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有一件事我需要詢問各位...關於吉爾尼斯的戰爭。”
卡莉雅坐在椅子上,她的左手按在吉安娜的右手上,法師大小姐有些尷尬的想要將手掌抽回來,正如我們知道的,吉安娜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自己曾經的閨中密友和自己準丈夫之間的某些小秘密,但是卡莉雅的手卻攥住了她的手掌,女王只是個凡人,吉安娜只需要意念一動,就可以將女王的整隻手都封凍住,但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任由卡莉雅握住了她的手。
一個小小的妥協。
這大概是兩個女人之間的小秘密,不過在眼下這個場合,卡莉雅自然不可能和吉安娜談起關於狄克的事情,伴隨着她清朗的聲音落下,關閉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一個顯得有些狼狽的人影進入了衆人視界裡。
高弗雷勳爵的腳步有些踉蹌,倒不是因爲卡莉雅女王折磨了他,而是因爲內在...他能感覺到,另一個思維正從自己的身體裡甦醒,他的本能意志正在和那個意志做着艱難的鬥爭,這導致他根本沒辦法將精力集中在其他事情上。
而伴隨着高弗雷勳爵在兩名士兵的攙扶下走入大廳,女王的聲音也重新響起,
“就在昨天,娜迦發動進攻之後的30分鐘,來自吉爾尼斯的高弗雷勳爵出現在了斯坦索姆,他帶來了關於吉爾尼斯戰爭的最新進展,還有吉恩的囑託。”
在說起那個名字的時候,女王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仇恨,但她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用一位統治者應有的冷靜補充到,
“對了,諸位,高弗雷先生的計劃失敗了,而且據他說,他和吉恩達成了共識。”
部落的衆人顯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就連薩爾都不清楚眼前這個顯然很痛苦的中年人是誰,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部落很難在完全封閉,並且兵荒馬亂的吉爾尼斯里安插眼線,而且說說句實話,吉爾尼斯發生什麼變故,都和部落沒有關心,最少在薩爾看來,那是聯盟內部的事情,哪怕吉爾尼斯已經退出了聯盟。
“那麼請允許我們暫時離開...等到你們的問題討論完畢之後,我們再來說說娜迦的事情。”
薩爾第一個站起身,沃金緊隨其後,不過瓦里安卻朗聲說,
“反正要討論戰爭,乾脆我們趁着這個機會說說關於暴風城在石爪山脈的軍隊遭到窺視和挑釁的事情吧,還有你們那些偷偷摸摸的計劃着什麼的遠親,麥格尼陛下,您不是也在煩惱關於暮光高地的龍喉獸人的事情嗎?”
提到這茬,矮人國王也猛地反應過來,他摸着鬍子,冷哼了兩聲,
“瓦里安說的不錯,薩爾,是你對你的獸人掌控力度下降了,還是那些獸人本身就是你安排的?你知不知道,那些不知道從那搞來了一批始祖龍的傢伙,已經開始在暮光高地攻擊蠻錘氏族的城堡了!”
麥格尼也是個戰士,他更習慣於直來直去的說話,他看着獸人酋長,稍顯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當然,我已經下令反擊了,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鐵爐堡的戰士們,很願意給那些狂妄的龍喉獸人一個難忘的“教訓”!”
這種不客氣的態度讓薩爾也有些生氣,連帶着一臉憨厚的凱恩·血蹄都有些忍不住了,準備離開的酋長們乾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薩爾拍着桌子大聲反擊到,
“你們想要談?好!我和你們談,不過在說這些之前,我想問一問你,麥格尼,5年前在奧特蘭克山谷劃分的界限是不是已經不管用了?雷矛矮人光是上個月,就秘密越界了14次,你真的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是想和霜狼氏族再來一場戰爭嗎?”
“還有你!暴風城的國王,你說你們在石爪山脈的軍隊遭到了我們的挑釁?呵呵,也許你忘了,是誰先把軍隊駐紮在部落的領地裡的!那本來就是我們的地盤!看在亡靈戰爭的份上,我們暫時忍耐了,但你們居然得寸進尺的想要在烈日石居再建立一個前進基地!”
“告訴我,瓦里安,你到底想要什麼?”
薩爾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不等瓦里安回答,坐在一邊的沃金就一手把玩着手裡的骨質護符,一邊陰測測的說,“在諾森德的時候,伯瓦爾公爵數次表示,兩國的摩擦可以用會談的方式解決,但現在看來,伯瓦爾公爵顯然想錯了,瓦里安王,我感覺到你在主動尋找戰爭!你在挑釁整個部落!”
面對這種質問,年紀最大的戴琳猛地站起身,雙手撐着桌子,一個老兵應有的氣質出現在他身上,完整參加過第一次和第二次獸人戰爭的他,在面對獸人的時候,從來都不知道妥協,
“戰爭?挑釁?開什麼玩笑!這是我們的世界!你們這些外來者在十幾年前就應該被統統殺掉,能允許你們活這麼久,你們已經該感謝我們仁慈了!”
“砰”
牛頭人酋長再也忍不住了,他硬生生掰斷了座椅的副手,握緊了拳頭,這憤怒的牛頭人站起來,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樣,他盯着戴琳和瓦里安,
“從烈日石居撤走!!!那是血蹄的領地!從那裡滾出去!”
“休想!暴風城永不後退!”
“先讓你的獸人滾出暮光高地!”
“龍喉獸人從來都沒有服從過我!你這該死的矮子,你們這些該死的聯盟,你們聽清楚了嗎?”
“野獸!去外面決鬥!我會狠狠的教訓你,讓你知道這個世界做主的是誰!”
“艾露恩不會允許我們放棄石爪山脈,從那裡和灰谷滾出去!獸人!”
整個大廳的氣氛在幾秒鐘之內就達到了一種讓人焦躁,讓人不安的氛圍裡,維倫左手上轉動的玉石念珠已經停了下來,另一隻手上,濃郁的聖光法術捏成了團,只要任何人動手,都會在瞬間就束縛住,但還沒等到凝滯的氣氛發展到真正的拳腳相向的時候,一聲悽慘的,帶着野性的咆哮聲就讓所有的爭吵告一段落。
就連已經憤怒到極致的凱恩和戴琳,都被這一聲慘叫吸引了目光,已經跳上桌子的麥格尼和揮舞着手槍的加里維克斯同時朝高弗雷勳爵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幾乎是同時發出了驚呼。
高弗雷最終在對抗體內狼人血脈的戰鬥裡落入了下風,他在地面上不斷掙扎着,但黑色的鬃毛和扭曲的肌肉,以及那狼頭,還是徹底將他變成了怪物,在完全釋放了狼人狀態之後,高弗雷安靜了下來,但他似乎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最終變成了怪物的事實,他蜷縮着身體,如影子一樣竄到牆角,瑟瑟發抖,似乎是被擊潰了神智。
“鍛爐在上!這是什麼怪物?”
“金幣啊!狼人!你們居然放進來了一頭狼人!快!快拿防護服來,聽說他們的呼吸都帶着瘟疫,會傳染所有人!果然是狡詐的聯盟狗!”
“閉嘴,你這愚蠢的部落豬!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他已經被控制住了!”
“砰!”
“好了!”
卡莉雅女王再也看不下去這一團糟的會場了,她站起身,生平第一次用呵斥的聲音喊了一句,手裡的奧爾西斯權杖也在這一刻飛快的伸長,將要揮拳相向的加里維克斯和麥格尼分開。
“好了,瞧瞧你們的樣子!瓦里安,給我放下你的劍!還有薩爾,我記得幾年前的你可不是這麼魯莽的!”
有兒時的經歷,瓦里安一直將卡莉雅視爲真正的姐姐,現在看到一向好脾氣的卡莉雅都露出了怒容,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將提在手裡的薩拉邁尼放在了手邊,而當初卡莉雅主政塞拉摩的時候,和薩爾也有過幾次會面,她的年紀比薩爾還要年長,對於這位艾澤拉斯第一個主動接納了獸人的統治者,薩爾還是頗爲尊敬的,所以他也放下了手裡的毀滅之錘。
“戴琳叔叔...請體面一些!”
卡莉雅最終看向了同樣抽出了指揮刀的戴琳,老國王冷哼了一聲,將長刀入鞘,坐回了椅子上,沉默的點起了一根菸鬥。
“好了,先生們,現在來說說吉爾尼斯的事情吧,高弗雷勳爵,你還能轉述一次吉恩的話嗎?如果不行,就由我來!”
大概是吉爾尼斯幾個字喚起了高弗雷崩潰的內心最後的理智和堅持,他的身體顫抖了幾次,最終,極度沙啞的聲音響起,
“不...不用,還是我...讓我來吧。”
高弗雷站起身,將那3米多高的身體伸展開,他閉着眼睛,似乎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他顫抖着說,
“在我離開的時候,血牙狼人和月怒狼人的戰爭還在進行,他們已經毀了二分之一個吉爾尼斯城,我們剩餘的士兵根本救不過來,還是月怒狼人分出了一部分力量,才幫我們擋住了血牙的入侵,我不知道血牙和月怒誰會是勝利者,但不管是誰...吉爾尼斯都已經走到了毀滅的邊緣。”
“這能怪誰呢?”
戴琳冷漠的說,“當你們建好那堵牆,當你們把第四軍團賣給亡靈的時候,當你們拋棄曾經的盟友的時候,你們就應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吉恩是你們的國王,他犯下的錯誤,你們也有份!如果他帶來的話只是這個,那麼你可以走了,我不會再派第二支艦隊去送死了。”
“不!”
高弗雷聽到這回答,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那張變得極其醜陋的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不!娜迦已經從南部海岸登陸,正在突入吉爾尼斯內陸!我們最後一道方向之後,是吉爾尼斯僅存的120w平民!我們也許是罪有應得,但他們不是!那些人民不是!他們沒有錯!他們不該承受這一切!”
“一面是狼人,一面是娜迦,他們根本沒辦法保護自己!如果你們不幫忙,留給他們的,就只有一場屠殺!看在聖光的份上,看在當年阿拉索帝國的份上,求求你們,救救他們!求你們!”
高弗雷說到最後,甚至顫顫巍巍的跪倒在了地上,並不是帶着禮儀性質的半跪,而是雙膝觸地,這種哀求的姿態,是一個真正的貴族無法承受的羞辱,但現在,化身狼人的高弗雷卻放棄了這一切,他低垂着腦袋,就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
之前的一切,那種意氣風發,那種貴族式的冷漠,那種堅持,那種堅定,統統消失,沒有了,在更重要的一切面前,統統不重要了。
尊嚴和榮譽的另一頭是120w拼命的生命,即便是月怒勝利,血牙的災難依舊在那裡,不會因爲頭狼死去就變得無害,實際上,即便是頭狼死去的現在,月怒狼人也不敢分出太多力量去南方抵抗娜迦,那麼多遊蕩的狼人,吉爾尼斯城幾乎是不設防的。
這就是內部無解的問題。
戴琳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弗雷,又看了看瓦里安和卡莉雅,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說說吉恩帶來的話吧。”
“只要能救下那些平民,他的一切都可以交給你們,哪怕是生命,哪怕是...格雷邁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