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三天前,迷霧之中的沙灘上。
“咳咳...咳”
安度因艱難的咳嗽着,在昏迷之後,被斯溫艱難的從水裡拉出來,這已經讓他身上的衣服溼透了,但眼下也不是講究這個的時候,他剛剛纔醒來,後腦還在隱隱作痛,現在只能和疲憊的斯溫以及昏迷的萊克斯和麗麗坐在篝火邊,勉強的感受着眼前的溫暖。
這時候,在寒冷的地獄裡,再沒什麼比烤火更幸福的事情了。
一陣海風吹來,小王子打了個寒顫,他忍不住後頭看去,“皇家使命”號的影子早就看不到了,它進水之後就開始傾斜,又在大風暴裡被扔進了迷霧,泰勒將軍最後時刻下令棄船,衆人坐在小艇上,在這迷霧當中,一些可憐蟲已經失去了聯繫,但好歹大部分士兵都安然到達了這個島。
斯溫剛纔一直在拯救落水的士兵,這會也已經精疲力盡了,她畢竟只是個出色的德魯伊,還遠沒有達到和自然相生的大德魯伊的層次,即便是竭盡全力,也只能救十幾個人。
眼下這個姑娘正抱着腿,低着頭,似乎是在哭泣。
她可能被嚇到了。
而在另一邊,泰勒將軍和士兵們也沉默不語的坐在火堆邊,倖存的牧師們在艱難的救治着傷員,但眼下的環境,這些傷員挺過去的可能性很低,整個臨時營地散發着一股絕望的味道。
按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還能生還,已經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了,但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臉上都沒有笑容。
安度因隱隱感覺到了不對,他還沒注意到,自己背後的真理長劍正在隱隱發光,似乎是在警示自己的使用者,危險已經到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安度因?”
斯溫低沉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小王子楞了一下,然後就感覺到一雙溫和的手臂環在了自己脖子上,他扭過頭,就看到了低聲綴泣的斯溫,這個女性暗夜精靈比他高一些,但兩個人坐着的時候,是差不多高低的,在安度因被斯溫環住之後,他的眼睛很自然順着德魯伊敞開的衣領看了進去。
“咳咳...咳”
小王子的臉立刻紅潤了起來,艱難的咳嗽着,斯溫還以爲是自己碰到了安度因的傷口,急忙放開手,開始爲安度因檢查,安度因的心跳的特別快,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一個聲音幽幽的在他心底裡響起。
“爲什麼要忍耐呢?”
“我是暴風王國的王子...我理應享受這一切。”
“斯溫對我也很好,她不會介意的。”
“是的,只需要輕輕推一把...是的。”
安度因看向忙碌的斯溫的眼神變得危險了起來,他嚥了咽口水,這個暗夜精靈在他眼中越來越誘人,但就在他顫抖的伸出手的這一刻,他背後的誓言踐行者發出了一聲輕鳴,將安度因從那種詭異的狀態裡驚醒了。
“啪”
斯溫驚訝的擡頭,就看到安度因自己捂着臉扭過了頭,這個小王子似乎是在責怪他自己沒能拯救那麼多屬下,但這不怪他,他只是個凡人,但自己呢?自己是可以變形成海豹去救人的,結果那麼多人,自己卻只救下了二十多個。
自己太沒用了。
想着想着,一股無法抑制的絕望就浮上了心頭,斯溫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而且這一次,再也止不住了。
“嗚嗚...我好沒用...我辜負了泰蘭德大人的希望,嗚嗚...”
德魯伊趴在安度因的腿上哭了起來,這個姿勢讓小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只能學着導師安慰師母的樣子,溫柔的將顫抖的手放在了斯溫光滑的背上,輕輕的拍着,但越是安慰,斯溫的哭聲就越大。
而且這還不止,在斯溫的哭聲之後,其他幾聲抽泣也響了起來,小王子猛地回頭是幾個傷兵,他們不知道爲什麼,跪在海邊嚎啕大哭,這哭聲似乎還感染了其他士兵,但幾秒鐘之後,一向風度翩翩的泰勒准將惡聲惡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哭什麼哭?號喪呢!滾!都給我滾!”
但他的呵斥並沒有讓那些士兵的哭聲停下,相反,一些士兵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挽着袖子走向了泰勒,而將軍也沒有低頭的意思,順手將手裡的指揮刀扔在沙灘上,像個怒氣衝衝的野獸,朝着那幾個感冒犯他的士兵就走了過去。
下一刻,混戰爆發了,泰勒一拳砸翻了一個挑釁的士兵,然後又抓着他的肩膀,將他甩了出去,安度因看的心驚膽戰,但偏偏斯溫的哭聲還越來越大。
小王子感覺到了不對勁,這裡不對勁!
這裡的一切都不對勁!
“斯溫!斯溫,別哭了,我們走!我們走!”
安度因站起身,但斯溫不但沒有停下哭聲,反而哭的越發可憐,這讓安度因進退兩難,單憑他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將麗麗和萊克斯帶走,他突然想起了龍人達斯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讓女人停下哭泣的最好辦法,就是一個吻!”
現在這個時候,安度因的腦海裡亂糟糟的,那裡顧得上分析這龍人痞子說的是真是假,他咬着牙,將斯溫哭的梨花帶雨的臉擡了起來,僵硬着嘴脣就吻了上去。
這一刻,安度因緊閉着眼睛,而哭泣的斯溫的眼睛則在這一刻瞪大了,雖然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突然而來的吻,確確實實的將斯溫從那種絕望里拉了出來。
第一次總是緊張的,5秒鐘之後,屏着呼吸的安度因放開了身體僵硬的斯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他看到暗夜精靈已經清醒了過來,急忙拉着她的手,
“快!斯溫,這裡不安全了,帶上萊克斯,我們走!”
這一聲驚呼讓斯溫立刻清醒了過來,這個年輕的德魯伊立刻反應過來,顧不上嘴邊還存有的溫熱,身上綠光閃耀,就變成了一頭有黑色長角的白色月痕鹿,這是德魯伊們的旅行形態,可以長時間奔跑,最重要的是,可以載人。
月痕鹿的蹄子在地面上踢踏了兩下,安度因會意,立刻將昏迷的麗麗和萊克斯扶上了斯溫的背,然後跟着奔跑的月痕鹿就隨便朝着一個地方衝了出去。
但這動靜已經驚醒了那些士兵,他們紅着眼睛朝着安度因撲了過來,但就在他們即將衝向安度因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這些人面前,安度因回過頭,泰勒將軍正怒吼着和那些發瘋的水兵戰鬥着。
他一邊用拳頭將那些士兵打翻,一邊高呼到,
“快走!安度因,快走!去安全的地方,這個地方有危險,別管我們!快走!”
小王子咬了咬牙,拔出了背後散發着光芒的誓言踐行者就要衝上去,但是被斯溫的頭撞了撞,最後安度因只能氣呼呼的發出了一聲稚嫩的咆哮,跟着斯溫衝入了迷霧當中,而在他身後,泰勒將軍也終於被那些發瘋的士兵打倒。
十幾分鍾之後,這個將軍又站了起來,但已經和那些士兵一樣,變得瘋狂,而又嗜血了。
安度因和斯溫在冰冷的迷霧裡不停的向前跑,但他們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只能漫無目的在迷霧中行走,這片沙地很古怪,它時而露出海面,時而又出現在腳下,又困又餓的安度因和斯溫,帶着兩個傷號,足足跋涉了一天一夜,纔算是看到了一抹醉人的綠色。
當時時存在的迷霧散開的那一刻,一抹幾乎遮天蔽日的綠影出現在了安度因的眼中,那是竹子和樹木,以及陡峭的山峰,在極遠處,似乎還有龐大的建築羣,仙鶴從山頂上拍打着翅膀飛入天空,還有那些美麗的鳥叫,最重要的是,陽光!
他再一次感覺到了溫暖的陽光,穿過迷霧了!
終於!這美好的世界!他受夠那該死的迷霧了,那該死的...
但還沒等安度因歡喜的笑出來,斯溫變身的月痕鹿的四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小王子尖叫一聲,朝着斯溫和朋友衝了過去,但腳下不穩的他一個踉蹌,也摔倒在了地面上。
在小王子昏倒過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抹影子,是遠方跑過來的幾個老陳...不,只是和老陳很像,那應該是...應該是熊貓人。
這裡...這裡怎麼會有熊貓人?
這是安度因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然後就雙眼一翻,就此陷入了昏迷當中。
3個小時之後,在這被迷霧籠罩的龐大大陸的某一個神秘之處,在一個安靜的,充滿了讓人心靈祥和的氣息的房間裡,檀香的味道佈滿了這木質的大房子,在其中最前方的那面牆上,一副古怪的,和整個艾澤拉斯文明世界的所有文字都不相同的文字被寫在白色的紙上,掛在牆邊。
一個身穿黑色和紅色交織的精緻皮甲的熊貓人盤腿坐在大廳當中,雙手擺成了一個古怪的姿勢,一看就是個神秘的傢伙,最讓人恐懼的是,如果你不仔細看,當你第一看掃過這大廳的時候,甚至會下意識的忽略他的存在。
似乎這傢伙已經融入了這方天地裡。
“砰砰!”
敲門聲打斷了這熊貓人的冥想,他睜開眼睛,那是藍色的眼眸,但冷的像是冰一樣,這是最無畏的戰士,擁有鋼鐵意志的戰士才能具備的眼神,是在無數次戰鬥中才會養成的眼神。
他輕輕的舒了口氣,那白色的呼吸就像是氣箭一樣,在空中噴出老遠。
“進來!”
這熊貓人站起身,低聲說,然後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斗笠,那是和老陳帶着的斗笠差不多的樣式,但這斗笠上卻鑲嵌着一個鐵箍和很多鐵片,絕對是精於防禦的護具,當他扣在這熊貓人頭上的時候,給他增加了意外的堅定和鋒利。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長刀,讓人膽寒。
一個和他打扮差不多的熊貓人學徒打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捧着一封卷軸,恭敬的說,
“祝掌門,翡翠林的影蹤行者傳來了消息,3個小時前,坡東村的漁民在海邊救了四個落難者,其中有一名熊貓人兒童,但其他三個人,我們從沒見過,應該是...迷霧之外的種族!”
“啪”
這個消息讓眼前的熊貓人直接捏碎了手裡的玉石鎮紙,在玉石粉末飄散當中,那個熊貓人學徒僅僅是眼前一花,手裡的卷軸就到了祝掌門的手裡。
祝踏嵐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卷軸,閉上了眼睛,顯然是在思索,幾分鐘之後,他對那個熊貓人學徒說,
“我親自去一趟翡翠林,還有朱家堡那邊的怪事,我也會順路過去一趟,你去告訴雪流大師,在我沒回來之前,禪寺的一切事情都交給他掌管。”
熊貓人學徒領命而去,祝踏嵐站在自己的冥想室的窗戶邊,輕輕推開窗戶,一股寒風吹入大廳,那窗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山峰,一片從遠古時期,就被雪花覆蓋的地方。
數以千計的影蹤派的學徒們正在遠處的比武場上演戲武藝,這裡是潘達利亞唯一的軍事設施,在過去數千年間,就是影蹤派在保護着整個潘達利亞的和平。
然而,祝踏嵐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得意,而是佈滿了寒霜。
“迷霧...萬年了...還是終於要散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