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簫挪着極爲緩慢移動的身子,慢慢到達了那道威壓的臨界邊緣。似是連那道威壓也很敬佩這個少年執着的本事,從方纔開始便在不斷減弱,這才讓楚天簫有了喘息之機,漸漸到達了這一關卡的終點。
他瞬間感到身上的威壓消失無蹤,在地上喘息了片刻便再度站起,拍拍衣袖上的灰塵,準備上前。卻猛然發現木劍上泛着一絲聖潔的白光,不多時逐漸消散。
楚天簫並不知道,方纔如果不是這道白光,他根本就沒可能通過這關。
然而轉念一想,這白光能令威壓減輕,卻又是爲何?
現在他一心在前方的道路上,並未想到這些事情,提起木劍便再度踏上了征途。
這一次他沒有跑。因爲方纔他雖沒有受什麼傷,然而體力已然枯竭。能夠再站起來一步步走上已是很勉強,再行奔跑只會累倒在地,他很清楚。
然而滅生公子已經輕而易舉地走出,到了下一道關卡之前,體力幾乎沒有任何損耗。
而且他輕邁的步伐,比之楚天簫此刻氣喘吁吁走着的步伐還要快上一分,更省力一分。
很快,楚天簫便走過了最爲平穩的一段山路。任由高聳的山勢擡高自己的位置,漸行漸高,然後踏入了上升的一個小休止站。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針葉林。奇怪的是,隆冬時節,這般高度的山脈上還不至於有這樣一片針葉林的存在。更奇怪的是,這片針葉林中不止有隆冬松樹,還有一些楓樹,它們也搖曳着火紅的霜葉,似在歡迎這個少年。
楚天簫很警惕地踩上了針葉林前頭的一塊土地,頓時便覺一股電擊般的麻辣痠痛自腳踝處傳至手心,然後再度上升止於右肩。
然而楚天簫面色上沒有絲毫痛苦。
因爲他方纔在那道威壓下行走甚至匍匐前行,已然是腰痠背痛腿抽筋。碰上這土地對於平時那自是齜牙咧嘴,但對此刻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十全大補丸。
只要控制好力道,這便是免費電療啊。
楚天簫沒有猶豫,立刻把另一隻腳也踏上,然後大搖大擺地奔跑起來。衝過最開始的那一部分針葉林後,竟是越跑越快,不但全身痠麻被這電擊似的感覺所消滅,似乎體力還恢復了一些。
楚天簫甚至一路上哼起了小歌。
然而他只哼了一小段路程。
很快,‘電擊’結束,他已經過了最初那部分針葉林,區分很是明顯——地上的土色已由黑變爲紅色。
黑色或許是警告?紅色是危險?
楚天簫哼了一聲,心想都走到這裡,難道還怕這些?於是也不猶豫哼着小曲子便是踏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電擊’,腳下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然而楚天簫多年在楚國邊陲,經邊疆熱血澆築,對危險的感知最是敏感。當下他便立刻覺察到了潛在的危險,身子一側,堪堪避過一片落葉。
只是一片落葉麼?
楚天簫方纔感覺就如同飛刀撲面而來,即便沒有正面擊中,刀風也凜冽地刮面生疼。
但是那卻只是一片落葉,楚天簫很是謹慎地退回一隻腳,然後俯身摸起那片落葉來。
手心一搓,落葉很快就變爲散亂的小碎葉飄散,楚天簫微微一愣,這真的是一片貨真價實的落葉。
然而……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識地將木劍向針葉林中一探。那些落葉果然便如同遭受外敵入侵一樣敏感地團聚起來,雖看似散亂實則片片目標皆是他手中的木劍。
楚天簫劍尖上挑,刺穿一片落葉,還沒來得及退出,便有一道落葉隨着風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落在了木劍之上。
落葉聲很輕微,然而楚天簫卻立刻聽到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似是山崩地裂,排山倒海,腦中嗡嗡不休。握緊木劍的手上還傳來一陣劇痛,彷彿被飛刀刮破手腕。
楚天簫連忙收回木劍,仔細看了看手腕,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傷口。然而那劇痛和嗡響卻很明確地告訴他,這片落葉,就是一道飛刀。
而且這道飛刀,不止能夠發出非常可怕的響動,而且是穿過肉體直接傷害人的靈魂。
他雖不知道這落葉究竟是怎麼做到這點的,但卻也憑着經驗猜到了七七八八。畢竟這些日子沒少和蘇羽飛嘮嗑,無論見識還是劍術都有很大長進。
直接硬闖?
肯定不行,且不說能不能挨住千刀萬剮,就是那落葉的震聲都足夠自己喝上半壺,沒兩下就被震得頭昏眼花不知東南西北了。
然而方纔拿木劍試探過,就算不直接落在人體上,傷害和震聲一樣存在。
怎麼辦?怎麼辦?
時間不等人,他也不知道那些對手都到了哪裡,只知道現在時間緊迫,能快一點自是最好。
先前用的方法並不適合,因爲先前那邊是雪地,雪地柔軟可以滑行。而這邊卻是厚實的泥土,絲毫沒有雪花飄落,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
楚天簫盤腿坐下,仔細想着破解之法。
突然間,他一拍大腿,愛惜地撫摸着這柄木劍,口中喃喃道:“木劍啊木劍,幸虧我沒理小飛那貨把你換掉,否則沒了你,我怎麼活呀……”
半空中的蘇羽飛氣得鼻子都歪了,寧霖雲很是開心地喝了口酒,眯起眼睛想看看下方這人又要拿木劍做什麼文章。
楚天簫沒有拿木劍做文章。
他只是發揮了木劍最本質的作用。
木劍就是劍。
他遙着距離,將木劍拋上半空,然後化作萬劍,飛速朝着針葉林中一衝。
就在那些落葉瞬間落下,要將萬劍通通擊碎之時,楚天簫嘴角邊勾起一絲詭笑,然後右手一擡。
人劍心念合一,這是他目前只能與這柄木劍做到的事。
萬劍合一!
那些落葉頓時失去了攻擊目標,齊刷刷落倒在地。然後楚天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趁着這片針葉林還未來得及發動第二波攻勢之前,抓住木劍,然後揮劍。
砍,刺,劈。
然後破之。
破開一條康莊大道。
楚天簫極速狂奔,將剛剛恢復的體力全部消耗殆盡,方纔走完了這段於萬葉中破開的道路。氣喘吁吁地累倒在地,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唔——”這時他才注意到腳心傳來劇痛,立即一看鞋底。卻不知何時鞋底破開一大片,腳底也早被利刃般的落葉劃破,小腳上流下殷紅鮮血,不多時便把腳底染紅。
原來方纔仗着木劍的輕靈,以及與木劍的熟悉默契,雖然成功快速突破了這一片針葉林,卻也難免被第一波落地的落葉刮破腳踝。只是他也想不明白爲何落葉自半空中便可傷人無形,落在‘那片’地上就成了真正的刀劍?
不過眼下他纔沒空去深究,立即取過分發到的事物草草包紮了一下,撒上藥粉稍稍處理了一下,便是再度上路。
“哼,我的羽靈劍也可以做這種事。”蘇羽飛自半空中看着他過關,心裡暗喜,口上卻仍然對他開始說的那句不依不饒。
“你的羽靈和你當然可以,和他?你要他怎麼與劍合神,萬劍瞬間合一?”寧霖雲在身後說道。蘇羽飛並非不知道這些個道理,只是有些氣憤不過,方纔口上圖個痛快。此刻被寧霖雲這樣一說,惱羞成怒地便要拔劍。
天清一個按下,淡淡說道:“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