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老周將安然的奶奶徑直送到了醫院,而王雨則在學校門口下了車,在傍晚放學前,將休學的手續辦妥,這才趕去醫院與一行人匯合。
“我可憐的乖乖……”奶奶一見着安然躺在牀上的模樣,心疼的直掉淚,“痛不痛?”
安然再也強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怎會不痛呢?麻藥過後,那一陣陣鑽心的痛,安然也不知道是如何忍住不哭的。人前有多堅強,私下便有多脆弱。
一屋子的人,全都靜靜的坐在一旁,任由安然泄着情緒。歐陽慕林則轉身走了出去,他竟十分害怕看着安然落淚,眼前的狀況,似乎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也許,在他的心裡,安然一如既往的冷靜加理性,面前那個情緒崩潰的安然,着實令他覺得有幾分陌生。同時也爲他自己的懦弱而感到愧疚與不安。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王雨走了過去,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今年多大了來着?”王雨問,“有25了吧?”
“過了年虛歲25。”歐陽慕林禮貌的回答。
“打算出國?”王雨又問。
歐陽慕林點點頭:“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拿到offer。”
“考慮過以後嗎?”王雨往前走了幾步,“我是指……你跟我們家然然。”
歐陽慕林登時沉默了,沒有答話。
“如果你的未來裡,沒有將我們家然然考慮進去,最好趁早和她說清楚。”王雨不緊不慢的開口,“她的脾氣秉性你應該最瞭解,一旦認定了某個人某件事,就會一條道走到黑。你有認真的考慮過,你們之間的未來嗎?”
“有。”歐陽慕林看着王雨的眼睛,絲毫沒有躲閃,“正因爲我認真考慮過這件事,才決定要出國繼續深造。阿姨,您說得對,安然的脾氣我瞭解,基於此,我覺得很安心。”
“你就那麼確信,然然會等你?”
“是。”
“那你呢?”王雨輕輕的笑了笑,“然然年紀還小,自然很容易受騙,很容易感情用事。那麼你呢?會否耐得住寂寞?感情這種東西,說它堅韌吧,卻又往往很脆弱。相隔那麼遠,別說見上一面,就算是打個電話也很難。你有信心熬得過?”
歐陽慕林再一次的沉默了。
“媽媽!”病房裡,安然的情緒似乎平復了許多,隔着大門聽到她着急的開口,“聽周叔說,您工廠裡還有事情要處理,要不,您先回去吧!”
“不着急。”王雨意味深長的看了歐陽慕林一眼,推門走進了病房,握了握安然的手,“媽媽想要留下陪你一晚。”
“官司上的事……”
“處理好了。”王雨打斷安然的話,“什麼都沒有改變,安心吧!”
“當真?”安然偷偷的轉頭向司機老周詢問着,直到看着他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芳芳姐她……”
“那是李華該處理和擔心的事。”王雨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好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起家裡的事了?你現在要做的,是安安心心養好傷。瞧瞧!奶奶剛剛多麼的擔心你。”
“知道啦~”安然噘了噘嘴,向着王雨撒了撒嬌,“媽媽,我的胳膊好痛哎!”
“想吃什麼?媽媽去給你買。”王雨似乎看穿了安然的心思,“不過今天不可以吃。剛剛做完手術,先忌口吧。明天!想吃什麼,媽媽明天給你買來。哦?”
“好吧……”
“乖,躺下睡會吧。”王雨摸了摸安然的腦袋,“越清醒只會覺得越痛。我去隔壁的旅館開兩間房。”
“哎喲!丫頭。”安然的奶奶扭頭看着王雨,“開房間做什麼?多浪費啊……就在醫院湊合兩晚好啦!”
“那哪行啊!”王雨站起身,“然然得在醫院住上一陣子呢!您住在隔壁,也好有個照應。”
“奶奶不是要和我一起,住在歐陽家的嗎?”安然眨巴着眼睛,有些疑惑。
“這事……還是等你出院了再說吧。這段時間還是住在賓館裡方便一些,就不要去打擾歐陽了。他最近也很忙,不是嗎?”不知怎的,看到歐陽慕林剛剛的神色,王雨竟突然間有些猶豫了。
現在門邊的歐陽慕林,心裡微微有些刺痛,但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靜靜的看着安然呆。
安然的奶奶自知拗不過王雨,只好順從了她的意思。王雨在離醫院不過三分鐘路程的旅館,定下了兩間房,一次性付了半月的房費。
王雨一離開病房,安然便便招招手示意歐陽慕林坐過來,並且找了個藉口,將奶奶和司機老周支了出去。
“怎麼了?”安然擡手揉了揉歐陽慕林的腦袋,“看上去有些不開心啊。”
歐陽慕林搖搖頭:“沒有。”
“撒謊。”安然生氣的說,“你的心思,什麼時候能夠瞞得過我?說吧!是不是剛剛媽媽跟你說了些什麼?”
歐陽慕林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點點頭。
“她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安然着急的問,“要我們分開?”
“那倒沒有。”歐陽慕林輕皺着眉頭,“只是問了個,連我也不知該怎麼回答的問題。或者說,是我沒信心很好的回答她!”
“什麼問題……”安然的口氣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她問我,能不能熬得住寂寞,有沒有信心,等到我們重逢的那天。”歐陽慕林一字一句說着。
“那你怎麼說?”
“我什麼也沒說——也不知該怎麼說……”
“所以,”安然咬了咬嘴脣,不知怎的,手臂上的疼痛感一下子變得格外強烈,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沒有信心咯?”
“我只是對我自己沒有信心。”歐陽慕林擡起手,輕輕的替安然拭去眼淚,“如果不能給你確定的答案,我寧願不要輕易的說出承諾。”
“那你就寧願看着我傷心?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的默默等着你?”安然帶着哭腔喊到,“你卻不管不顧的丟下我逃走?”
“對不起!我不是……”
“痛死了!”
“胳膊又痛了?”歐陽慕林有些慌張,“很痛嗎?我去叫醫生。”
“叫醫生有什麼用!”安然癟着嘴,撫了撫心臟的位置,“這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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