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以至此,他只能‘順應天命’---
翌日
雨露一夜,萬物塵埃一夜間煥然一新,秋意盎然,伴着雨露的晨風熙熙拂過,蘭兮苑落蘭紛紛,雪蘭飄墜,如一副憫秋傷春的水墨畫。
窗外,繁花落盡,霧鎖樓閣,窒內,晨臨的光線襲屋,一窒通明。
寢閣的圓錦桌席上,已經燃烯衾盡的白燭只剩下一根墨殘的燭芯,殘煙嫋騰縷縷,幽然纏升。
梨木軟玉塌上,男子緊抱着懷裡的女子入夢,竟一夜未寒。
昨夜相眠,男子彷彿從未睡得如此踏實,一種心靈上的滿足得到充斥。
幾天的勞累此時已化作一聲低呤,男子睜開惺忪的雙眸,入眼便是頭頂的羽紗幔帳,眉梢輕蹙,神情略稍怔然木訥。
轉驀,男子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側臉看向左側的枕邊人,看着她恬靜的睡容,呼吸輕得如同虛浮,頓時,僵硬着手探向她的鼻息。
鼻息如絲輕緩,但還算均勻,霎時,男子懸空的心得到歸位,乾澀的脣輕揚,幸好,她,還在!
一夜安枕,完顏澈眸中的血絲疲色褪去不少,精神也顯得好了許多。微微側着,完顏澈看着君子言睡得安逸溫順的睡顏,兩人的距離如此接近,近得讓他有些惶然不安。
常年握兵器的手粗糙厚實,指腹輕輕描繪着她的眼,眉,鼻,脣,最後,男子含笑地輕撫去她頰邊青絲,動作細緻地將發攏於耳後,好讓自己能夠更通透地能將她看清。
他們兩夫妻有多久沒有如此了,仔細一算該有半年了吧?
倏然,完顏澈眸子晦澀一酸,這一刻,他以爲回到半年前,那些變故全然不在,彷彿不過一場夢,轉醒便消!
其實一切,都沒有變,她還是他的‘妻子’,還是那個溫訥如水窩在他臂彎的小女人。
每一天,只要他醒來,入目的便是她窩在懷裡的嬌麗憨顏,那麼可人,那麼溫馴,讓他愛不夠。
哎——
完顏澈心酸地深嘆一息,眸中閃過痛楚,那些日子多美!與她結爲夫妻的兩年裡,他竟是如此幸福,可——
只可惜如今,已經物是人非了。
顫抖的吻輕輕印在她的素額,男子緊閡雙眸,心中酸苦雜陳。
他謂嘆命運捉弄,譏嘲人性可笑,更感慨‘情’字傷人愚昧。
如果能給他再一次選擇的權利,他只希望自己從未認識過她,這樣或許,帶給她的那些傷與痛,就不會如此刻骨。
深嘆一息後將她摟得更緊,那是一種海納百川的霸氣,幾乎要將她與自己身血相融,永不分離。
然,他知道,一切也許只是妄想!
“言兒,都辰時了,怎麼還在睡?”
男子手作梳狀,輕緩地爲她梳理着綢墨青絲,發間帶來絲絲的冰涼,絲綢般的觸感讓他癡狂,此時,眸中已分不清是喜還是悲!
薄脣揚起,道:“既然如此,言兒就要喝‘失心草’了。”
他承認他是自私的,卑鄙的希望能將她禁錮一生,就算一輩子只能這樣與她‘相守’,他,也甘願,無悔!
女子緊閡的雙眸未動,呼吸輕盈,如絲般脆弱,若不是她的臉上過於蒼白,看上去當真與睡着無異。
脣抵在她的額頭,道:“言兒,再堅持三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今後你變成什麼樣,夫君都不會棄你。”
一抹心痛鑽進五臟六俯,完顏澈沙啞的聲音如磐石難移,眸中閃過堅絕。
事以至此,他只能‘順應天命’。
君子言長睫蟬翼輕顫,緊閡的眸子轉溜幾下,腦子裡此時只有二字:“不——喝”。
蒼白的脣艱難張啓,然,只是徒勞!
上書房
“愛卿真的決定一試?”夙孤冷慵懶的聲線透過一絲陰蟄,黑眸狠侫一閃。
從宇文老滑頭口中得知他仍然決定一試,這才急昭他入宮面君。
中秋將近,茶典將至,可他卻無心處理這些國家大事,只想知道她是否安然?
“回皇上,臣決定一試!”完顏澈青渣已刮淨,一身墨灰襲衫便服襯得他英俊挺拔,比起原先雖然失了幾分凜戾威武,卻多了幾分清冷的氣質,神情淡淡,近乎漠然,聲線低沉,聽不出悲或痛。
“朕覺得愛卿應該三思,按理說,臣子家事朕不應過問,皇兄與夫人關係‘非淺’,如今卻——哎,朕亦是心生惻隱。”
完顏澈袖下拳頭緊握,不語靜聞。
天子眸中閃過悲悽,轉驀斂眸,邪侫一閃,道:“只是,朕也聽聞宇文太醫說過,‘失心草’,極寒,極霸,不保證吃了後會不會失智終生,愛卿就不怕?”
“回皇上,臣自然是怕,但無用!微臣只想救妻子一命,失智,也好過長埋黃土,化成一座孤墳要好。”完顏澈躬手回答,聲音沙啞,原本淡漠的眸眶泛紅。
聞言,夙孤冷絕逸的俊容一僵,眸子複雜迅速閃過,明黃袖下的白玉手指緊握成拳,雙眸閉閡後睜開,慵懶的聲線稍顯沉戾:“那藥幾日能送到?”
“回皇上,只須三日!”完顏澈平復好心情後,躬手回道。
海冥國與戟晉是兄弟之邦,求取‘靈藥’,自是不難,再海冥國的君上因曾被完顏澈救過一命,曾贈‘扳指’許諾,他日,大將軍就是要他們海冥國的三座城池,他都會無條件的應諾不食。
所以,只要他將海冥君給他的信物隨同韓離送上,那藥便能順利到手。
“三日!”夙孤冷淡淡侫啓,伸手輕揚:“退下吧,愛卿出來也夠久了,回去好生照顧夫人,朕相信,老天爺,不至於如此‘殘忍’。”
驀地,完顏澈只覺周身寒流侵身,斗膽擡眸對上天子那難以湍摸的眼神,突然間,心頭大膽萌生出一個念頭。
難道皇上他——
完顏澈迅速回復鎮定,淡眸躬身:“臣,告退。”
等完顏澈的身影離去,夙孤冷撫額挑眉,明黃袖下的手指輕敲書暗,半晌後,一抹慵懶自信的笑意邪揚,喚道:“安福!”
安公公聞聲即刻步入上書房,一見到天子臉上的笑意,頓然拘謹,躬身:“奴才在!”
“從皇宮捎信去桃花谷需要多長時間?”
“回皇上,只須半日!”安公公躬身回答。
“從桃花谷起程到京,需要多長時間?”天子再問。
“回皇上,只須三日!“安公公遲疑一陣,回道。
聞言,夙孤冷即刻從金雕龍椅上起身,龍威虎步地走出上書房,安公公恭敬跟隨,不明所以!
男子望着東日高升的灼陽,一身明黃朝服盡顯天子獨尊,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足以讓一切萬物爲之臣服。
半晌後,天子斂眸沉吟道:“身爲皇室謫孫,軒瀚也該承非能承之重了。”
頓時,安公公恍然大悟,心頭閃過不忍,小王爺才十歲,這,會不會太殘忍!
丸子今天哪也不去,在家爲親更文,(^o^)/還有三更(六千字),~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