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車外的景色不斷地往後退, 蕭泠撐着下巴看着窗外,腦海中盤旋的,是駱林剛纔對他所說的話……

“提督, 你也知道我對小安的感情了吧?我對他是認真的, 然而小安的心裡卻總是裝着另外一個人。”

“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小安喜歡的人就是你啊!到底提督你是怎麼看小安的?如果你對他沒有那種感情, 就不應該對他太好。”

“提督大人你知道嗎?你那種假裝的溫柔纔是最傷人!”

懊惱地把手指插入了頭髮裡面, 蕭泠不禁呻吟出聲。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地步?無論是安德洛也好傑拿斯也好, 他也只是當對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從來沒有想到那個方面去。到底是什麼時候,傑拿斯對自己產生了那樣的感情?摻雜了其他感情的友誼, 以後還能繼續維持下去嗎?他又應該如何去面對傑拿斯?

“提督大人,已經到了。”司機的聲音讓蕭泠從混亂的思緒中抽身出來。此時車子停在一處幽靜的莊園前面。

“傍晚的時候再來接我回去, 記得不要告訴安德洛副官和駱林少校我到了這裡來。”吩咐妥當後, 蕭泠再轉身走入了莊園。

到底有多久沒有踏進這個莊園了?是半年還是四個月?蕭泠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要踏入這個莊園, 如果被傑拿斯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吧。他是最討厭自己來這個莊園的,不, 應該說傑拿斯是最討厭他來找這個莊園的主人。

莊園裡種植着大量的菩提樹,長長的由正門通往主屋的道路兩旁則種植着紫色的錦葵,花草和泥土散發出來的香味讓蕭泠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輕輕地按了按門鈴,屋子裡傳來了應門的聲音。

“來了,”門“呀”的一聲打開。宛如白瓷雕砌般柔和的精緻五官出現在眼前, “哦, 真是稀客啊, 竟然是小泠?”

屋子的大門此時完全地在蕭泠面前敞開, 開門的人正是這莊園的主人——菲莉絲。修長的身材包裹在紫色的收腰長裙當中, 讓玲瓏浮凸的曲線美態表露無遺,從裙襬下延伸出來的完美腿線, 無論在何地都能毫不費勁地牢牢吸引着旁人的目光。長長的捲曲的茶褐色秀髮用一條淡紫色的髮帶鬆鬆地扎着,雖然隨便但是卻不失端莊。

“我還以爲你不會再踏足我的莊園呢。不過,見到你真的很開心。你看來氣色不錯,最近過得好嗎?”菲莉絲領着蕭泠走進了客廳。

“就是有點忙而已,”看着菲莉絲在眼前晃動背影,蕭泠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你不會又只顧着工作而忘掉吃飯和休息吧,那樣對身體可不好呢。我剛泡了茶,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把茶端出來。”說着,她走進了客廳旁邊的小廚房。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蕭泠環視着四周。雖然已經差不多半年沒有來過這裡,但是這裡的擺設卻完全沒有變化,同樣的古樸、同樣的典雅。甚至和兩年前他剛搬進這裡來的時候一樣,沒有半點改變。

“有心事?”把茶具放到沙發前的小茶几上,菲莉絲的視線落在了蕭泠的臉上,讓他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沒……沒什麼……”

“有心事的話最好說出來,憋在心裡可是會很難受的。”

“那個……”半晌,蕭泠才鼓起了勇氣擡起了頭,“菲莉絲,你能嫁給我嗎?”

“……”菲莉絲沒有做聲,只是定定地看着蕭泠。

“我們認識了也已經有兩年了,最瞭解我的人除了你沒有其他人了,”蕭泠連忙補充,“我是真心希望你嫁給我的。”

菲莉絲幽雅地站起來,她走到蕭泠的面前,軟若無骨的雪白右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然後……

“哇啊!好痛!”蕭泠的左邊臉受到了非人道對待,被那青蔥的手拉扯得走了樣子。

“小子,你還知道會痛嗎?開玩笑開到了我的頭上,我還以爲你已經忘掉了‘死’字怎麼寫了。”菲莉絲冷笑着,話語裡的惡毒因子不斷地在空氣中擴散, “老老實實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竟然要想到和我結婚這樣的逃避方法!”

“嗚……痛痛……放縮(手)啦……放縮(手)瓦(我)才卡(可)以告四(訴)你啊……”好後悔好後悔,他就知道不能靠這個魔女!

“死小孩,還敢和本姑娘討價還價?你以爲我猜不出來嗎?不是因爲蘭度就一定是關於傑拿斯的事情。是蘭度要你嫁給他還是傑拿斯向你表白了?”這次菲莉絲倒沒有再爲難下去,說完後便放開了虐待蕭泠臉蛋多時的手。

蕭泠能做的就是驚訝地看着對方,想不到菲莉絲竟然可以想出相差不遠的答案。

“你早就知道傑拿斯他對我……”

“拜託,他每次知道你來這裡的時候都會緊緊地跟在你的身邊,就像防狼犬那樣向我散發着強烈的敵意,就算瞎子都看得出他對你有意思,就是你那麼遲鈍纔沒有發現。不過我也很佩服他,忍耐了那麼多年才爆發出來。我還以爲他早就會對你出手呢。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那個男人的自制力了。”

連旁人都感受到了?只有身爲當事人的自己沒有發現?難道自己真的是那麼遲鈍?蕭泠抱着頭低聲呻吟着。

“知道對方的心意但是卻想不到怎麼面對,所以跑到我這裡向我求婚逃避?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你少了條筋還是太天真了!”菲莉絲嘆氣。

“對不起,”蕭泠低頭道歉。沒錯,他根本就不愛菲莉絲,這樣貿然地向對方求婚也實在是太草率了,這樣對她也很不公平。

“真是的!你第一天來的時候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在這裡你一定不能對我說謊,否則我沒有辦法幫助你。”重新坐回沙發上,菲莉絲拿起了杯子幽雅地喝了口茶。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隱瞞我的事情。”就連蘭度的事情蕭泠也絲毫沒有隱瞞。正因爲這樣,他纔會生起向菲莉絲求婚的念頭,畢竟她是這個世界上了解自己最多的女性。

“但是你卻要拿我來當擋箭牌,你這個不乖的小孩,”瞪了蕭泠一眼,她繼續說,“本來以爲不用再見到你了,你卻又跑來這裡。你能來這裡看我,我很開心,但是也不要老是因爲煩惱才跑來啊。”

“對不起。”除了道歉,蕭泠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因爲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纔好,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嘆了口氣,菲莉絲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算了,你不要老向我道歉,誰叫我是你的主治醫師。”

兩年前的噩夢並非真的如蕭泠和傑拿斯所說的那樣,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自從那晚後,每天蕭泠都會夢到被蘭度壓在身下,那種心理上的驚恐讓他每晚從夢中驚醒數次,而且開始厭惡和別人進行身體上的接觸,食慾也提不上來。終於駱林發現了蕭泠的不妥,把他帶到了這個莊園,把菲莉絲介紹了給他。

菲莉絲是一個很出色的心理治療師,在她的治療下,蕭泠漸漸可以走出了蘭度的陰影。不過,他怕傑拿斯知道後會自責,所以並沒有把菲莉絲是自己的主治醫師這件事告訴他,以至傑拿斯因爲蕭泠經常來找菲莉絲而荒廢了政務的事情而大發雷霆(現在蕭泠才終於知道傑拿斯發火的真正原因)。

右手託着腮,菲莉絲想了想後說,“小泠,其實你也不用煩惱,只要把自己的感覺老實告訴對方不就行了嗎?”

蕭泠一愣,“我的感覺?”

“沒錯,到底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你要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如果你是不喜歡傑拿斯的,你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不要給他無謂的希望。”

自己喜歡傑拿斯嗎?蕭泠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傑拿斯根本就沒有那種愛戀的感覺。但是,傑拿斯是我的朋友,如果他那樣做的話……

“但是,如果我直接告訴他的話,我害怕……我會傷到他……”

“你怕傷到他?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樣繼續曖昧不明地和他相處下去,反而傷他更深?”

提督大人你知道嗎?你那種假裝的溫柔纔是最傷人!

既然你眼中並沒有我,那請你不要對我那麼好,不要給我無謂的希望。你可知道,有時候,你實在比蘭度還要殘忍……

駱林和傑拿斯的話不斷地在蕭泠腦海中迴響着。是嗎?他竟然在不經意之中傷害了喜歡他的人了嗎?難道他真的要把自己真正的感覺告訴傑拿斯?

“小泠,有時候不要太顧忌別人的想法,偶爾也要爲自己任性一點。”

菲莉絲的話讓蕭泠露出了一個笑容。任性嗎?如果哪天他跑到傑拿斯他們面前說“我決定今天開始要變任性點”的話,他們可能會嚇的從凳子上跌下來吧。

“太好了,你終於笑了,想通怎麼做了嗎?”

蕭泠點了點頭,“我會嘗試和傑拿斯說清楚。真的很感謝你的意見。”

“客氣什麼,誰叫我們是朋友呢?”菲莉絲搖着頭,突然想到了某件事,“對了,你最近還有沒有作那個夢?”

“沒有了,我想,那個只是我一時夢魘,”蕭泠自己也不確定。當初菲莉絲爲他進行催眠治療的時候,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些很奇怪的情景,那些情景是那樣的熟悉,但是蕭泠卻根本沒有那樣的記憶,本來打算再深入下去,但是腦袋裡伴隨而來的巨痛讓他不得不放棄。

從催眠中醒來後,他全身都發軟,腦袋昏沉沉的,和一般病人接受治療後的情形有很大的不同,連菲莉絲也覺得奇怪,然而對於催眠所見到的情景,蕭泠卻一點也記不起了,只有一種懷念的感覺纏繞在心頭,然後就是一把童稚的聲音說着——

“我們約定好了……不要忘記哦……”

自從結束了催眠治療後,那個場景就不再出現了,只是那童稚的聲音卻緊緊地纏繞在蕭泠的心頭。

“是嗎?那就別太在意了,”菲莉絲雖然明白催眠時所看到的東西,多多少少是潛意識裡面的反映,蕭泠會不斷夢到那個場景,很可能是經歷過那個場景。但是他卻說沒有有關那個場景的記憶。着實古怪!不過,既然蕭泠說沒有印象,菲莉絲也不好去挖掘。人的思想很複雜,一個搞不好,留下的傷害可能會比身體上的傷害更加難癒合。

“不過話說回來,”菲莉絲秀氣的眉毛微顰,“你的臉色很差,又沒有睡好覺了?又光顧着工作?”

“因爲最近要擴大開發區,所以這兩天忙着開會,只睡了三個小時,”蕭泠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三個小時?!!!”菲莉絲生氣地說着的同時,一把把蕭泠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你竟然只睡那麼丁點時間?你忘了你的身子不同以前了嗎!快點給我去睡幾個小時,否則你一出莊門就倒下的話我豈不是成了殺你的嫌疑犯?”

一邊說着,菲莉絲一邊把他拉進了旁邊的客房裡。

“但是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而且我現在還不困。”因爲對方是個弱女子,蕭泠不敢用力掙脫,害怕傷到對方。

“你給我閉嘴!給我乖乖的去睡!否則我就把你的辦公室裡所有的文件都燒個精光!”嘴裡說着,菲莉絲的雙手已經解開了蕭泠的外套,然後把他塞到了被子裡,“你老老實實地給我好好地休息,我會給你調些幫助睡眠的香油讓你好好地睡上一頓。吃飯的時候我會再叫你起來,如果讓我發現你沒有好好睡覺的話,就別怪我用粗暴的方法讓你沉睡幾天。”

“我……”本欲出口的拒絕的話立刻被菲莉絲打斷。

“好孩子要乖乖聽姐姐的話,否則壞鬼婆會把你拐去賣的哦,”菲莉絲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嚇得蕭泠立刻閉起了眼睛,因爲他知道,如果不去睡的話,後果會被拐去賣掉還要悲慘。

耳邊傳來了玻璃撞擊的聲音,然後鼻端飄來了薰衣草混合了佛手柑的香味——這是菲莉絲特製的薰香味道,讓蕭泠緊繃了多日的精神慢慢地放鬆,意識也逐漸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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