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轉眼間,十三名刺客僅剩三人,但是最強的首領依然毫髮無損,而且他早已養精蓄銳多時,陳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疾行,早已疲倦不堪。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儘管連殺數人,但是陳昂也已經疲倦到了極限,接連兩掌,都被實力幾乎相當的刺客首領招架開來,龍息之火構築的防禦圈子搖搖欲墜,終於“蓬”的一聲徹底湮滅。
“沒有這天地異火,我倒要看看你千里馳援之後,還有什麼力氣!”首領冷冷的開口道,同時吩咐剩下兩名手下移開位置,三人呈一個三角形,將陳昂圍在當中。
陳昂深深吸了一口氣,九龍撼天訣再度在體內運轉起來,他沉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陳家遇襲,是否也是你們所爲?”
那首領哈哈一笑,答道:“血衣堂的名頭,料想你這小輩也沒有聽過,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多問,黃泉路上有人自然來與你作陪!”
聽到那首領所說,陳昂反而冷靜下來,他雖然有時候做事也會衝動,但是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謀定而後動,他心中一動,冷笑道:“原來血衣堂並未攻下陳家,因此才把一口悶氣撒在我的頭上,打算利用我去威脅陳家嗎?”
那首領仰天大笑,怪笑道:“就憑陳家那點底蘊,還沒有瞧在咱們血衣堂眼裡,說什麼利用你這小輩威脅陳家,反過來說倒還有幾分道理。”
反過來說?陳昂這次才大大的吃了一驚,這首領儘管只是隨口譏諷,但是話語中卻分明是說,陳家並非他們的目標,而自己纔是血衣堂大舉出動的唯一目的?
只是片刻間,陳昂不知轉了多少個念頭,雙足不丁不八,雙臂微揚,擺出了防守的架勢,口中卻說:“嘿嘿,好個血衣堂,也不知那孟易山給了多少錢財,才能請到你們這羣只認錢不認人的殺才!”
“孟易山算是什麼玩意兒?”那首領冷笑一聲,朝兩個手下打了個手勢,那兩名手下微一點頭,同時撲了上來,面前的大敵雖然連殺十名同伴,卻顯然已經到了極限,連護身的天地異火都無法釋放出來。因此這兩人重新提起了長劍,打算近身搏殺對手。
陳昂此時幾近油幹燈枯,幾次想要釋放龍息之火,卻發現那條小龍只是懶洋洋的伏在識海中,顯然已經耗盡了精力。當下大喝一聲,雙拳如五丁開山一般,竟然後發先至,一拳正中一名刺客的胸口,只聽咔擦咔嚓兩聲脆響,那人胸口肋骨頓時斷裂了五六根,身子直直倒飛回去,眼見不活。
另外那名刺客卻瞧出便宜,劍身如靈蛇一般,繞過了陳昂的拳風,劍光一吐,陳昂只來得及微微側身避開了胸腹要害,左肩上卻結結實實捱了這一招,頓時血光飛濺。
那刺客一劍中的,心中正在得意,想要趁機將劍拔出再刺,不料陳昂肩頭突然肌肉緊緊繃住,那刺客一拔之下,卻是紋絲不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碩大的拳頭正中面門,只打的那人鼻樑塌陷,眉骨開裂,“嗡”的一聲,那人身子晃了晃,轟然倒地。
陳昂倒躍幾步,避免刺客首領趁機偷襲,見那名首領只是揹負雙手站在那裡,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伸手將肩頭上的長劍拔掉,飛快的在肩頭連點,止住流血,轉過身來,與那名首領傲然對峙。
“不錯,十二名血衣衛,不出半個時辰就被你殺得乾乾淨淨,倘若不是你千里奔襲,又被我破了你的天地異火,只怕咱們十三人聯手,也決計不是你的對手!”那首領森然開口道,“你一個人就能抵得上你們家族的全部力量,也不枉咱們放棄了陳家大堆基業。”
陳昂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勉強行險這才殺了最後兩人。此時面對一個實力並不下於他的敵人,當下後退幾步拉開距離,強提一口內勁,緩緩催動九龍撼天訣,修復自己的傷勢,此時聽那人說話,當下開口問道:“倒是是我孟浪了,料想孟易山有多大能爲?能搬動偌大一個殺手團體?想必是孟莊出手,只是我實在想不通,他究竟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能讓你們不惜動用重兵來對付咱們一個小小的陳家?”
“反正你已經要死了,告訴你也是無妨!”那首領嘿嘿笑道,“孟莊答應……”
“雷統領,你的話似乎說得太多了!”還沒等那首領說完,一個聲音已經響了起來,那雷統領急忙住口,躬身道:“統領雷橫,見過六月堂明堂主!”
一個青袍中年人緩緩走了過來,環顧四周倒了一地的屍體,又見幾名刺客還在重傷哀嚎,當下點頭道:“不錯,不愧是孟莊視爲大敵的人物,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實力,倘若讓你再修行十年,天下有幾人是你的對手?”
陳昂深深吸了一口氣,面前這個雷統領已經是極爲難纏,而這個明堂主,只怕比這個雷統領更加高明,兩大高手聯手,自己這次只怕在劫難逃了。
他剛要有所動作,忽然又停了下來,慘笑道:“罷了,想必這次我難逃一劫,既然如此,還望二位讓我死個明白,那孟莊究竟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能讓各位出手?我陳家如今又究竟如何?”
雷統領往明堂主那邊望了一眼,只見那明堂主搖頭道:“咱們血衣堂與你陳家並無仇怨,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上頭吩咐只取你一人性命,倒也沒有一定要咱們滅了你陳家滿門……只能怪你命不好,九泉之下可不要怪咱們。”
陳昂心中一動,滿懷希望的擡頭問道:“倘若我能付出更多的代價,要你們去殺孟莊呢?”
明堂主哈哈笑道:“倘若你能出得起價錢,縱然是要取孟莊的性命,也只是咱們一句話而已,只是咱們既然已經先答應了孟莊,因此你即使再出更好的條件,咱們也只能先殺你再說。”
看這架勢,陳昂知道只怕也問不出太多東西,當下躬身施禮道:“多謝二位告知,陳某這便請二位上路!”
此言一出,兩人同時一怔,雷統領冷笑道:“死到臨頭,莫非還要嘴硬麼?”
還沒等他說完,忽然眼前一花,卻見陳昂雙手一抖,兩道細細的火龍噴射而出,同時向二人胸口襲來。雷統領冷冷一哼,伸出手來,內勁瘋狂流轉,在手心處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轉瞬之間將那條火龍吞噬一空。
而那邊明堂主更加高明,他手不動,足不擡,只是後退了半步,小腹一縮,一道藍色的波紋迅速從丹田處延伸開來,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水紋狀的防禦環,那條火龍射入水環之中,轉眼消失得乾乾淨淨。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嘿嘿怪笑,雷統領哂笑道:“強弩之末,就算勉強施展出天地之火,又能有幾分功力?小子,我看你還是乖乖自裁,免得咱們多費手腳……”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臉上卻已經變成了驚恐之色,他身子猛然一震,踉蹌後退幾步,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小腹,驚訝無比的擡起頭來,艱難的開口問道:“你……你這是什麼功夫……怎生如此……陰毒?”
“陰毒?絕非如此!”陳昂勉力發出兩道龍息之火,此時說話也是有氣無力,搖頭道,“剛剛殺你十二名手下,用的是‘噬’之力,這次對付你們兩位高手,用的卻是‘陷’之力,魚可使之吞鉤,虎可使之入陷。這‘陷’之力,卻是因爲我修煉的這種天地異火,乃是古今往來第一異火,任何神識都無法同化,更不要說化解。剛剛你用神識之力化解我這道天地異火,無異於滾油入水,豈能勉力而爲?”
“滾油如水?滾油入水?啊,我明白了!”雷統領伸出雙手,想要按在自己小腹上,卻只覺丹田如同無數把小刀子切割一般,痛苦無比,只見他的小腹慢慢膨脹起來,“波”的一聲輕響,如同刺破的氣球一般,小腹立刻癟了下去,雷統領吭都沒吭一聲,頓時倒地身亡。
那邊明堂主也是滿臉痛苦之色,只是他顯然比雷統領要高明許多,聽了陳昂的解釋,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喉頭髮出咕咕的聲音,忽然猛地一拳擊在自己腹部,頓時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一晃,便要遁走。
但是陳昂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一閃身,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一把扣住他的咽喉,冷冷的說:“一個分堂堂主,一個統領,十二名血衣衛。對付單父城兩大世家,只怕出動的人手更多,孟莊到底給了你們什麼樣的東西,能夠請得動你們這麼多好手?”
明堂主被陳昂制住,自知無幸,面對陳昂的追問,索性不聞不問,突然揚起右手,陳昂只當他要偷襲自己,手臂一抖,將明堂主扔出三丈多遠,卻見明堂主右手已經按在自己的天靈蓋上,發力一吐,悶哼一聲,頓時氣絕。
陳昂不料這人如此硬氣,倒是呆了一呆,嘆息自語道:“這血衣堂到底是什麼樣的組織?竟然能培養出這麼多死士,當真可怕。”
他遲疑片刻,心中存了老大一個疑團,這孟莊處心積慮要對付自己,這並不奇怪,但是他竟然請動了這樣的殺手組織,想必也付出了驚人的代價,但是如果僅僅是錢財,孟莊又能付出多少?
他定了定神,在幾名重傷的刺客身上補了一掌,這才緩步向單父城走去。
他剛剛離開,身後不遠處慢慢出現一個佝僂的身影來,那人慢慢走上前來,俯身查看地上幾人的死狀,低聲笑着自語道:“好小子,血衣堂成名已有數百年之久,堂中高手如雲,這個姓明的也是內勁七重的好手,竟然連一招都沒有接下來。看來這小子的天地異火還真有點看頭……嘖嘖,好徒兒,你還能給我什麼樣的驚喜呢?”
***
剛剛進城,迎面兩人悄無聲息的接近過來,陳昂正要出手,卻見那兩人有些面熟,卻見那兩人也是一怔,急忙打千施禮,喜道:“少爺,您總算趕回來了!”
那兩人正是陳家的護衛,陳昂見二人渾身血跡,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樣,顯然是經過一番大戰的,當下急忙問道:“家裡如何?”
“還好!”兩人互相打了個眼色,一人回答道,“咱們苦戰幾天幾夜,總算是熬了過來,兄弟們死傷不少,幸好家主沒受什麼傷,內眷也都無恙……”
聽到“無恙”二字,陳昂這才放下心來,只覺眼前一黑,身子頓時軟倒,驚得兩人手足無措,急忙伸手接住。
二人雖說功夫不高,但是經驗豐富,當中一人伸手試探陳昂的鼻息,轉頭道:“不妨,少爺大約只是太累了,咱們把少爺帶回去休息吧!”
要說陳昂馳援千里,又經過一番苦戰,粒米未進,早已經手腳軟麻,只是大敵在側,絲毫不敢懈怠,此時去了生平大敵,見到有人接應,又聽說家裡無恙,頓時放下心來,心神一鬆,頓時昏迷過去。
等陳昂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房間中,朝外面看去,卻見不少人圍在一間房間的門口,人人神情肅然,不少人還面帶悲傷之色,當下心中一緊,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陳橫江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血債只有血來還,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見陳昂過來,衆人主動給他讓開一條道路,陳昂一眼過去,卻見父親站在房中,在牆壁旁邊還臨時擺着幾張小牀,五個忠心耿耿的護衛全身包裹得像個糉子一般,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胸口卻在平靜的起伏,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
見到陳昂進來,陳橫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昂兒,你醒了?”
陳昂無言點頭,遲疑了一下,問道:“咱們這次,折損可是頗爲嚴重?”
陳橫江咳嗽了一聲,笑道:“起先咱們力戰多日,戰死了一些族人,後來有高手相助,倒是沒什麼太大損傷……”
陳昂轉頭看去,見人人點頭,當下倒也沒有起疑,只是鬆了一口氣,笑道:“有高手相助?想必是爹平日多豪傑仗義,關鍵時候這才助戰。”
陳橫江面有驚訝之色,反問道:“昂兒,這次助陣的,莫非不是你們門派的高人?”
“我們門派?”陳昂不由得一愣,皺眉道,“我這次下山,卻沒有告訴別人啊……”
陳橫江更是驚訝,只是倉促間哪裡能想到什麼,只得笑道:“說不定是咱們陳家的世交,昂兒,既然咱們已經沒事了,不如就在家裡多住幾天,靈兒她們很是想你。”
陳昂不疑有他,只是孟莊這件事,他還不方便告訴父親,急於回山對付孟莊,當下說道:“爹,我這次是偷跑出來的,還需儘早回山向掌門請罪!靈兒就先不見了罷,免得她又徒勞傷心。”
陳橫江嗯了一聲,手捻鬍鬚,尋思了片刻,點頭道:“此事爲大,你且住過今夜,明日再回山不遲,既然來了強援,咱們陳家也不用擔心甚麼。”
第二天一大早,陳昂休整一番,剛一出城,立刻放馬疾奔,一日不解決孟莊這個大難題,誰知道他還會給陳家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前面有一個小鎮子,陳昂放慢了馬匹的速度,摸摸肚子,打算在鎮裡買點食物再上路。
這個小鎮並不大,一條寬闊的街道,貫穿整個小鎮,現在正是晚餐的時間,小鎮裡不少房頂上已經冒出了嫋嫋的炊煙。
街道上很熱鬧,賣豬肉的、玩雜耍的、一羣小孩子在街道上歡叫着奔跑着,好一副祥和的情景。
陳昂坐在馬背上,緩緩在街道上行駛着,他看了一眼路邊的街道,不遠處有一家包子鋪,他打定了主意,打算買幾個包子,再帶一壺清酒上路。
“快閃開,快閃開!”有人在身後驚呼道。
陳昂轉頭看去,卻見一輛馬車從街道的三岔路口裡奔了出來,那馬似乎是發了瘋,轟隆一聲,重重的撞在街道邊的石臺上,偌大的車廂頓時將路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陳昂眉頭微微一皺,剛要轉頭,卻見前面也同樣一輛馬車撞上了石壁,頓時將這條不算寬敞的街道堵得滿滿當當。
只是一瞬間,整個街道上的人同時發難,幾個孩子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豬肉佬手中的屠刀朝陳昂頭上旋轉着飛來,玩雜耍的手上的道具變成了暗器,那兩個雜耍師雙手一揚,數十點青光朝陳昂身上激射而來,轉瞬間籠罩了陳昂的全身上下。
猝不及防,陳昂只來得及一個翻滾,躍下馬匹,以馬匹阻擋,只聽一聲慘嘶,那馬身上連中數十枚暗器,龐大的身軀已經倒了下來,身上的傷口隱約流出綠色的血跡。
好惡的毒,見血封喉。
數十名殺手已經甩掉了自身的僞裝,整條街道上似乎一瞬間全部變成了殺手。
陳昂大喝一聲,身子不退反進,衝進了殺手人羣中,雙拳擺開,砰砰兩聲悶聲,兩名僞裝成商販的殺手胸口頓時凹陷下去,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往後便倒。
劍光連閃,兩把銳利的長劍,仿若穿行於草叢的毒蛇,從意想不到的角度,以極爲快捷速度,穿過前面兩位殺手的肋下,疾刺向陳昂的心臟。陳昂急忙抓起兩具剛剛被自己殺死的屍體,用力推了上去。
撲哧撲哧兩聲輕響,那兩把長劍竟然深深刺穿了兩具屍體的身軀,帶着身子,朝陳昂疾撲過來,陳昂後退半步,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子旋風般一轉,雙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兩個已經身死的殺手肩頭,運力一抖,那兩具屍體轉了個半圈,身後兩名劍客只顧往前猛刺,長劍再度穿過已然身死的殺手身子,釘在一處,剛一錯愕,卻見眼前一黑,陳昂兩個斗大的拳頭已經擊中了二人額頭,咔嚓咔嚓脆響聲響起,二人頭骨破裂,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死於非命。
砰砰砰,連續三個殺手的身子又倒飛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身子艱難的抽動了一下,便告氣絕身亡。
轉瞬間,陳昂已經連殺七人,但是這對於蜂擁而上的殺手來說,並不算什麼,在利益的驅使下,這些殺手紅了眼睛,奮不顧身的撲上。
“喝!”一聲大吼,陳昂雙拳展開,猛然合抱起來,運力向外一推,磅礴的龍息之火激射而出,兩個殺手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脫離開陳昂龍息之火籠罩的範圍,便被沛然之極的火焰生生絞殺,無頭的屍體轟然倒下,血液如同噴泉一般,噴射到兩米多的半空,又飛灑下來,慘烈的氣勢頓時籠罩了整個戰場。
幾乎所有的殺手都停下手來,目光中流露出驚恐的神情,望着那個如同戰神一般傲立當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