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入了冬，前兩天下了一場雪，沈凝正蹲在院子裡喂兔子，身上陡然暖和了些。
回過頭髮現身上多了一件兔毛滾邊的披風，她拿臉蛋在柔軟雪白的毛上蹭了蹭，微微有些誇張的對身後的東方玉道。
“好暖和呀。”
東方玉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進屋去吧，你身體還沒好全，今日在外頭已經待了很久了。”
沈凝聳了聳凍得通紅的鼻子。
“你可給我備了昨日的那個糕點？”
見他點了點頭，她這才邁開步子朝着屋裡跑過去。
見她走的遠了，東方玉才收起臉上的笑容，沈凝已經在他這裡住了十天了，他猶記得他去接她的那一天，她的模樣憔悴的厲害，他當時就忍不住想去狠狠的揍一頓東方祺，所以將她安頓好，他就立刻回了祺王府。
可看到東方祺的那一刻，他卻愣住了，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那樣狼狽的東方祺。
他兩隻眼眶烏青烏青的，因爲太久沒有睡好兩隻眼窩有些陷下去，胡茬長的蓋住了下巴，他進去的時候正看到他喝完了一碗藥，要放下碗的時候人卻暈了一陣，碗落在地上砸碎了，他自己也跌坐在凳子裡。
他見他來了，卻還是勉強換上了笑臉。
“小玉，你來了。”
滿腔的怒火登時不見了蹤影，他自顧自的低頭苦笑了兩聲，擡頭看着坐在凳子上甚至都沒有力氣站起來的人。
“瘋子，你們兩都是瘋子！”
東方祺笑起來。
“對，我是瘋子，我真的是瘋了，即便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根本沒有資格，但還是發瘋一般的愛上她。”
“小玉，你在幹嘛？快進來！”
東方玉收回思緒，快步走回了屋子裡，沈凝已經一手抱着暖爐，一手拿着糕點再吃了。
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望着她吃糕點的樣子，終是忍不住開口。
“啊凝，回去吧。”
沈凝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但是立刻又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吃起
來。
東方玉望着桌上的糕點。
“這是他送來的。”
沈凝的手停在玫瑰糕的碟子上，聽了這句話又硬生生換了方向朝着旁邊的盤子去了。
“啊凝！夠了，這些都是他送過來的，他小廚房裡頭的味道，你當真吃不出來麼？”
沈凝悻悻的收回了手，面上還維持着剛剛吃東西的笑容，這些糕點的味道她怎麼會吃不出來呢，只是她不想說出來，她不想再去想，不想去面對。
“我想起我早上的藥還沒有喝，我先回去喝藥咯。”
沈凝站起來就要離開，手卻一把被東方玉拉住了，他的聲音已經略微有些大。
“回去吧，他病了，你發燒那幾天，他爲了給你降溫那樣冷得天每天都要在涼水裡泡半個時辰然後摟着你睡覺，你醒了，他卻病倒了。”
沈凝沒有回頭，只是小聲的問他。
“你不是說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本家麼？爲什麼，爲什麼都不肯收留我？”
東方玉站起來，拉着沈凝同他對視。
“啊凝，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那你和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再也不用看到王兄，你跟我走。”
沈凝看着東方玉，猛地退開了兩步，她搖了搖頭。
“不，我不能走。”
“你既然不肯和我走，那你就該回去，你這樣躲在這裡算什麼！”
沈凝小聲哭起來，她看着東方玉，因爲這場病更加瘦弱的身體瑟瑟發抖。
“我只是，有些害怕，他的心太狠了，我怕我會比不過，我怕我會輸得一敗塗地。”
“還沒有試過就因爲畏懼而認輸，啊凝，如果你只有這樣的本事，當初又爲何那麼堅定的要嫁給他呢？如果你真的想認輸了，那就離開他，徹底的離開，走的遠遠地，而不是躲在這裡假裝什麼都看不到。”
東方玉知道自己這一番話說的太狠了，沈凝才因爲沈茜的孩子嚇出了一場重病，此時正是虛弱的時候，他本不該這樣刺激她，可是看着東方祺那個樣子，又看
着她逃避現實的舉措，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結局的，這兩個人卻偏偏要這樣對彼此，他真是沒法看下去了。
“小玉，不要逼我。”
他走到她身邊，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抱她。
“啊凝，你還記得你當初同王兄定下那樁交易時驕傲高貴的模樣麼？如果你當初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爲了今天這樣的結局，你不僅僅對不起你自己的努力，也對不起我的成全。”
他等了良久，等到她終於不哭了，終於重新站直了身子。
“啊凝，堅強起來，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如果這樣就讓你倒下了，那你也太讓我失望了，不僅是我，所有的人，都會瞧不起你的。”
東方祺悠悠的醒過來，他一雙嘴脣燒的乾乾的，渴的厲害，他剛想叫個下人弄些水來喝，就感覺自己的嘴脣上有些溼溼的。
他努力將眼睛睜大一些，朦朧中，卻好似看到坐在牀邊上喂他水的是他很想見的沈凝。
他並不太確定，這幾天他已經燒的迷糊了，吃了藥都不見好，常常都在半夢半醒間夢見沈凝，此時他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但還會試探的喊了一聲。
“啊凝？”
沈凝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是我。”
直到聽着她的聲音，東方祺纔敢確定這並不是夢境，他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可一動卻發現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才離了牀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沈凝把手上的碗放到一旁。
“你幹嘛？不要命了麼！”
她語氣裡頭頗有幾分惱意，可是東方祺卻笑起來，他以爲，她不會再回來了呢。
沈凝也不管他莫名其妙的笑，只對着外頭吩咐了一聲。
“去將爐子上頓着的藥端上來，王爺醒了。”
她轉過身把被子疊好放在牀頭，然後才扶着東方祺坐起來。
“你這幅鬼模樣還怎麼成大事呀，這麼壯實的大男人卻被一個小傷風打倒了，你倒還有臉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