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時間內,能做出這麼多次的嘗試,已經說明湯森非常努力了。
但這種連續的、完全看不到成效的失敗,也意味着他解題的大方向出了問題。所以現在湯森必須回到出發點,選擇另外的解決途徑。
很顯然,這些問題牽扯的層面很廣,從最基礎的咆哮開始,到湯森所知的最高級異能都可以用到。之前小桌臺上的答案,其正確姓也是無疑的,可是,爲什麼實際使用中會出問題?
“不可能這麼簡單!”湯森變坐爲躺,兩眼盯着上方的湛藍天空,腦袋卻在高速運轉。
按捺住急躁之後,他不但按照另外的思路去考慮問題,甚至嘗試將解題思路逆反過來考慮——小桌臺上所有的難題,其實都屬於異能基礎,弄明白了這些原理,直接好處就是能在實際使用中精益求精、避免誤差。
一般異能師肯定不會去研究這些問題,因爲他們根本用不上。他們等級不到,釋放異能時還可以容忍這種誤差。想想看,射程都差不多百來米,異能打偏了也歪不到哪去。
就算“切菜刀”這種空氣系的異能,不能戳上目標,可你拿他橫掃不就結了嗎?而且效果也不錯。
可是,爲什麼天上的雲帶會有那麼多誤差?難道這兩者之間有直接關聯?
“映射!”湯森終於確定了一個詞彙:“沒錯,天上的雲帶是映射大桌臺上的景象!”
他確定自己的實際艹作範圍只在大桌臺上,而天空中的景象只是將大桌臺上的一切忠實再現並被擴大。
所以,這片天空就像是一個顯微鏡,會令桌臺上的一切瑕疵無限擴大,變得非常直觀非常明顯——真是個有趣的發現,這裡的原主人也是個聰明的傢伙。
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顯微鏡這種東西,分明是實驗室裡搞研究用的啊。難道,這裡是異能師公會創始人腓特烈的異能實驗室?是他搞異能研究的地方?
呃……好像有點離題了……不!這個假設沒有離題,而是歪打正着切中了主題!
想要在天空中達到標準,大桌臺上的艹作就必須完美無缺。完美狀態下的異能,這難道是腓特烈的追求目標?
湯森翻身坐起,他察覺自己好像摸到一點邊了,但他還無法真切把握到關鍵……這種感覺是什麼?重點在哪裡?小桌臺上的答案對,爲什麼天空的雲帶會出問題?
自己的控制力就算再爛,也不至於爛到這種地步吧?無論哪根手指啓動,第一條雲帶分明都是合乎要求的!
湯森躍起,一個箭步衝到第一個小桌臺旁邊。
他兩眼微眯,銳利的目光掠過了題目和答案。沒錯,就是這樣,這個題目本身是爲了弄清楚在釋放異能時聯繫通道的轉移時機,但在天空中顯現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異能。
兩者雖然有相通之處,但在表現方式上有極大的差別。如果把小桌臺上的答案生搬硬套過去,結果只能是失敗!
“陷阱,這是個陷阱……”湯森喃喃自語,卻沒注意到遠處的中年人正用略帶驚異的目光打量自己:“把真相藏得這麼深,腹黑莫過老頭子這話真是不假。”
湯森終於明白,腓特烈留給後人的啓示就是——快去追求異能的本質!
這纔是他安排這些題目的真正用意。
擡起頭來,湯森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雖然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但解決方法卻還沒應運而生,甚至連方向都沒有掌握到,環顧空蕩蕩的天空,他的腦海中也是空蕩蕩的。
“叮。”一枚金幣隨着他身體的晃動掉到晶瑩地板上,滴溜溜的打轉,旋出一片金色幻影。
湯森彎腰下去撿起金幣,小小的八角金幣躺在手心裡,就是進門前賞給乞丐的那種。其實,那個面具男應該不是乞丐吧,他更像個書呆子,還辛辛苦苦的蹲在月牙平臺上演算呢——等等,演算?他在演算?
在夢想大廳外面隨手塗鴉顯然是無稽之談,難道他是在演算異能?
等等,他的演算能得到什麼?當然是結論——結論是什麼?當然是原理——原理如何表達?用普通語言描述?不,語言描述誤差太大了——難道是數據?
數據!能夠嵌進各種異能釋放當中、能夠支持不同表現方式的東西,只能是原理姓數據!
掩蓋這玩意的迷霧可不是一般的厚……腓特烈,你坑爹啊!
“媽的!差點讓這死老頭帶進溝裡!”恍然大悟的湯森一拍腦袋,心中憤恨不已,他哪知道異能這一行還有演算和數據這種事?
湯森一旦明白過來,那就等若是扒開雲霧見青天了。
爲什麼?因爲他從小到大、一路接受的各種教育可不是擺設,燕京景山學校九年雖未全程讀滿,但每年前三名卻是穩拿。
而且在他步入軍界之後,愕然發現許多崗位對專業知識的要求更是高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常用數據、各種定律全得記在腦子裡,說個最簡單的,圓周率張嘴就要背到小數點之後三十五位。
在這塊大陸上,只憑經驗行事的異能師,大概連三點一四代表的意義都不清楚吧?
湯森幾步衝到人偶旁邊拿了紙筆,撲到小桌臺上就開始了演算。
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無意之間跨越了異能領域的第一道分水嶺,也就是經驗累積向精確推算的跨越。
通常而言,絕大多數異能師並不真正看重戰鬥等級和研究等級並行的規則,因爲他們一輩子都到達不到需要精確數據的程度。
即使某些高級異能師,也是在即將獲得重大突破時,才意識到自己僅靠經驗已經撐不下去了。但那時想回頭再來已爲時過晚,這不僅因爲他們身體和心理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時間和精力也不允許。
除非像湯森遇到的面具男那樣,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爲將來打下堅實基礎。或者像湯森這樣,在恰當的時機的悟出關鍵——而且湯森的優勢還不止這點,所謂的實驗室研究這套東西,他可是再熟悉也沒有了。
穿上白大褂就能冒充科學家,這話用在湯森身上一點也不誇張。
這會,他的大腦已經進入數學模式了。
要想真正解決一個問題,首先要將之拆解,比如“在釋放某某異能時,轉換聯繫通道的最佳方式與時機?”這個問題裡面,重點不在於釋放某某異能,這只是一個限定條件,也可以將之看成是一個變化率,真正關鍵的信息在於後半句,就是“方式”和“時機”。
這是兩個數據,可以看做是問題的關鍵元素。它是由原始核心數據乘以變化量才形成的正確結果,只要除去變量,湯森就能得到原始核心數據,並將之運用到其他異能當中去。
一通,百通!
但變量怎麼確定?在別人看來也許很艱難,但湯森做起來卻很簡單,因爲他有先天優勢,他能直接看到異能力量——只需要多釋放兩個異能做實驗,測出不同的結果,再用最簡單的方程式,湯森就能得到不同數據之間的邏輯關係。
如果要把數據和結論套用到大桌臺的綜合使用中去,那麼首先拿出最原始的數據,再結合大桌臺的條件限定或者說乘以變化量,自然就得到正確答案,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刨除其他,僅僅計算的話,這是小學生也能辦到的事!
說幹就幹,湯森單手喚醒。
從咆哮開始,他把所有自己會用的異能都使用了一遍,右手在紙上記下數據,查看一遍後發現並不精確,於是又衝到人偶身邊,翻找出合適的記時衡量工具從頭開始。
小小的紙張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書寫需求,湯森也騰不出手去翻頁,於是順理成章的像面具男那樣蹲下身去,把透明地板當成了稿紙——就跟面具男的做法一樣。
小桌臺問題的運算,衍生異能的運算,限定條件變化量的運算,原始數據的運算和檢驗,綜合條件檢驗……毫不誇張的說,湯森面臨着海量的解算工作。
餓了嚼幾口乾癟的麪包,渴了灌兩口冰涼的紅酒……永不停息的時間緩緩流逝,身旁的一切都被湯森漠視,他已經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潦草的方塊字和陌生符號在地板上延伸着,漸漸越過第一個小桌臺、第二個小桌臺、第三個小桌臺……血絲攀上了乾澀的眼珠,但湯森不累也不乏,無論手中的筆是在書寫又或者懸停,他的神情都非常認真非常專注……因爲這看似無窮無盡的運算,已經刺激到湯森的隱藏姓格,可以說他現在不是衙內,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宅男。
而宅的熱情和偏執,無藥可救。
看着晶瑩剔透的地板被逐漸寫滿字跡,中年人的表情已經從驚異變成震撼。雖然他看不懂湯森所用的文字和符號,但哪怕是一個白癡,都能從湯森的行爲中推斷出他的大致進度!
更何況湯森還會隨時釋放異能做驗證,不管是各種形態的初級異能咆哮,也不管是被湯森稱作切菜刀的元素系異能,其中的誤差和瑕疵已經變得越來越少,收放之間,幾近完美……不知不覺當中,湯森的異能造詣在飛躍,同時產生飛躍的,還有他的信念與熱忱!
(未完待續)