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吹過,吹過半米高的荒草,吹過百里的四合遺蹟,吹去地上雜亂無章的腳印,吹盡喧譁與嘈雜。
四合遺蹟重新陷入了寂靜,那羣前來尋寶的人短暫的行程,如同一場清夢,在太陽初升的時刻消散無蹤。空曠的四合遺蹟再一次的裹進了時間長河之中,陷入了歷史的塵封之中,只在很少人知道的傳說裡留下蛛絲馬跡。
只是在四合遺蹟的禁地內,還有一個人沒有離去,那是一個身穿黑衣的人,身形佝僂如一段枯樹,頭上纏着一塊白布,布頭隨風飄搖。他身前點了一堆火,燒着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紙。
火光映紅他的臉,那是一張滿是傷疤的臉,五官都已經扭曲變形,低垂的眼皮下流出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
這個人正是辛鐵,辛木的父親。他一聲不響的坐在地上,滿是傷疤的臉看不出一絲的表情,只有悄然落下的淚水,宣告了他內心的痛苦。辛木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他早已經視爲親生兒子,甚至比親生兒子還要親。辛木是他的救命恩人託付的孩子,是一位絕世仙女的後人,他早已經把讓辛木變強視爲後半生的唯一目標,雖然他能做的很少,可是他的心卻願意付出一切。
但是現在,辛木卻掉進了禁地古樹的裂縫之中,生死未卜。辛鐵突然心中空空蕩蕩,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他沒有跟隨虎嘯山他們離開,他選擇了留下來,他默默的爲辛木燒紙,祈求救命恩人,那位讓他魂牽夢繞的仙女原諒他。
一片黃葉,輕飄飄的落下,落在辛鐵的面前,枯黃無力。“哎!”辛鐵嘆息了一聲,擡起頭,尋找黃葉的來處,只見滿空黃葉飄飛,如同無數的紙錢,紛紛散落。
漫天黃葉四散飄飛,十里之內如降葉雨,碧綠如海的樹冠,盡化滿山黃葉,如同深秋樹林。“難道這個禁地古樹也感到了悲哀?這是上天在喊冤嗎?”辛鐵驚訝的看着面前蕭瑟的景象,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這棵墨綠繁茂的古樹怎麼會在一夜之間枯黃?
“我擦!外面這麼亮!”
突如其來的聲音,來自枯龍盤旋的樹幹,辛鐵耳朵一豎,警惕的看着聲音的來處。
一個**的身影閃出,半人多高,竟然是個古銅色的小孩。小孩後面,跟着一個藍衣少年。
辛鐵呆呆的看着,他認識那張臉,那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辛木。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緩緩的站起來,看着走進的藍衣少年,“你?”
“爹。”藍衣少年看着辛鐵喊道。
“辛木?”辛鐵的老臉抽搐着,好像是要笑的表情,“真的是你嗎?你沒有死?”辛木走到辛鐵面前,扶住他的老爹,看着辛鐵臉上還沒有乾的淚水,笑着說:“爹,你不會這麼快就想我了吧?”
“嗯!”辛鐵點點頭,抹了把眼淚,“我以爲你死了!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切!”烏玄插嘴說道:“不愧是父子啊!都是喜歡咒別人死!”辛木看向**的烏玄,罵道:“小烏,不得無禮!說話沒大沒小的!”
辛鐵看了看**的小孩,“哈哈!沒事,童言無忌。你叫什麼來?我老頭記性不好,哈哈!”
烏玄看了看辛鐵那張模糊的臉,搞不明白辛木怎麼會有這樣一位父親,“烏玄大人!”
聽見烏玄有自己說烏玄大人,辛木輕輕打了一下烏玄的肩膀,“小烏!你就不能正經點。爹,他叫烏玄,上次不是介紹過嗎?”
辛鐵笑了笑,看到辛木活着出來,心中開心,就好像自己起死回生一樣,“哈哈!這個小傢伙很可愛!怎麼這麼大了還不穿衣服呢?”
“切!”烏玄擺了擺手,擺出一臉無奈的表情,“老爹,不是我不想穿,是沒衣服穿,你都不知道你兒子有多窮!他自己沒有光着就很好了!”
辛木沒有理會烏玄,他看了看地上那一堆灰,伸手解下辛鐵頭上纏的白布,他知道在自己掉進氣淵後,辛鐵肯定是悲痛萬分,他拍了拍辛鐵的肩膀,說:“爹,都過去了!我回來了。”
辛鐵的老臉展現出一個扭曲的笑容,雖然不美,卻那麼的令人感動。辛木也微笑着看着辛鐵,他的父親,他明白辛鐵受的苦。這是他們爲數不多的面對面的長時間交流,不需要太多的話語,一切都父子幾個簡單的動作中。
辛木看了看冷冷清清的禁地,“爹,他們呢?都去哪了?”
“都走了。”
“走了?”辛木有點不可思議,他才掉進氣淵沒一會,外面的人就全部走了,走的還真快。
辛鐵點了點頭,“你都進去一天多了。”
“一天多了?”辛木並沒有覺得過了這麼久,他立刻問道:“那衣兒呢?”
“對啊,小蝶蝶呢?”烏玄也立刻問道。
“衣兒?小蝶蝶?”辛鐵用低垂眼皮下的眼睛看了看辛木和烏玄,“你們是說那個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嗎?”
“對!”辛木和烏玄異口同聲的答道。蝶衣兒是辛木的第一個肌膚相親女人,他已經對她生出深深的愛戀。
辛鐵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可憐的小姑娘!在你門掉入樹縫之後,她和方擎蒼打了起來,說是要爲你報仇,可是她卻不是方擎蒼的對手,幾招便敗了,最後負傷逃走了。”
“她沒事吧?”辛木心頭一涼,心中一陣慌亂。辛鐵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辛木看了看烏玄,目光中滿是焦急,繼續追問,“她去哪了?”辛鐵還是搖了搖頭。 Wшw◆Tтkā n◆℃ O
辛木走到烏玄面前,盯着後者問道:“烏玄!你說,衣兒會去哪?”烏玄眼睛一瞪,有點莫名其妙,“我怎麼知道!我還想找小蝶蝶,要衣服呢!”
辛木直起腰,心中刀割一般絞痛。“衣兒,你怎麼這麼傻!你明知道打不過方擎蒼的,還爲我報什麼仇啊!衣兒,你的傷重嗎?你不會受了重傷吧?你不會不治身亡吧?不會!不會!我真是神經病,你怎麼會死呢?衣兒,你一定沒事。衣兒,你的傷勢得到了很好的治療了嗎?你一定好好的治傷,千萬不要再想着爲我報仇的事了。我沒事,我還活着。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千萬別做傻事了。”
辛鐵看了看發呆的辛木,沒有說話,他從第一次見辛木和蝶衣兒,便知道他們兩個萌生了愛意。他也曾經年輕過,他能明白一個少年的心。
辛木呆呆的看着樓宇之外,羣上之上的遠天,默默的呼喚着,“衣兒,你在哪?你快回來吧!我們還沒有道別!衣兒,我該到哪裡去找你?你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呀!衣兒,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去見你母親的。衣兒,你在哪?難道你就這樣失蹤了!難道我們就這樣天涯永別,不再相見了嗎?不!衣兒,就算找遍整個世界,我一定要找到你。等我,衣兒。”
烏玄在地上轉了幾圈,也是相當的氣氛焦急,破口大罵道:“他孃的!不得好死的方擎蒼,不得好死的走石!辛木,我們去給小蝶蝶報仇!宰了方擎蒼和走石那些混蛋!將他們碎屍萬段,喂野狗。”
“方——擎——蒼!”辛木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三個字,轉頭問辛鐵,“爹,方擎蒼他們都去哪了?”
“不知道!不過,四合之爭就要開始了,四大門都會參加。估計他們最近都會去北極門。”辛鐵說着,將地上的火踩滅。
“四合之爭?北極門?”辛木的雙目中透出森森殺意,“走,我們去北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