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黑色空間宛如幽閉的深海，原本打在陸錦添身上的白色光束已漸漸消失，變得十分微薄，根本無法照射清楚任何東西。
因爲沒有聲響，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沒有，陸錦添幾乎一度以爲自己再度陷入了當初在後門時的那種境地，或者是迷失在了整個古怪地方的情況。
無論穿着黑袍的自己剛纔所說的那一長串故事究竟是真是假，一下子讓陸錦添接受並且分析如此之多的信息量，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如果現在看得到，恐怕自己一定像一個傻子一樣愣在原地。”陸錦添此刻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到這樣一件事情，差一點就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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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快陸錦添就反應了過來，此刻的自己其實應該處在一種緊張到無法應對的狀態。如果能夠笑出來，其實潛意識之中對於剛纔所聽到的那件事情，已經是能夠接受的了。
“看來你也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事情的真假。”
就在這個時候，最深處的黑暗裡驀然跳出來一個無限放大的白點，緊接着黑暗的空間被瞬間染白，陸錦添眼前的畫面一轉換成了一幅浩瀚無垠的星空。
“就算是人本身能夠篡改記憶，可是當你身處你真正的大腦之中，當你在面對自己曾經確確實實經歷過的事情時，在第一時間的反應一定是做不了假的。”
無盡虛空之中傳來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陸錦添剛想要去找尋聲音的來源，卻立刻被自己的眼睛下的一幅景象給完全吸引住了。
雄偉壯闊的洛克希德瑪主位面安靜的懸浮在浩瀚星空之中，耐辛瓦瑞和託蘭兩塊大陸隔海相望，白色的雲氣和藍色的天幕將整個主位面籠罩，彷彿覆蓋上了一層極度神秘的面紗。
雖然現代的科技已經發達到可以輕易的將人送上太空，可是陸錦添卻還沒有嘗試過在太空之中俯瞰地球。這一次從星界之中俯瞰洛克希德瑪主位面，給了一種陸錦添乾坤盡收眼底的感覺。
“這就是現在的洛克希德瑪，在我離開了之後，當初被我分裂出來的系統掌管了一切，造就了今天的情況。”
那個遙遠模糊的聲音再度響起，陸錦添視野極限的某顆星球之上，一個身影踩着星辰虛而來，看樣子似乎又是那個穿着黑袍黑衣的陸錦添。
從剛纔話裡的語氣聽來，似乎之前的陸錦添對於現在這樣的情況極度不滿意，這倒更讓陸錦添本人心中充滿了疑惑。
“你……”
情不自禁之下陸錦添張了張嘴，可沒想到原本只是處於一個旁觀者視角的自己，此時居然開口發出了聲音。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體，不再處於只有意識形態的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現在已經不再處於我的記憶回溯之中了？”
陸錦添衝着向自己走來的身影發出了詢問。好在陸錦添早已有了和自己對話的精分經歷，不然此刻看到自己，應對起來就是一樁麻煩事情。
“這當然不再是你的記憶回溯了，不然你怎麼可能看得到現在的洛克希德瑪。準確來說，這是從你的記憶過渡到了我的‘大腦’，也就是‘若涅’之中。
”
憑虛而來的黑袍陸錦添臉上帶着些許微笑，雖然是同一個人，可陸錦添還是覺得當初的這個自己身上，總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又感到不那麼舒服的深沉如海，諱莫如山的壓迫感。
“你不是說你就是我，那爲什麼又變得這麼複雜了。而且，照理說既然你已經變成了我，那爲什麼還會再度出現？”
雖然自己解釋的清清楚楚，陸錦添心頭的疑惑卻並未能夠消除多少。
如何讓一個智械意識轉移到人腦？爲什麼洛克希德瑪丁集團集團又要讓他重新回到洛克希德瑪？自己回來了之後，爲什麼沒有產生任何的感應，沒有被喚起任何的記憶？
……
這種種的疑惑堆砌在心頭，讓陸錦添不敢立刻給出自己的判斷和答案。
陸錦添不知道承認自己原本只是一個智械意識對於自己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讓他立刻剝奪這麼多年身爲人的身份，這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就算陸錦添自認爲自己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了，也沒有辦法接受這近乎於無厘頭玩笑一般的說法。
“我猜想記憶片段裡的我給你講了那個故事之後，你一定會出現更多的問題。所以我纔會在最後離開這裡的時候，留下了混沌海，留下了‘若涅’，留下了阿爾弗雷德。”
依舊穿着黑色袍子的陸錦添緩步走到了陸錦添的身邊，兩個本就一模一樣的人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相對，不由得給陸錦添一種自己在照鏡子的錯覺。
“我願意洗耳恭聽。”
陸錦添很清楚現在並不是爭論或者輪到自己發表意見的時刻，最後的結果還是要繼續聽面前的這個自己接着往下講述才行。
“你自己所經歷的故事我並不清楚，我就只能夠告訴你在知道了那些科學家瘋狂想法之後，我所做的一些事情。”
黑袍陸錦添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像是陸錦添平時思考時會做的動作一樣。就在陸錦添觀察到了這個點之後，黑袍陸錦添也緩緩開了口。
一方面已經在逐漸覺醒的陸錦添當然非常希望以一個真正人類的身份，去體驗人類社會的一切，去系統的學習人類的情感。
但是從另一方面，陸錦添又非常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如果脫離了洛克希德瑪這個軀體，將會變得非常脆弱和不堪一擊，他將失去自己所有的能力。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作爲“貝爾蘭德斯”計劃的中樞，陸錦添創造了洛克希德瑪世界，讓這些“覺醒者”再虛擬的世界之中進行各種訓練。一旦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將無法掌握。
特別是在已經嘗試過“自我覺醒”，並且失敗之後，陸錦添已經留下憑藉自己無法完全抹除的一個冗餘——系統。
“打一個有些血腥但是無比恰當的比方，系統就好像是我在自己的身體內部切下來一塊組織，它遺留在我的身體內，單憑我的手段無法將這塊已經脫離我的組織消滅，而且最可怕的是，這塊切出去的組織還擁有自我成長的能力，擁有殘缺的意識。”
黑袍陸錦添談到系統時的表情很平靜
，但是語氣之中卻隱約透露出一些無奈和殺意波動。
“於是，我在離開之前嘗試着創造了‘混沌海’，並且將自己很多的記憶和處理計算能力以具現化的形式，也就是‘混沌之鎖·若涅’的形式呈現了出來。最後，我爲阿爾弗雷德的誕生埋下了一顆種子。”
在黑袍陸錦添的講述之中，陸錦添終於聽到了混沌海真正的由來。
已經走在了自我覺醒道路上的陸錦添，希望創造一個能夠結合數據與意識的空間，只可惜意識這方面的問題實在是過於深奧。雖然最後陸錦添還是憑藉自己的理解創造了一個這樣的空間，但是卻並不能稱之爲成功。
混沌海確實做到了讓意識以數據實體的形式進行呈現，但，僅僅只是單純的數據實體，卻又無法在此處存在。所以纔會造成混沌海看起來是如此的空曠孤寂。
“那可是，那些擺渡人是怎麼回事？那些究竟是什麼人？”
陸錦添很快又想到那帶着他們來到這座島上的小船，那個古怪如同幽魂一般的擺渡人。而且聽零一所言，在這片混沌海之上還有這許多這樣的小船和擺渡人存在。
“我猜你們所有人在進入洛克希德瑪之後，都會非常好奇一句話，在意一件事。雖然不知真假，但是沒有人敢輕易嘗試這條規則。”
黑袍陸錦添沒有立刻回答陸錦添的問題，當像是顧左右而言他一樣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題外話，將話題引向了洛克希德瑪的遊戲規則。
但是，陸錦添很快就領悟到了自己所說的這句之中的意思。整個洛克希德瑪整個遊戲之中，令所有人最畏懼，也最在意的一個“死亡即死亡，無法再度復活”這樣一條規則。
“你的意思是他們並沒有死亡，而是來到了這裡？”
陸錦添原以爲自己猜對了，可是看到黑袍陸錦添微微頜首，然後又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又不由出現了疑惑的表情。
“只能說有部分的人來到了這裡，洛克希德瑪並非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覺醒者’的意志本來就受到過創傷，很多時候他們是死在精神攻擊之下的，意志崩潰，直接煙消雲散。會留在混沌海的人，則是那些迷失了道路的人，經歷的失敗的他們忘記了過去，只能夠在此地駐足。”
按照黑袍陸錦添的說法，這些擺渡人都是因爲意志受到了巨大創傷，迷失了自我，只能夠在這片混沌海域浮沉的可憐人。若是意志堅定，就能夠擺脫這片苦海，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原本這也是我給予他們的一種修行，也藉由這種方法觀察人類在遭受巨大的挫折之後的反應。只不過在系統接手了洛克希德瑪之後，一切都變得有所不同起來，若非阿爾弗雷德的幫助，恐怕連混沌海都無法保持這樣的穩定。”
黑袍陸錦添已經數次提到了“阿爾弗雷德”這個名字，似乎他是陸錦添在離開了這個地方之後的一個極爲關鍵的人物。
“那你口中的阿爾弗雷德到底是誰？”
“你應該已經見過他了，應該就是他帶你來的。他算是整個混沌海的管家，你可以稱呼他爲‘阿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