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裡寧,你的包給我……媽的……”蕭永拉過了加裡寧的攝影包,翻開一看卻傻了眼。蕭永自己現在包裡裝着的是一整套的尼康器材,而加裡寧隨身拎着的一套居然是佳能。“你讓我怎麼玩無線引閃?”
蕭永包裡裝着兩個閃光燈,那可不是擺譜,無線引閃功能對於職業攝影師來說,是控制用光的最基本的技巧,兩個閃光燈是基本,三個四個才能體現出好效果。而尼康和佳能的閃光燈,可是互相不兼容對方的機器的。
但加裡寧被這麼一提醒,先是張大了嘴,然後醒悟過來。蕭永是想用閃光燈分散襲擊者的注意力。在這個說複雜不復雜,說簡單卻也不簡單的環境裡,能拖上兩分鐘,對方就算沒得手怎麼也得撤退了,畢竟這裡是華盛頓,而現在是新總統就職前夕。
既然明白了過來,加裡寧也不猶豫,他低聲道:“分頭吧。”
巷道里響起的槍聲讓兩人都沒有時間猶豫了,蕭永點了點頭,兩人就拎着包鑽進了建築物裡面,蕭永直接從工作樓梯裡爬上了二樓,而加裡寧則朝着一樓的深處鑽了進去。他們一邊跑,一邊就拎出相機和閃光燈開始設置起來。他們對器材的熟悉程度和一般人截然不同,這種基本的設置,不少本來就保存在相機和閃光燈裡了,都不用怎麼再調整。
由於從後面巷道衝進來的那兩個襲擊者稍稍阻滯了一下,居然讓蕭永和加裡寧有了一分鐘不到一點的空間。之所以能獲得這樣寶貴的空間,卻是因爲趙昔朝着巷道里掃了一梭子,那已經是他的P90裡的最後一些子彈了,他緊接着就掏出了肋下的手槍繼續戰鬥,趙昔甚至準備好了在廚房裡隨便取幾把廚刀也得戰鬥下去,只要他還活着。
那兩個襲擊者果然分成兩路,毫無顧忌地從前門和後門同時闖入,他們在突擊步槍上裝了戰術手電,純白色的亮光斬開了建築裡的黑暗。從前門闖入的襲擊者剛剛在身後將門重新關上,唰地一道閃光就幾乎在他的頭頂正上方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就是一梭子子彈朝着閃光投射來的方向射去,但是,除了在樓梯間頂端的天花板上留下了一串彈孔,他沒打到什麼。而這個時候,蕭永已經在相機裡留下了他的臉,就着閃光燈,以及不那麼亮卻已經足夠產生光線的步槍的膛焰,蕭永已經按動了快門。
蕭永這個時候就在樓梯間的頂上的欄杆後面,拍照只是他的習慣,或許,他想着就算自己活不了,應該也可以留下足夠的證據讓人爲自己復仇了。剛纔那傢伙的一梭子子彈,幾乎就在他的頭頂上過去,距離打爛他的腦袋不到兩尺。
剛纔那個閃光燈是靠甩到屋頂的橫樑上的繩子晃盪着來引閃的,湊巧沒有被襲擊者打爛,蕭永接下了閃光燈,撥動到了頻閃,朝着樓梯間裡就扔了下去,在下落了一秒多之後,蕭永按下了快門,閃光燈連續亮了八次,在僅僅一秒鐘之間。明亮的閃光在襲擊者的眼前留下了焦灼的陰影,襲擊者估算着蕭永的方向,毫無目的地掃射着。而這個時候,蕭永已經連滾帶爬地逃開了,他直接跑進了身後的雜物間。
襲擊者打空了滿滿一彈匣的子彈,雙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大聲咒罵着。而蕭永聽到這罵聲,剛覺得有那麼點機會好像可以搞定這傢伙,從房間裡探出了頭來,一顆子彈就射在了那個房間的門框上,蕭永險些中招。而這些子彈,卻來自於凱文,那個一開始就退出了戰鬥撤離出來的傢伙。
凱文沿着樓梯快速跑上來,他手裡的小手槍威力有限,對這個建築物裡的那些厚實的木頭無能爲力,他並不想隨意開槍浪費子彈,而蕭永,則將東西扔過來,阻滯着他的行動。凱文閃開了花盆,閃開了從牆上拆下來的畫框,當又一幅畫框要在自己面前掠過的時候,凱文的左手揮出,在飛行速度緩慢的畫框上一撥,但是,當他撥開了畫框,面前出現的卻是另一個閃光燈,蕭永按動了快門,閃光燈就在凱文面前開始頻閃,那亮光比起女士身邊會帶的亮光自衛裝置可能略有不如,但卻也足夠在凱文準備不及的敏銳的眼睛上留下一團耀斑。又在那一陣自然而然的慌亂中,一個花盆準確地砸在了凱文的腦袋上。凱文只覺得嗡地一聲,就轟隆隆地滾下了樓梯。
“凱文!”另一個突襲者一邊揉着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眼睛,一邊朝着頭頂的方向又掃了一梭子,然後將凱文扶起來,靠在牆上。但凱文似乎短時間是不會醒過來了,他的腦袋上好大一個口子,鮮血汩汩流出。他們的戰術大師就這麼被放倒了。突襲者恨恨地朝着頭頂望了望,他看了一下時間,從開始突襲到現在,已經三分鐘過去了,警察很快就要出現。突襲者扶起了凱文,在步話機裡吼道:“凱文受傷,準備撤退吧。裝c4。”但是步話機裡卻出奇地寂靜,什麼反饋都沒有,只有無線電固有的那種低低的嘶嘶聲。
突襲者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了,他將腰包裡的炸藥取出,插上引信,就那麼朝着樓梯間直接通向的大廳裡一扔,轉身扶着凱文就離開了。而這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這次看起來十拿九穩的襲擊,居然就這麼失敗了。趙昔的靈敏反應,他們三個人在瞬間就形成的互相信任和默契,讓他們在和時間的賽跑中贏了,他們挺過了這幾分鐘。警察隨時可能出現在街道上,如果不能在警鈴鳴響能夠被聽見之前上車走人,一旦被綴上,這可不是好玩的。突襲者匆匆地離開了建築,朝着自己的那輛suv跑去,將凱文朝後座一扔。他從口袋裡取出了無線電引爆裝置,狠狠按了下去,而他同時已經踩動油門,加速離開了。
橘紅色火焰從門、窗裡噴涌而出,一公斤的c4,又是這種粗放的使用方式,達不到最好的效果,要將整個建築摧毀的確有些困難,但爆炸的火焰,劇烈的衝擊波,震耳欲聾的鳴響已經讓還在建築物裡的蕭永和加裡寧的存活概率降低到了最低限度。突襲者這時候也沒怎麼想到另一邊的突襲者,多數已經被放倒了,而且……反正和他關係也不好。
在suv離開街道的時候,街道上停着的每一輛汽車的報警器都在鳴響着,一片嘈雜,爆炸噴涌出的各種碎屑鋪滿了整個街道,一副末世景象,而在華盛頓,這種情況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當爆炸轟擊消去,房間裡連火焰都沒,在一瞬間,c4的爆炸幾乎將周圍的空氣都抽光了。從外面街道回涌到建築物裡的氣流吹拂在蕭永的臉上,讓他清醒了那麼一點點,他還沒死,是的,他還沒死。蕭永剛纔注意到那個突襲者將一包東西朝着房子裡扔就知道不好。他好歹是和警方合作過的,自然知道c4的爆炸威力到底是怎麼樣的,這麼一大包c4,如果好好用,簡直可以摧毀小半條街道。他衝到建築後面的另一條樓梯,也就是他剛纔爬上來的那個通道,抱着腦袋一撲……這個小小的樓梯通道有柱子,有大量垂直的支撐結構,距離爆炸點的距離也有點遠,中間還有大量牆體,這才讓他逃過一劫。但瞬間的窒息感,還是讓蕭永幾乎暈了過去。
蕭永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扶着牆,那牆都是熱乎乎的,蕭永還不敢用力支撐在牆上,生怕那牆體已經被燙得酥了,在這種半老不新,內部是磚石和木頭混雜結構的房子裡,這是很有可能出現的問題。蕭永聽不見任何聲音,耳朵裡還回響着剛纔巨大的鳴響。蕭永想要站起來,膝蓋都有些哆嗦。雖然他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戰地記者,對於子彈、炮彈和爆炸都不陌生,也正是這種不陌生救了他。在美國他也已經經歷過一次險些要了他的命的刺殺,但是,讓c4在如此的距離轟擊,這還是第一次。蕭永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陣發黑,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在那一刻,他有些恐懼了。自己不能受到嚴重的衝擊,不然,腦子裡的彈片隨時可能碰觸到自己的視覺神經,將自己的視覺奪去。難道,這一刻現在就要到來了麼?
蕭永轟地又坐倒在地,他靠着樓梯躺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充滿了焦臭味的空氣。還好,蕭永心想,剛纔應該只是一時大腦供血不足。當蕭永躺平之後,幾秒鐘之內,他的敏銳的視覺回來了,在黑暗裡,就着某些幽幽燃燒着的爆炸餘焰,他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浮動着的粉塵……
“蕭!”加裡寧的聲音響了起來,讓蕭永長舒了一口氣。
他躺着,大聲應道:“嘿,我在這裡。”
加裡寧興奮地跑了過來,這個俄羅斯大漢的神經看來粗壯得很,一點都沒有緊張害怕,又或許是剛纔的伏特加在起着效果?加裡寧哈哈大笑着說:“沒事就好,閃光燈真他媽的好用,引開那傢伙的注意,我用三腳架砸爛了那傢伙的腦袋。曼福圖的雲臺威力真大。爆炸真厲害啊。你沒受傷吧?”
蕭永笑了笑,輕鬆地說:“沒事,放心吧。……不過,等人過來了,還是送我去醫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