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飯菜一式一樣的分到小桌子上去。”奶奶又開了口,“女孩子怎麼了?哪裡低人一等?誰不是從女人的肚子裡生出來的?難不成還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是!”三叔趕緊回頭給了三嬸一個眼神,示意她將孩子們帶去小桌子坐下,“嬸子說的對!男孩女孩都是寶!咱不能區別對待。”
見男男女女都在兩邊的桌子坐下了,奶奶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不少。然而當她低頭,看到自己面前的一盤菜,神色又嚴肅起來。
“老四,”奶奶放下筷子,扭頭看着左手邊,對安然的四叔說到,“今天也不是什麼好日子,你讓霞子不要忙活了,坐下吃飯吧!這些菜,恐怕我也沒胃口吃下。”
四叔四個聰明人,只肖一眼,便察覺到安然奶奶的神情異樣。再看一眼桌上,他便完全明白了。
“霞子!”四叔起身皺了皺眉,對着廚房裡忙碌的那個身影吼了一句,“把這盤四喜丸子給撤下去!”
“還不是都賴你……飯菜可都照你的意思做的。”安然的四嬸,名叫霞子的女人,不情不願的走過來,對着自家男人嘟囔了一聲,“現在倒跟我耍起威風來了。”
“讓你端走就端走!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安然的四叔回過頭去,不滿的瞪了霞子一眼。
“我這不是正要撤嘛!兇什麼兇?”霞子雖說嘴裡唸叨着,卻還是識趣的將那盤四喜丸子端下了飯桌。
“霞子,過來坐下吃飯吧!”奶奶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
“不了,嬸子!”安然四嬸的口氣,聽上去似乎有些不高興,“我身子不舒服,吃不下。”
“吃不下,喝點湯也是好的。”奶奶站起身,“聽嬸子的話,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不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四嬸,”安然走進廚房,扶着四嬸的胳膊勸說着,“去吃飯吧!”
吃過晚飯,安然的三嬸隨即走過來,略帶討好的開口:“嬸子,嫂子!房間已經給你們收拾出來了,晚上去俺家歇着吧。”
“我們這麼多人,不太合適吧?”王雨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三個孩子,猶疑的說。
“不礙事的!”那個女人臉上的諂笑更甚了,“別看我家孩子多,他們都很聽話,不會吵到你們休息的。”
“大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王雨趕忙解釋到,“我是擔心我們一行人住在您家,會打擾你們。”
“哎喲!王老闆,瞧您這話說的。不會不會的!”安然的三嬸擺擺手,“只是吧……我們鄉下的房子,怕您會住不習慣。”
“哪裡的話。”王雨訕訕的笑了笑,“其實,我們把老房子收拾收拾,也可以湊合一晚。”
“那哪兒行啊!”安然的三嬸使勁的搖了搖頭,“嫂子家那老房子年久失修,再加上這麼久沒人住,恐怕不行啦!你們就不要跟我客氣了,咱走吧!”
“行了!你前邊帶路吧。把客人們領家裡先安排住下。”安然的奶奶又話了,“我回老房子看看。”
“媽,我陪您一起。”安然的母親開口說到。
“奶奶,我也去。”
“我也想回去看看。”安然也接着說。
“好,一起去看看也好。”奶奶於是扭頭對安然的三叔說,“老三啊!招待好客人,我們去去就來。”
安然的三叔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嘞!嬸子。放心吧!天黑了,路上小心點。”
安然走在最後面,手裡打着從四叔家拿來的手電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老家的房子近在眼前,她的腳步卻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顏寒,”出租車司機將車子靠邊停下,回頭笑眯眯的看着顏寒開口,“到了。過了馬路就是!”
“好的。謝謝宋叔叔!”顏寒禮貌的笑笑,從書包裡掏出一張卡片,遞了過去,“這是我爸的名片。車費是多少?”
“嗨!就當叔叔免費送你過來。”出租車司機接過顏寒手中的名片,小心的裝進上衣的口袋,接着拉開車門,“正好,我也來看看我家菡菡。”
“哦!就是我女兒。”見顏寒有些疑惑,出租車司機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也在這裡上學。”
“哦。”顏寒點點頭,“那我們一起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穿過馬路,來到門衛室,出租車司機對保安說明了來意,簽好名字,這才放行。
說是畫室,其實更像是一所小型的學校。每條路的兩旁,還豎着各式各樣的指示牌,往左是食堂和水房,右手邊是女生宿舍,再往前是男生宿舍,中間隔着一間小市。
“菡菡!”就在這時,走在顏寒身旁的出租車司機,突然加快了腳步,往前跑過去,追上不遠處的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的身影微微怔了怔,轉過頭來,“爸?你……你怎麼來了?今天不用出車嗎?”
“不是的菡菡!”出租車司機的語氣帶着些討好,“是這樣的……”
他將身後的顏寒拉過來,對自己的女兒說:“我是送他過來找人的!正好順路可以來看看你。菡菡,你說巧不巧?他是爸爸老同學的兒子!”
“你好。”顏寒禮貌的伸出右手,“我叫顏寒。”
對面的女生,擡看了看顏寒,隨即紅了紅臉,低下頭,扭捏着將手握了上去:“你……你好。我是宋怡菡……”
“請問,”顏寒抽回自己的手,“你認識葉梓嗎?她也是前些日子剛來的新生。”
“葉……葉梓嗎?”宋怡菡的瞳孔微微變大了些,輕輕的點了點頭,“認識的。”
“是嗎?太好了!”顏寒登時興奮起來,語氣也變得輕快許多,“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找她?”
“哦……好啊。”宋怡菡小聲的應了一聲,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菡菡!”顏寒剛動了動步子,一旁的出租車司機突然拉住宋怡菡的胳膊,從褲子口袋掏出皺巴巴的兩百塊錢,塞進她的手裡,“拿着!爸走了。”
“嗯。回吧!”宋怡菡用力捏了捏手心裡還帶着溫熱的紙幣,柔聲說了一句,“慢着點,小心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