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由來的大霧說起就起,當陸錦添感覺到有些不對的時候,眼前火堆的光線有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了幾分。再一眨眼,就連坐在對面的溫斯頓的身形都已經看不清楚了。
若是尋常情況之下起了大霧,陸錦添自然不會費心思去擔心。可是,這裡是骸骨荒原,一個埋葬了衆多傳奇,墜落過神靈神國的地方。事出反常即爲妖,這樣一場沒由來的夜霧瞬間讓陸錦添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左手迅速抽出了原罪。
“不用這麼緊張,料想在這種情況下,那兩個傢伙也不敢亂動。”就在這個時候,溫斯頓鎮定的聲音適時的傳到了陸錦添耳中。陸錦添只看到身前的霧氣一陣涌動,一個模糊如鐵塔一般的高大身影緩緩逼近,就像是充滿霧氣的海面上忽然駛出來一艘萬噸巨輪一樣,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如果我料想的不錯,這是神殿正式出現前的一次清場。”溫斯頓的也罕見的在沒有遭遇敵人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寶貝大劍拿了出來,陸錦添料想他看起來雖然平靜,實際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對於未知的事物,人內心的第一反應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緊張,強者也不例外。
“‘清場?’”陸錦添下意識的看了自己手腕上的印記一眼,似乎有些理解溫斯頓的意思了。
“沒有印記就代表着沒有入場券,而腥紅之月作爲一個無需信仰之力依舊在偉大神力上站穩的古神,對於凡人的態度向來很微妙。”溫斯頓說的這些東西都是資深冒險者口中口口相傳的東西,是一般情況下很難得在書本中能夠獲得的知識。
“腥紅之月不是一個邪神麼?”陸錦添聽到溫斯頓形容腥紅之月的時候,語氣並沒有那麼害怕。反倒是向他自己所說的那個詞語一樣,有一些的“微妙”。
“看來你小子也被這個名字和之前那一套獻祭儀式所迷惑了。”溫斯頓不由的笑了笑,看向陸錦添的眼神彷彿就像是看着當年犯錯誤的自己,“像是這種不需要信仰即爲古神的神靈,被稱爲‘天生神靈’,他們往往是依靠着對於某種自然力量的掌握而成神的。”
“像是四大元素之神,再比如橡樹之父,黑夜女神等等。他們的神力是直接和這天地之間他們所掌握的自然元素所掛鉤的,腥紅之月所掌握的領域就是‘鮮血’,‘獻祭’,還有‘新月’。”
“所以在新月出現的這一天,腥紅之月的力量是最爲強大的,強大到可以讓她把自己的神殿投影強行降臨在這片土地上。便於她從鮮血中汲取力量,以更快的甦醒。”
溫斯頓的解釋然陸錦添大開眼界。仔細一想,在他接觸過薇薇安之後,潛意識裡就這世界之中的神祇不怎麼關心。想來是因爲覺得這些傢伙也不過是系統的造物而已,並沒有任何的長處。但是時至今日,陸錦添才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神祇都是系統的走狗,就算自己和系統是合作關係,並不意味着你就是那
些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神的對手了。若是因此小覷了神靈的力量,到頭來死在他們手裡那就真的夠冤了。
“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蒼白的大霧遮擋了骸骨荒原上的一切,陸錦添只覺得此時自己寄身於虛無一片,若非腳踩大地,恐怕連空間感 都要丟失了。
“等吧。這場夜霧只不過是一切的開始,神殿肯定還未徹底降臨,到時候必然還會有用到我們這些身負印記之人的地方。”
溫斯頓讓火堆燃燒的更加旺盛,稍稍驅逐了一些周圍的霧氣,使得他們所坐的這個幾平米小圈子變得頗爲清晰起來。看得出來,這個看起來兇悍的大漢是真的對於陸錦添頗爲照顧,在看出了陸錦添心思之後,還善意的把本無必要如此燃燒的火堆點的更加旺盛。
而原本讓人感覺的心悸的這樣一場夜霧,卻因爲溫斯頓這小小的舉動,讓陸錦添感覺到有些溫暖了起來。
……
霧氣瀰漫到阿拉德山口前就停止了,事實上它每一次的出現都不會超過骸骨荒原的範圍,就像是嚴格的遵守着某種約定一樣。
“‘腥紅之禍’開始了呀。”在秘銀城的城門口,那座讓陸錦添感覺到有些心虛的懸空橋之前,一個看起來不算太老的地精悄悄從自己馬甲的口袋之中掏出了一副精緻的小眼鏡。
“你還是一副老樣子。”就在地精將不急不緩眼鏡戴着眼睛前的時候,從另一端的耀金城方向,走出來一個白髮白鬍白眉毛的老頭,“我猜這一次你肯定按照你主的交易賣了不少情報給那些深入荒原的可憐冒險者。”
老頭歪戴着帶着一頂巫師尖帽,只是一步,就直接跨域了幾百米的石橋,出現在了地精的身邊。
“和以前一樣,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情報生意。”綠皮地精在戴上眼鏡之前還只是那天晚上和陸錦添愉快“聊天”的情報員,可在戴上這副眼鏡之後氣勢猛然一變,似乎已經有了不輸身旁這位老者的實力。
“希望你這個綠皮沒有越界。”就在這個時候,從耀金城的方向再度傳來一個大嗓門的高亢聲音。一個穿着普通鐵匠工服的矮人拿着一柄閃閃發亮的銀色錘子,正邁着他的“大步”朝着地精和老者所在的位置走去。
“該死的,雷耶斯你就不能帶我一程嗎?”還沒等地精開口,矮人又一次扯起了他的大嗓門,然後把目標對準地精身旁的老者。
白鬍子老者聽到這話之後,便是朝着身旁的地精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然後再度一步跨出,瞬間出現在了矮人的身旁,然後一手提住矮人的衣領,又是隻用了一步就返回了自己剛纔站的位置。
“還是你們這些喜歡宅在家裡搗鼓奇怪東西的法師瀟灑,想去哪就去哪。”矮人把手中的秘銀錘隨手放到地上,自顧自地拍打起自己身上的灰塵,順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兩撇大鬍子。
“你要是少說一些廢話,說不定到
現在也能有雷耶斯百分之一的實力。”這個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順着山風瞬間傳到了矮人的耳中。只是面對這樣的嘲諷,脾氣火爆的矮人卻是裝作聽而不聞的樣子,甚至還開始瀟灑的吹起口哨來。
“維多利亞,好久不見。”雷耶斯看到身後走來的黑甲女騎士,微微俯身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作爲耀金城和秘銀城之中唯一的女性死亡騎士,這個女子在實力上隱隱都要超出他們三人一線,所以雷耶斯纔會對她致以敬禮。
今日連接耀金城和秘銀城之間的浮空橋極度罕見的沒有看到任何行人,除了這四個在霧氣停滯不前之後就出現在山間浮空橋上的人物之外,整座橋上的空空如也。誰也不會想到,這樣四個看起來毫不相干的四個人居然會站在一起,還是因爲這樣一件特別的事情。因爲誰也不會想到,這四個人都是代表着神靈的監察員。
“真不知道這一次荒原上又要死多少人。”女騎士站在距離深淵只有一線的位置,任由冰冷的山風吹過,她栗色的長髮在空中飄動着,就像是降世的女神一般美麗。即便是一名死亡騎士,但是對於荒原之上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的內心還是會不由的感覺到一絲顫動。
“這就不是我們能夠管理的事情了,我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保護好這兩座城市而已。”老法師雷耶斯特意扶正了自己的尖帽,表情顯得很嚴肅。
“不過,我倒覺得這一次,肯定會有一些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不過到女騎士腰部高度的地精此時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然後還故作俏皮的打了一個響指。
“只要不礙到我,管它發生什麼。”另一旁的矮人顯然對於着荒原裡時不時出現的霧氣感到很不耐煩,如果不是聽從上神的指示,他是覺得沒可能耐着性子在這樣的地方待上這麼些年的。
“安靜!”就在矮人想要再度打開自己的話匣子的時候,女騎士忽然一擡手示意其餘人保持安靜。
可憐矮人剛想開口,就被這樣兩個字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臉上的表情也是進退不得,一臉的尷尬和憋屈。
就在這個時候,在骸骨荒原的遙遠的深處,半空中那座逐漸由虛幻變爲現實的神殿所在的半空之中,忽然傳出來一個類似於歌聲一般的幽怨女聲。
“流乾鮮血,澆灌新月。
死亡獻祭,腥紅降臨。
我有一朵玫瑰,願以鮮血澆灌。
我有一輪新月,願以鮮血澆灌。
隨風逝去的東西永不再回,唯有鮮血凝結的印記永存
……
遵從你心中的渴望,腥紅之月帶你前行。”
天地之間彷彿就只剩下這樣一個聲音,即便是它已經結束,卻依舊像是在你的耳畔不斷迴盪。
夜風如泣,一遍一遍的刮過山峰、溪水、大地,沒人知道,濃霧裡究竟有什麼在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