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都最大的儲備糧庫坐落於西郊的蘭囤地區,佔地足有萬畝,平坦的地面上拔地而起的兩層小樓,格外引人注目,一層放的皆是白花花的米糧,二樓是看守人員的駐地,高大的圍牆圈禁着,與外界隔離。
子夜時分
圍牆外時不時走過巡邏的士兵,都昂首挺姿,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三位大人都下過嚴令,若是在執勤期間放鬆警惕,馬虎大意,後果就不用說了,因爲你已經沒有腦袋知道了,想想當初三位大人說這話是的表情,就驚秫,腦袋要緊,還是睜大眼睛吧。
不遠處,深不見底的黑夜中,一雙雙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不遠處的巡邏兵,多次的偵查,對於此地的駐防情況已瞭如指掌,很明顯這兩天,糧庫的防守人員猛增,而且巡邏兵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同,雖對此心存疑惑,暗宮的三個小組,還是嚴格執行了葉卓的命令,這就是絕對的服從,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陛下既然讓跳,那自有陛下的道理,他們只要執行就好。
這種強大的自信建立在絕對信任的基礎上,這麼多年的事實證明,他們的陛下是強大不可戰勝的,即使如眼前般銅牆鐵壁的糧庫,他們照樣迎着尖刀而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去,再無復返,漸漸地,人最困頓的時刻來臨,交班的時刻到了,在此,不得不說,蕭衍三人很有經驗,在子時交接班,換下正睏乏的人,換上已經補過眠的一批御林軍,巡邏在繼續,而此時,外面趴着的三個小隊,已然剩下兩個。
清音和冷焚跟在葉卓身後,在不遠處看着已潛入糧庫的那個小隊,矯健的身子越過以層層障礙,躲過一撥撥黑色重弩軍的巡視,慢慢向那些二層小樓靠近。
糧庫的外圍是御林軍和兵部調派的普通士兵負責,而內部則是葉玄最信任的黑色重弩軍把守,一張張冷酷的臉上,沒有絲毫睏乏之象,寒風中走動的身影不知疲倦般,周身攜帶的殺伐之氣,更讓冷冽的寒風也爲之一抖。
清音暗中點頭,這黑色重弩軍雖比不上暗殿的殺手,可也算不錯,葉玄能有這些人護航,刺殺起來確實困難。
瞬息之間,那一個小隊已經靠近了小樓,卻沒有進去,而是繞了過去,直奔後院堆滿草料的一大排房間,原來前院是用來盛放糧食的,而後院則是馬匹所需的草料,清音看着葉卓的背影,暗自點頭,原本還在疑惑,這麼多的糧食要怎麼毀去呢,看來暗宮對於搞破壞還是有一套地。
葉卓正好回頭,看到清音臉上滿意的神情,心裡暗喜,拉住清音的手,輕聲道:“走,去看看。”
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後院,那個小隊已經繞了過來,畢竟巡邏的重弩軍也不是吃素地,躲避他們比外圍的御林軍要困難百倍,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可是剛到後院,突然從前面的二樓窗戶傳出一聲怒喝“誰在後面?”這一嗓子,在寂靜的黑夜中如同打了個響雷,驚起一片人聲,巡邏的黑色重弩軍,第一時間向後院奔來。
負責這個小隊的隊長一驚,快速瞄了眼二樓開着的窗戶,身子已然飛了出去,不是迎戰,而是直衝那一大排糧草房,撲面而來的一股股青草氣息,在這個冬夜裡顯得格外清新,但小隊長沒有心情陶醉,手臂上綁着的水囊已然被他拔開了口,‘呼’水囊被拋了出去,裡面的液體也跟着一道水線般灑了出來,跟在水囊之後一道火光閃過,哄的一聲,大火就這樣被點燃了。
之後的隊員在隊長之後,如同訓練過千百遍般熟練地拋出水囊,快速分散於一間間的房子之中,說是水囊,其中裝的並不是水,那是在這個時代比較稀罕的一種水油,也就是現在的石油,無意間被發現,被人們譽爲神的恩賜,這種能在液態下燃燒的水及其珍貴,普通人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從二樓的後窗看到這一幕的蕭衍,心狠狠抽了一下,身子也冰涼冰涼地,腦子裡只剩下兩個字,完了,陛下交與的任務,急切的心情在看到要撤身的一小隊黑衣人時,轉爲了憤恨,身子從半空中掠下,直接擋在這個小隊身前,此刻,巡邏的黑色重弩軍也紛紛把武器對準了面前的十一人,必死的局面沒有讓這十一人慌亂,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下面的就看另外兩支小隊了,陛下在暗處看着自己,不能示弱,即使面對的是雪葉國赫赫有名的黑色重弩軍。
此時,糧庫內外已然亂成一團,人們紛紛向後院集結,滅火的,不明真相的,這時候,就顯出了部隊的素質,黑色重弩軍中,無一人慌亂,均聽着張賀的命令眼睛警惕地掃視着四周,手裡的弓弩更是備箭待發,御林軍也自動彙集起來,拿着滅火的東西,救着熊熊大火,可水油點燃的火是那麼容易撲滅的嗎,儘管他們已經救火及時了,可已經蔓延的火勢在冷風之中更是囂張得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而此時的普通士兵就不那麼好過了,儘管宇文鐸嗓子都吼啞了,可人們仍止不住心底的恐懼,想到能在如此重防之中突圍而入者,大家的心在寒冷的院子裡都一陣緊縮。
“各司其職,防止亂臣賊子再派人來襲,快,回到自己的崗位去。”宇文鐸看喊話無效,抽出腰間的大刀,砍倒兩名亂跑的士兵,濃濃的血腥味和那一臉煞氣才鎮住慌亂的人羣。
秩序漸漸恢復了,三股軍隊各司其職,倒也配合融洽起來,只是蕭衍漸漸感到一絲疑惑,爲什麼這十一人不逃?也不說話?
“你們是什麼人?再不束手就擒,就不客氣了。”蕭衍高舉的手臂和已經繃緊的弓弦,讓氣氛霎那間壓抑到極點。
蕭衍正要放下手臂,發令射擊之時,前面的二層小樓在一聲炮鳴中,其中一幢轟然倒塌,火勢也隨着倒塌的建築燃燒起來。
蕭衍一愣,所有人聽到響聲都不由回頭,燈火映照下,那一張張冷漠的面龐也不禁裂開,瞳孔中的火焰以威不可擋之勢比之前燒得更猛,漆黑的天穹都被照得紅亮。
趁着這個機會,十一名隊員急速分撒扯去,即使速度已經夠快,依然扔下三具屍體,顫巍巍的弩箭插在隊員背後,步伐一頓,身子倒地,臉上卻無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完成任務的自豪和安慰。
清音靜靜地站在遠處,看着那混亂的一幕,和混亂中安靜沉穩撤退的暗宮隊員,心頭暗自點頭,擁有這樣一批不畏死亡的王牌之師,暗宮果然有阻止戰爭的資本,只是,這次的任務真的就這麼簡單完成了嗎?
清音從不會高估自己,低估別人,此次任務首先是秘密的泄露,給了葉玄充分的準備機會,若是如此,暗宮還是這樣輕易完成了任務,那麼只能說明在暗宮面前,葉玄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可這樣的人還會有雄心壯志來征伐他國,一統崎雲大陸嗎?
旁邊的葉卓也皺緊了眉頭,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但究竟是那裡不對呢?
潛走三個分隊成員,三人孤零零站在高處看着那火光沖天的場景,沉思着。
“難道我們燒得不是全部的糧草?或者是葉玄的什麼yin謀?”清音提出疑問,葉卓點頭,“很有可能,走,我們去看看。”
黎明時分,火勢漸漸小了,人們垂頭喪氣地統計着燒燬的糧草房屋,和人員損失,蕭衍、張賀、宇文鐸三人整理了一下亂了的衣服,安頓好手下人,向皇宮彙報去了。
跟在三人身後觀察着,“他們的表情雖然頹廢卻並不吃驚,好似早就料到今日之事般,想來是有什麼隱招。”
“不錯,看來葉玄有進步啊,知道和我繞彎子了。”葉卓說得輕鬆無比,似乎對於此次任務的失敗並不生氣。
“接下來呢?要不要進宮看看。”清音對於皇宮是很希望多去幾次的,畢竟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特別是葉玄此人,充分地瞭解自己的敵人,非常有必要。
“既然清音感興趣,我們進去看看也無妨。”葉卓絲毫沒有因爲是白天而苦惱,幾人找了個地方,換下比較顯眼的衣袍,經過清音的巧手在臉上塗塗抹抹,三人很快變了樣子。
葉卓很是享受清音在他臉上摸來摸去的感覺,溫柔,那軟軟地手指如同帶着萬種風情,來來去去,很是撩人,因此,從開始到最後,臉上都是笑眯眯的,甚至還有些回味的意思,下決心以後多陪清音出門逛逛,這樣可以名正言順地佔便宜。
對於冷焚這個大燈泡,葉卓雖然氣他沒有眼色,卻也不敢提出讓他離開,畢竟他是清音的人,而且可以看出心底對清音是絕對的忠誠,這樣的手下很難得,爲了清音着想,葉卓覺得應該暫時留下此人。
三人就這麼大模大樣地進宮了,而宮中的葉玄也正認真聽着面前三人的詳細描述,沉思片刻,才嘆息一聲道:“你們太大意了,應該做得更瘋狂一點,至少應該逼得他現身,現在他一定懷疑了,太輕鬆得到的東西,是不值得信任的。”
“陛下,您的意思是……”宇文鐸皺眉,話卻沒有說完,當初制定這個計劃時,他就不服氣,一個國家難道還怕一個暗宮不成,憑什麼要讓他們相信糧庫被毀,然後不再緊盯此事,若是如此,我們這些大臣還有何顏面,連一個暗宮的挑釁都接不住,還叫什麼國家,談什麼征服整個大陸。
“你們不瞭解暗宮,不瞭解那個人,若是被他盯上的東西,沒有跑的了的。朕的糧庫也不例外,朕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和他糾纏,他在暗,我們在明,防不勝防啊。”葉玄見宇文鐸的面龐,怎不知他心中所想,自己心中也很憋屈,但大事爲重。
“那現在怎麼辦?”蕭衍和張賀通過這幾次的交鋒,已然察覺到了暗宮的厲害,此時看着陛下,等候吩咐。
“現在只能做些彌補來打消他的懷疑了,你們二人到刑法堂領罰,宇文鐸辦事不利,明日朝會,朕將把你革職查辦,對外宣稱糧庫被毀,發下佈告,通緝那些黑衣人,下去安排吧。”
“是”三人不敢在多言,雖是表象,這也夠冤枉的,所以三人臉上的哀慼之氣到不是裝出來的。
不日,葉都傳出榜單,“賊人膽大包天,毀我糧庫,殺我士兵,其xing質及其惡劣,若發現此行黑衣人者,速速揭發回報,有結果者,重賞萬金。”
此通告一發,全城震動,糧草,那是百姓千辛萬苦種出來的,現在卻被人一把火燒了,這種心痛,別人是無法體會的,故此,全城上下罵聲一片,對如此不知珍惜糧食的賊人,恨之入骨,當然,也有一些有深度的人,看出了端詳,只是私下議論幾句,並不多說,禍從口出,這句話大多數人還是知道的。
葉卓和清音三人在皇宮已然逛了三天,變換了各種裝束,甚至還演過葉玄的囧囧,幸虧葉玄現在沒有這個心情,若是真的遇上,那場面……
清音這幾日,心情格外舒暢,嘴角也時時掛着笑容,雖然淡淡的,卻分外輕鬆,看着葉卓身着一身囧囧衣物,翹首弄姿地坐在那裡,眼裡雖冒着怒火,臉上卻不得不做出應有的表情,清音臉上的笑容逐漸加大,連一向看葉卓不順眼的冷焚都忍不住彎了嘴角,堪稱專業演員啊,清音心情說不出的陌生,似乎是一種叫快樂的東西悄然誕生了。
看清音高興,葉卓也就在心裡安慰自己,能看清音一笑,扮一次小丑也是值得的。
當皇宮基本走了一遍之後,幾人沒有再試圖去靠近葉玄,在宮中行走容易,靠近帝王卻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