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 我的心變小了,只想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平安過日子,攏絡的那些朝臣, 也不過是想在命危時, 能保上我一保。現在看來, 我的想法有些幼稚。
母皇似能看透我想些什麼, 道:“雲兒定是好奇朕爲何與你說這些罷?”
我不推託, 老實回道:“是!”
母皇從椅背直起身,在一堆摺子裡抽出一份奏摺遞給我道:“你看看這東西。”
我接過來,迅速翻看一下, 說不震驚是假的,這份奏摺是大姐寫給母皇來參我的, 上面所書我這些年的所作所爲雖不至太離譜, 但相差不遠矣。還好, 關於我的秘密武器,從上面看, 皇姐所知不深。
我嘲弄,我的大皇姐還真是不死心啊!
見我看完,母皇譏笑道:“皇太女定認爲我會將你查辦,她卻沒想到,她的所作所爲, 朕亦是全部知道的, 那些個事說出來, 比參你的這本要精彩紛呈的多。”
母皇這是打算護我到底了。我有些好奇, 母皇是從何得知皇姐密謀起事, 遂問道:“母皇如何得知皇姐的事的?”我自認自己所設情報網不是頂尖,也離頂尖不遠, 如此重大情報,我的情報網都還沒接到的消息,母皇這麼快便接到了,那定是有非常手段。
母皇定定看我一眼,若有深意道:“這些事情,等以後你便知道了,現在,朕想招你的四皇姐入京,也是時候讓她入京了!”
“那邊關之事?”四皇姐是我朝一員大將,將她招進京,那人事調動方面必然有着巨大改動。
“招你來便是想讓皇兒代你四姐駐守邊關,雲兒可有什麼要說的?”
說到四姐,我想到映珍,如果他知道四皇姐要回來了,一定很開心。
我略思索,對母皇道:“既然母皇需要兒臣駐守邊關,兒臣願往!”
“朕是在問雲兒的意思,你四姐爲人正直,性子耿直,不如你靈活。”
我心下沉吟,母皇這樣做到底是何意?現在緊要關頭,爲何將我遣去邊關?可是其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原因?
從宮中出來,天色己晚,長安街上,萬家燈火齊燃,我並沒有立刻回府,而是叫福玉遣人回去告知映珍不必等我。
一路沿着街上青石閒逛,街邊賣饅頭的小鋪還沒有打烊,白熱蒸氣映着年輕老闆的臉,愰愰蕩蕩讓人看不真切。
步子在一家酒樓停下,相對別的酒樓裡的談笑調侃,熱鬧非凡。這家酒樓顯得有些冷清,只寥寥幾人,稀落坐在大堂。
想起尚未用過晚膳,我入內,立馬有小二來前引路。
“康如親王,您要些什麼?”顯然我在京城名氣大的很,隨便一個店小二也能認出我來。
我看小二一眼,莫不作聲,接過看盤,上面所書菜譜倒是高雅的很,可惜看不明白。
我斜看一眼小二,笑道:“小二,這些菜名是你家掌櫃的取的嗎?”
“是的!”
“那小二給本王解釋這個紅嘴綠鸚哥是何東西?”
“回康如親王,紅嘴綠鸚哥是現在時興的菠菜。”
菠菜,確實是紅根,綠葉,但吃個飯有必要這麼麻煩去猜是什麼菜嗎,如果我沒記錯,這家酒樓是我名下產業。
我將看盤一扔,對店小二道:“你將掌櫃請來吧,這些菜譜對本王來說可是天書,沒一個看得明白的。”
話沒說完,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道:“請問康如親王有何問題?在下便是這間酒樓掌櫃的。”
我尋聲望去,來人是個年輕女子,面容姣好,一襲白裙,不像個沾滿銅臭味的商人,倒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居士。
我打量着她,皺皺眉頭,不說話。福玉從哪請來的這種文人做這掌櫃的,我只不過幾個月沒查祥細運營情況,這事辦的,十分不合我的心意。做生意便做生意,如此含蓄的菜名,高雅有餘,直白不足,讓人一頭霧水。
看她待我,顯然不知道我是這個酒樓的幕後老闆。福玉這點做的很好!越少人知道本王部經商,越好。
我視線停在她的臉上,不開口,她復又問道:“不知康如親王有何問題?”
我道:“不知掌櫃的將這裡當成酒樓還是書院,你弄的這些個菜名,本王實在看不懂。”
我的直言挑剔,讓她姣好的面龐白了白,然後緩道:“康如親王有什麼地方不懂的,容在下一一解釋。”
我淺笑出聲,道:“難道掌櫃的要對着每個客人解釋嗎?” 我點到爲止,打算這事稍後找福玉整整,現下最重要的是先吃飯,轉道:“掌櫃的還是直接上些招牌菜吧,本王餓了!”
明天再叫福玉好好的給她請的這些掌櫃上上現代營銷課,讓她們明白何謂生意!我的手下,全都得按照我的標準來,特立獨行,並不適合團隊合作。
吃完晚膳,我沿着護城河緩步而行,此時護城河裡蓮花盛開,清淡蓮香隨着河風撲面而來。
三三兩兩稚童嬉笑着沿着護城河追趕着流水中的許願小紙燈。
突然,不遠處,一陣喧鬧,那些剛剛還一臉笑意的路人立馬一窩蜂的向着喧鬧處跑去,邊跑邊奔走相告有人跳水了。
我不由自主的被密麻人羣推着往前走,一直走至一排柳樹下,此時,己有人跳入河中救人。
我冷眼看着圍着河岸的人,真是衆生百相,有好奇不己的,也有緊張跺腳的,還有挽惜嘆氣的。我一一猜測着這些人與那落水之人的關係,想到自己不明不白的來到玄色王朝,不知找不到我的老爹會是何種表情。
“上來啦,救上來啦,快快!”隱隱中兩個黑色的身影從湍流中央冒出頭來。
接近岸邊時,一把被岸上的人提了上來,兩人溼漉漉的身子無力軟倒在地。一個小侍打扮的僕從撲上去,哭喊道:“公子,公子,你醒醒,你不要嚇小魚啊!”
旁邊的人試着去探鼻息,伸出去的手僵在鼻子下面,嘆道:“這位小哥,你家公子己斷氣了,哎,可惜了,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那僕從跪倒在地,求道:“好心人,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公子,一定可以救活的。”
大家搖搖頭,不願惹上麻煩。見人己死,快速離去,最後只剩我還立在原地,那小侍一臉乞求叫道:“這位小姐,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我看一眼躺在地上面目不清的男子,再看看那小侍道:“本王可以救人,但可能有辱你家公子的清名,你確定需要本王救?”
那小僕一愣,咬緊下脣,顯然難以抉擇,最後重重吸口氣,點頭道:“請小姐救公子!”
這個時代,男子失去所謂的清白,可比死還難過,我淡淡的掃一眼點頭的小侍,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本王救活了他,切不可讓他知道此事。”
小侍又是一點頭。
我將那男子的胸部墊高,摸摸他的頸部動脈,有微弱的跳動。還好,只是休克過去,當下拿捏好手一力道,不停按壓他的胸部,渡口氣給他,再按胸部,大概堅持了兩分鐘左右,那男子終於咳出聲來。
我看眼目瞪口呆的小侍,平板道:“本王己救活你家公子,你叫人將他帶去大夫那再看一下。”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剛醒來的男子只來得及看到本王的背影。
這玄色王朝,不僅話不能亂說,飯不能亂吃,人也不能亂救。
我瞪着坐下的張丞相,臉色很不好,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甩手怒道:“張丞相,本王早就解釋過,本王做的事只不過救你家公子,你竟然污滅本王毀人清白!真是好心做壞事!”
“可是您確實毀了小兒的清白,臣不找您,小兒一輩子就毀了!”張丞相弔喪着臉,無比苦惱的對着我辯道。
本來多娶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我不喜歡被人逼迫,這老傢伙來提親時見我不答應,竟跑到母皇面前嚼舌根!
母皇聽了,自作主張答應了,還找了三媒六娉將張家小公子給本王定下,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後,婚後便是我上邊關的日子,正好,四姐那時也剛好趕到京城。
雖然生氣母皇不經我同意又幫我定了門親事,但終歸不能駁了她老人家的面子,只有答應了她。
不過,別指望着我能善待那張家小公子,我這兒不是收容所,什麼人都收進來。
聽說那張家小公子之所以落水是因爲被禮部侍郎家退了親,本來的事兒是不成的,沒想到禮部侍郎家的女兒以死相逼,這禮部侍郎才厚了臉皮前去與張丞相相商。退婚的理由是張家小公子是個人人皆知的醜男,聽說右臉上有一塊大大的胎記,這才婚嫁之齡到了,還未成親。
張家小公子從下人的流言緋語中知道這件事後,找了個機會輕生,也活該我倒黴,只不過見那小侍是個忠心的,生了側隱之心,救了人,那張家知道之後,竟粘了我了。
我想起那個叫雅然的也是禮部侍郎家的人,似乎禮部侍郎家的女兒都是些歪瓜爛棗。
我嘆道:娶的男人似乎都與別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