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顧俊芳接着說,“和幾個病友合租的,你們不介意吧?”
“怎麼會呢阿姨……”
葉梓和顏寒沒有拒絕,跟着顧俊芳母子倆一道去了出租房。
合住的,還有兩戶人家。
“鋮鋮,這位是黎阿姨,這位是包阿姨。”一踏進屋子,顧俊芳便介紹起了病友的家屬,“平日裡她們對我都很照顧。”
“阿姨好!”身後的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地打着招呼。
“都是你的孩子啊?”坐在餐桌前的兩位阿姨,看上去都很面善,一位約莫五十多歲的阿姨微微起身,看着顧俊芳。
“另外兩個是我以前的學生,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顧俊芳笑着坐下,也招招手讓孩子們坐下,“吃飯吧!今晚的飯菜都是兩個阿姨幫忙做的。”
“黎阿姨,包阿姨。”顧鋮端着茶水站起身,“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對我媽媽的照顧。”
“別客氣!大家都是相互照應。”
飯桌上,顧鋮瞭解到,兩位阿姨早母親兩個月來到北京,她們的丈夫同樣住在父親所在的醫院,病情反反覆覆。
“這個病就是個無底洞……”包阿姨嘆一口氣,眼神裡黯淡無光,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難過還是麻木,乾澀的眼角,微微有些泛紅,“再過兩個月沒有好轉的話,我就要回老家去啦。孩子她爸說,自己的命不值幾個錢,可不能再拖累了孩子。孩子有什麼罪過?要跟着我們吃苦……”
“話是這麼說,可是誰又忍心放棄呢?唉!”黎阿姨放下碗筷,揉了揉胸口,“有時候我真的有些想不通,我家那口子是做了什麼孽,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這種病……孩子又還小,我都不曉得以後的日子該怎麼熬。”
“會好的。”顧俊芳見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重,於是出言安慰,“兩位大哥最近的病情都很穩定,這就是好事!現在的醫學越來越發達,我們要堅持下去。”
“嗯。”
“嗯……”
兩位阿姨點點頭,沒再說話。一行人默默吃完了這頓飯。
母親去醫院上班之後,顧鋮將葉梓和顏寒送出了門。
“我就不送你們回去了。”
“嗯。”顏寒點點頭,“你早點休息吧!不用擔心我們了。”
葉梓和顏寒打車回到畫室。
“你先在樓下等我吧!”來到宿舍樓下,葉梓停下了腳步,擡眼看着顏寒。
“嗯?”顏寒笑笑,“屋子裡有人?”
“哦!”葉梓點頭,“還真的有人。”
“哈?!”
“想什麼呢你!女生啦……”葉梓嗔怪着開口,“你不方便上去。”
“嗯。”顏寒點點頭,“我等你。”
葉梓於是快步跑上樓,從幾米外的走廊望過去,宿舍裡黑漆漆的,似乎沒有開燈。
“這麼早就睡下了?”葉梓疑惑着走近,發現門被鎖上了。
“阿芙?阿芙!”葉梓對着走廊兩頭喚了兩聲,卻始終沒有迴應。
走廊的聲控燈忽然滅了,葉梓嚇得大叫一聲,燈光又亮起來,她這才鬆一口氣。
“阿芙去哪了……”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飛奔下樓。
“怎麼了?”顏寒立刻迎上前。
“人不見了!”葉梓慌慌張張地開口。
“欸?”葉梓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顏寒一時間有些愣住,“誰不見了?”
“我室友。”葉梓皺着眉,一臉的焦急。
“是不是回家了?”顏寒問,“你給她打個電話。”
“她沒電話。”葉梓說,“而且她也不可能回家……”
“你別急!”顏寒拉住葉梓的手,“我們四處找找!你仔細地想一想,她平常愛去哪些地方。”
“嗯!”葉梓用力地點點頭,扯着顏寒的胳膊往畫室的方向衝過去……
另一邊,安然打發安辰將奶奶送回了家,自己則隨同李華和王蘭留在病房裡,陪在王雨的身邊。
姚望不知從何處得知了王雨住院的消息,拎着果籃趕過來。
“你怎麼找來了?”安然擡眼看着姚望。
“叔叔給我打電話了。”姚望將果籃輕輕放在,走到王蘭身邊站定,“阿姨怎麼樣了?還沒醒過來?”
“嗯……”安然起身,看着兩人,“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王蘭還沒吃晚飯呢。”
“好。我們明天再過來。”王蘭點點頭,“醫院有什麼情況的話,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嗯。”
將兩人送到醫院樓下,安然望着路上的車水馬龍,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她來到一樓急診室旁邊的大廳坐下。一輛救護車呼嘯着開進醫院,不一會兒,只聽着哭聲傳來,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一邊哭着,一邊跟在醫生的身後,眼睛一直盯着躺在擔架車上一動不動的老人。
這時,側後方走來一個年輕的男人,握着電話,話語裡是掩不住的喜悅:“生了!是個女兒,六斤六兩。母女平安!哎喲!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兒更貼心哩!好好好!那是一定的。改天請你喝酒!”
安然看向那個男人,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笑容。是啊!醫院裡,不僅有死亡的悲涼,也有新生命誕生的喜悅。
“叮鈴鈴!”她的電話響起來。
“哦……顧鋮。你到了?”
“是啊!很早就到了。”電話那頭的顧鋮,正躺在母親的小牀上,關着燈,讓自己置身於黑暗裡,“你沒事吧?怎麼電話一直關機?”
“我沒事,是我媽媽……”安然咬了咬嘴脣,“她出車禍住院了。”
“怎麼會這樣?”黑暗裡,顧鋮一個激靈從牀上彈起來,無不擔憂地問,“嚴重嗎?”
安然的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她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醫生怎麼說?”顧鋮感到一陣心疼,卻又無能爲力,“你不要怕!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
“李華叔叔也在。”安然擦了擦眼淚。
“你先不要着急,阿姨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謝謝……”安然紅着眼睛開口,“我先掛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