碎海灘這一路殺過來,月溪旅幾乎抗住了反撲的惡魔們一大半的攻擊,這支貴族私軍的兇猛與頑強,說起來誰不服氣?
“惡魔們會來嗎?”克里斯多夫?法拉爾臉上一陣發癢,忍不住撓了幾下。他臉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不過卻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疤痕,一着急起來,就會發紅髮癢。
“應該會吧,這還不到中午,離天黑還早着呢,惡魔們還不至於懶到這種程度吧!”哈里?伯加德看了看天色,有些不確定的猜測道。說實話,惡魔們的思路奇葩的很,他們從來不講什麼戰略戰術,感覺受到了威脅就會衝出來莽一波。這二十多天來,幾乎每天都要大打出手幾次,雖然幾乎每次都會全軍盡沒,但惡魔們看上去仍然沒有偃旗息鼓的打算。不過和主戰場那邊熱火朝天的激烈戰況比起來,這邊的戰鬥就要顯得有些小巫見大巫了,尤其是西線戰場,打的更是血肉橫飛,聽說就連瓦里安國王本人都親自下場衝殺了幾次。
“嗨,想那麼多幹什麼?來了就打唄!”赫夫曼擺了擺手,不以爲意的說道。他們這些從瘟疫之地一路跟過來的迪亞戈的狂熱死忠想法要單純的多,反正跟着聖徒閣下,閣下讓他們怎麼辦,他們就怎麼辦,想那麼多幹啥。
“不是,我是說如果他們一時半會兒不來,我就先去眯一覺,昨天和布咯姆還有範高雷幾個賭了大半夜,把這個月的薪水全都輸光了!”法拉爾急赤白臉的解釋道,說實話,他的錢袋裡現在空空如也,連買酒的錢都沒有了。跟在軍團後面的那幾個隨軍商人今天早上看到他的時候,都愛答不理的——全怪布洛姆這個大嘴巴!
“好了,好了,睡你的去吧,等會兒惡魔們來送死的時候,我再把你喊醒!”伯加德不耐煩的說道。事實上不光是法拉爾,就連他自己也有些睏倦了。在達拉然躍遷到守望堡上空的那一天,那場大雷暴似乎把籠罩在黑暗之門上空經年不散的陰雲都驅散了不少,和煦的陽光照在人身上,讓人懶洋洋的一陣陣發睏。
爲了驅散睏意,他把火槍從背後摘下來,仔細的擦拭了起來。這種前段時間配發的新式火槍與他以往見到過的任何一種矮人火槍都不相同,沒那麼繁複的裝飾花紋,也沒有那可笑的喇叭口,但是通體上下卻透着一股簡潔的美。流暢細膩的胡桃木槍身,簡潔森冷的槍管,還有合榫嚴密的槍機,完全符合一個戰士對武器的審美。
伯加德用軟布輕柔的擦過槍身,把它擦得油光發亮,然後又將拉開槍膛,小心的清潔着裡面的火藥殘渣。新式子彈的火藥裡添加了火焰花研磨成的粉末,雖然提高了火藥的性能,但卻容易在槍膛內留下殘渣。
他清空彈膛,然後抽出揹包裡的三截式通條,把它們擰接在一起,仔細的清理着槍管,最後還用往油孔內滴了幾滴油,然後連續拉動槍機,好使它們得到充分潤滑。做完這一切,他意猶未盡的把火槍橫放在膝蓋上眯起了雙眼,如果不是隨時可能發生戰鬥,他甚至都想把火槍完全分解保養一遍來着。
其實不光是他,周圍的月溪旅士兵們,只要有閒暇時間的,幾乎都在認真仔細的檢查保養手中的火槍。原本這種新式武器被髮放下來的時候,他們多少還有些不滿,這些習慣了揮刀弄斧的戰士們,本能的不相信這種看上去連個尖兒啊刃兒啊都沒有,甚至一部分還包裹在木頭裡的武器,但是在幾次戰鬥之後,他們已經無一例外的愛上了這種威力強大的新式火槍,把它們看的比老婆都要親,保養起來更是無微不至,不遺餘力。如果不是迪亞戈多次嚴令禁止,他們甚至都想把自己用了好多年的隨身佩劍也扔掉了——有了強大的新式武器,誰還願意留着這些累贅啊?
時間就在月溪旅翹首以盼,等着惡魔過來打發時間的氣氛中緩緩流逝,快到中午的時候,惡魔們仍然沒有來,伙伕們就送上來了成筐的乾糧,都是些硬的能砸死惡魔的肉乾和長條麪包,一個就可以吃飽,事實上,也沒人願意多吃。
好在月溪旅從上到下都已經習慣了,他們隨手擦擦手上的槍油,就着水壺裡的涼水,啃的齜牙咧嘴,但爲了墊飽自己的肚子,也沒人說什麼。
伯加德從筐裡取了一根長條麪包,他已過中年,胃已經對付不了那些硬的要死的肉乾了。他想了想,又取了一根麪包和一塊肉乾,然後走了幾步,來到睡的鼾聲大作的法拉爾身邊。
“嘿,起來了,該吃飯了!”他用長條麪包敲了敲狂暴戰士的腦袋,沉聲說道。
“惡魔來了麼!?”法拉爾一個骨碌,翻身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問道。
下一秒,他看到了伯加德遞過來的麪包,下意識的就要接過去,但是伯加德卻手一縮,把麪包又收了回去。
“嘿,夥計!”法拉爾不滿的喊道。
“別吃了,惡魔們出動了!”伯加德直起腰往西南方向看去,那邊的天空中,幾頭獅鷲正在往這邊飛來。
“還早呢,等他們衝過來,我早吃完了!”法拉爾劈手把麪包奪了過去,狠狠的咬了一口,下一刻,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
“見鬼,我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